118 chapter118
冰的牛奶放在旁邊, 又因為本該喝它的人忙於別的事情,以至於冰涼的寒氣重新凝結成了水珠,從玻璃杯麵上緩慢或快地滑落下來。
安娜正在縫製最後一點布料。
這是明給塔尼雅的禮物——一隻抱抱熊。
她太過專心了, 以至於不知道卡列寧什時候進來了房間。
如無必要, 卡列寧的腳步聲總是非常輕, 這和他吐露話語時的犀利不同。像他這類的人, 無論性別是男還是女,從性格上來都屬於更偏內向和沉靜的。好像連腳步聲都成為了他們性格中克製的一種。
他進來後第一眼就瞧見了妻子的背影, 而後才是確認了一下在床上安靜午睡的兒子。到一個地方後, 習慣性打量格局擺設以便觀察得到信息, 自從結婚, 成為一位丈夫和一位父親以後,妻子和兒子才成了優選, 被細致地存放進了卡列寧的日常習慣中。
卡列寧走過去, 瞧見那雙巧的雙手正在一隻粉紫色的布偶身上動作著。那看起來似乎是一隻熊, 大概是吧。
他等著安娜把針線暫時放在一邊才輕輕地敲了敲旁邊的桌麵, 示意自己正在房間裏麵。
安娜聽到響動才抬起頭來,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卡列寧, 又半站起來,探著身子望了望外麵。
“已經這個時候了呀。”她道,似乎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坐了多久。
“在做什麽?”卡列寧問道,心地拿起了那隻布偶看了看。
安娜笑了起來, 點了點布偶的鼻子。
“給塔尼雅的生日禮物。”
“熊?”
“你看出來了啊!”安娜有些高興。
確認這是一隻熊後, 卡列寧又認真地打量了一下成品, 有些猶豫,“但它看上去不太寫實,如果是作為教學用的話,可能會起到誤導的作用。”
聽了卡列寧的話語,安娜有些驚訝,然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重新變得溫柔起來。
她這一係列的表情令卡列寧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一定有什麽問題。
“不是用來教學,讓她認識熊的身體構造之類的?”
“不,並不是。”安娜捏了捏布偶熊的圓耳朵。
“它很可愛不是嗎?要作用的話,它可以給人抱抱,也可以傾聽你的心裏話,有時候,它還可以成為一個不會話的好朋友。雖然它的樣子不能用作生物教學,但我想它還是挺有用處的。”
安娜完以後看到卡列寧正仔細地盯著那隻熊,她笑了笑,鼓勵性地道:“你可以和它話試試。”
“我不可以。”卡列寧拒絕了。
安娜有些失落,不過還是可以理解。就像卡列寧並不是非常喜歡甜食一樣,他似乎對於這一類東西也沒什麽興趣和偏好。
“它會是塔尼雅的朋友。”像是看出了安娜的想法,卡列寧解釋道。
“我想在她介紹我們認識之前,我最好不要隨便和她的朋友打招呼。”
安娜眨眨眼,然後笑了起來。
“一個笑話?”
卡列寧微微頷表示肯定。
安娜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好吧好吧……”她笑道,“我想你是想告訴我它的‘唯一性’是嗎?”
“也許我不能完全理解它的可愛之處,但‘唯一’的確是的。”卡列寧把布偶熊重新放回桌麵上,手指似乎還頗為眷戀地在布偶的絨毛上撫摸了一下。
安娜看出來了,她有一個想法,然後它決定讓這個想法和以前的有點不一樣。
“你知道你今真的非常幸運嗎?”安娜突然道。
卡列寧愣了一下,他認真地回憶了一下今,並未現有任何不一樣。
“我似乎隻是過了一個平常的一。”他道。
“一可還沒有過完,先生。”安娜眨了眨眼睛,“因為你也會得到一個抱抱熊。”
卡列寧聽了,難得的臉紅了一下。
“不,我不需要。”他拒絕道。
“為什麽?”安娜並不接受,嗔怪道,“你明明也喜歡,你剛才放下的時候都有點舍不得了。別反駁,我看著呢。”
卡列寧噎了一下,他的確是的,最後他隻能有些艱難地表示:“我想那屬於孩子,而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
“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他難得強調了一句自己的年紀,並且,似乎還非常希望此刻還能再長幾歲,以此來拒絕他將會擁有一個抱抱熊的可能性。
“哦。”安娜點點頭。
卡列寧鬆了口氣,以為安娜放棄了這個想法,誰知對方卻又狡黠地看著他。
“但你不能阻止我要給你一個抱抱熊的想法。”
“就算你現在告訴我你在我們結婚的時候隱瞞了年紀也一樣,像是你已經四十多了,老到要關心你的風濕。”她樂嗬嗬地補充道。
卡列寧聽了,知道除了強硬手段,誰都不能阻止他的妻子了。
可是,看著安娜促狹的微笑,這位總是不自覺對妻子妥協的男人,隻能再一次妥協了。
“因為時間的關係,不能給你一個像塔尼雅的抱抱熊那麽大的,隻能做一個點的。”安娜故意用一種歉意地目光看向卡列寧,後者有些無奈地表示他並不介意。
實際上,卡列寧認為越越好,到能塞進扣眼裏麵那種。
“我們先來選一個顏色。”安娜,“粉紫色不行,你想要男生的顏色嗎?”
