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心中歡喜

  唐淩出聲道:“請聖僧明言。”


  其實什麽油和水的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祭壇女子已死,隻是事實總是難以接受的。


  法岸撚動手中念珠,道:“阿彌陀佛,小僧可以讓施主和祭壇的女施主見上一麵,不過見完之後,女施主魂魄會離體,重入輪回陰陽。”


  “什……什麽?”唐淩聞言,後退一步,滿臉難以置信。


  小沙彌法岸這話,他此時才徹底聽明白。先前的油和水理論,是向他闡明女子已經絕無複活新生的可能。而此時這話,就更簡單了。


  要見麵可以,魂魄離體,屍體再也保不住。


  法岸道:“入土為安,施主一直強留著不放。無論是對你,還是對祭壇下的那位女施主,都是一種折磨。與其如此,還不如早做決斷,見上一麵,從此了卻念想,安心修行。”


  “見上一麵?”唐淩猶豫不決,“可是這樣……”


  唐淩還想說什麽,就聽懷仁道:“你是想以那一千多顆寶雞國孩童心髒,救祭壇女子吧?我倒是很好奇,這法子,你是從哪裏聽來的,真是前所未見。”


  唐淩如遭雷擊,“這方法.……行不通嗎?怎麽可能……”


  “阿彌陀佛,確實行不通。”法岸停頓片刻,繼續道:“不僅行不通,反而會加重女施主的罪行。若真為祭壇女施主著想,施主應該早點放手。冬施棉衣夏施粥,為自身和女施主積福行善。”


  唐淩轉頭,向懷仁投去詢問的目光。


  懷仁猶豫片刻,也點點頭。


  唐淩頹然倒地,良久後,他長舒出一口氣,朝著法岸作揖行禮道:“麻煩大師讓我和她見上一麵。”


  其實他也知道人死不能複生,隻是心裏還存著一絲僥幸。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


  懷仁遲疑道:“我這也有個法子,能讓你和她見上一麵,不過前提是你得先解除聚魂陣。”


  他說的,是琉璃塔的“索魂”功能。隻是如今,祭壇上那名女屍處於活死人的狀態,魂魄還未離體,所以他不能直接使用琉璃塔召喚出女屍魂魄。


  “懷仁施主,大善。”法岸讚歎道:“小僧確實可以讓祭壇那名女施主魂魄現身,可陰陽相隔,小僧這方法會損耗施主部分陽壽。所以,如果懷仁施主那有更好的方法,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我想讓她再一次看到自己生前的樣子。”唐淩搖頭,平靜道:“麻煩大師了,大師盡管出手,不用有所顧慮。她不在,陽壽於我如浮雲。”


  話都說到這份上,懷仁和法岸也就沒好意思再說什麽。


  唐淩飛快施法念咒,片刻後,潭水上湧,一座高約一丈,長約兩丈的祭壇浮出水麵。望著祭壇上的女子,他的目光變得十分柔和。


  不遠處的黃芽真人眼見這一幕,訝異,震怒,憋屈,不甘等種種複雜情緒浮現臉上。


  水下的情況,懷仁他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就遇上了唐淩。之後,與唐淩的對話又聽得一知半解的。所以,他直到此刻才知道,原來自家這方神聖的潭誰裏,竟然一直藏著一具女屍。


  想到這,再想想至今仍昏迷不醒的兒子。黃芽真人像一條毒蛇般,緊緊盯著唐淩的背影。


  沒人注意黃芽真人的目光,法岸對著唐淩道:“請施主為小僧畫一張引靈符。”


  “大師怎麽知道我會……哦,我明白了。”唐淩話說到一半,這才醒悟過來。祭壇上遍布的都是引靈符,如此大量的符籙,再加上需要時常更換。如果自身不會畫符,是很麻煩的。


  輕點朱砂,屏氣凝神,唐淩正要開始畫符,卻被法岸製止,“慢,請施主反著勾勒符籙。”


  “為什麽?”唐淩茫然問道。


  懷仁出聲解釋道:“正著畫是引靈符,反著畫也是引靈符。不過反著畫,引的可是‘陰靈’的‘靈’。”


  法岸目光帶著讚賞,“懷仁施主學識博古通今。”


  “聖僧謬讚了。”


  唐淩恍然大悟,雖是反著畫,但他手中符筆小錐在黃色符紙上依舊熟練地遊走。不到片刻,一張引靈符就大功告成了。


  法岸先把祭壇上女子身上的引靈符全部拿掉,這才鄭重其事地接過唐淩手中的引靈符。他灌注一點靈氣進引靈符,符籙上頓時有黯淡柔和的流光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周遭陰風大作。祭壇上女子衣帶飄飄,一道和女子麵容一般無二的幽魂從屍體上坐起來。她懵懵懂懂抬頭,環顧四周,又懵懵懂懂朝著法岸手中引靈符的方向走來。


  “去!”


  法岸伸手一指,把引靈符定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空地上彌漫著一股白色的迷霧,遮住人的視線。


  他朝著唐淩悄聲道:“施主可以進迷霧了,不過施主要記得小僧的話,陰陽有隔。迷霧裏待的時間越長,壽命減的越快。貧僧在此為女施主念往生咒,待你們從迷霧出來之時,就是女施主輪回轉世之時。”


  唐淩點點頭,朝著法岸行了個大禮,“多謝大師。”


  隨後,大跨步進了迷霧。而那祭壇女子的幽魂,也在引靈符的指引下,懵懵懂懂地進了迷霧。
……

  迷霧中,唐淩癡癡望著身前女子。進了迷霧,女子的眼神也慢慢從原先的迷茫變得清晰,靈動。最終,兩聲驚呼傳來,二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唐淩。”


  “蘇蘇。”
……

  “你為我做的,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隻是沒辦法與你訴說。你這.……這又是何苦?我們早已不是夫妻了。”


  “我們是夫妻,一直都是你,你別想甩開我。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其實我什麽都知道。你寫那份休夫信的時候,我一直就在窗外的那棵樹看著你。你更不知道,我假意答應你,在你死後又和你舉行了一次婚禮。


  隻是那一次的婚禮,遠沒有我們第一次的婚禮那麽熱鬧。對不