在卡列寧的手正準備拿起一塊黑色的布料後,安娜輕輕地打了對方的手背。
“不,不行。黑色的抱抱熊實在太可怕了。”她推開卡列寧的手,然後在藍色係列中選擇,最後拿起一塊,放在卡列寧的眼角胖,彎了彎眼睛。
“這是最接近的顏色了。”
卡列寧意識到“顏色”指的是什麽,他眨了下眼睛。
“睫毛也好看。”
突然受到了稱讚令卡列寧有些不自在,他略微低下頭,輕咳一聲。
“就用這個顏色吧。”
看到妻子了然的神色,卡列寧隻能摸了摸手心以緩解自己的心情。
“你忙嗎?”安娜仰起頭問道。
“並不會。”
聽到卡列寧的回答,安娜又露出一個笑臉。她這種神情,有時候會讓這個冷靜的男人恍惚,心裏想著:她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笑容,對我,好像我是一樣美好的事物,令她感到開心和自在。
而在這一句之後,緊隨而來的,卻是他雖然並不想流露,卻總是控製不住地,從眼底流淌出的溫柔繾綣,像是在傳達著——“我願意的,願意為了這笑容而成為那虛渺的美好。”
“那你要看著我做。”
“有時候我會偷偷地準備禮物,有時候我也希望你陪我一起看著它們。”安娜解釋。她並沒有在正常的家庭裏麵長大,因為缺了父母,總是孤單一人,所以在很久之前,不知道從哪裏懂來的道理,她堅信著“溝通”是有重大作用的。
安娜不習慣去依賴,但在她的心裏,是有一道名為信任的城牆的,一旦越過,那麽就是毫無保留的信賴。
她知道卡列寧也同樣如此。他們同樣是家庭不夠圓滿的人,所以她更加想要珍惜對方,就好像是同樣珍惜了過去的自己一樣。
所以每一個肯定句,她總要再告訴對方理由,就是怕明明是互相相愛的人,卻因為某些不經意的誤會,而在彼此的心口,留下了某些不好的痕跡。
“好。”卡列寧像往常一樣回答道。
他並不能完全知曉妻子那些溫柔細致的心理活動,就如同安娜偶爾也會遺漏他的想法和感情一樣,畢竟,人和人之間不管多麽貼近,也總是兩個完整而獨立的個體。可是相愛的人,互相珍視的人,就算沒有某種魔法,但是細微的動作,或是某種肯定的回答,不經意間的支持,也總是能傳遞出那份愛意的。
從布料的選擇,到針線的挑選,還有縫製的過程,特別是最後,針線從妻子手中穿過,好像飛舞的蝴蝶一樣。但任何蝴蝶也比不上麵前的人認真沉靜地模樣。
夕陽的餘光還在撫摸著窗戶上的玻璃,那顏色好像是一個人燙的心一樣。
卡列寧在此時此刻想起了一篇文章,具體的記不清了,那大概是他時候偶然讀過的。但那個場景,卻似乎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他的心裏,也不知道是哪一點打動了它,於是在卡列寧的心房裏麵,開恩一般給予了它一處角落。
而現在,它被想起來了。從角落裏麵有些扭捏和羞澀地出來了,仰著頭,充滿期待地瞧著他,似乎催促著他,把它分享給別人。
別人。不,沒有別人。
隻有他的妻子,安娜。
卡列寧望著自己的妻子,開口低聲:“以前我看過一篇文章,講的是什麽不記得了,但記得主人公的母親為她的兒子在縫補衣物。”
安娜聽了,笑了一聲。
“你是奇怪為什麽破了的衣物還要繼續縫補好穿著,還是奇怪為何縫補的工作不是由女仆做嗎?”
“雖然我不能完全了解窮人家庭的生活方式,但‘何不食肉糜’也不能完全用在我身上,安娜。”卡列寧為自己進行了一個地辯解。盡管雙親早逝,但卡列寧也並未真的為金錢而苦惱過。
“隻是一個玩笑。”安娜繼續調笑。“那麽你把我當成你的母親了嗎?親愛的亞曆克塞。”
她完以後,看到卡列寧似有不滿,這才徹底笑出聲,又擦了擦眼淚道:“我知道啊,我真的知道。”
她低頭,繼續縫製,長長地睫毛掩映下,彎彎的眼角像是湖畔邊垂落的柳枝一樣。
“你在,‘你愛我’。”在最後幾個單詞的時候,安娜抬起頭來,笑容滿滿地看著對方,而後者,在一個長長地凝視後,微微頷。
後來,那個的抱抱熊被現後,其擁有者,為了維持自己的體麵而撒了一個謊,他表示那是屬於謝廖沙的。
而在謝廖沙終於長大到可以自由行動,並且口齒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之後,有那麽一。陶麗她們想起了這個屬於謝廖沙的抱抱熊,並且詢問他那個抱抱熊是否還好。
一臉懵的謝廖沙在終於明白了大人們指的是哪一個抱抱熊後,純真的他隻是眨眨眼睛表示那個抱抱熊是屬於父親的。
“那是爸爸的抱抱熊,它很好,雖然有一點舊舊的了,但那正明它得到了良好的對待不是嗎?它總是在爸爸的生活中。”
在座的大人們猛地聽到了這個真相,都在驚訝之後大笑了起來。而在笑過之後,所有人的心裏都湧起了淡淡地羨慕感。因為的男孩兒正用一種不讚同的表情看著他們,並且認真地了一段話語,就用他那稚嫩又柔軟的嗓音,用他那從父親那裏繼承的明亮的藍眼睛瞧著他們。
“我不覺得那好笑,所有人都需要一個抱抱熊,就算他是大人也一樣。”
“如果一個大人在他時候沒有得到一個抱抱熊,那麽在他長大後,他也完全可以得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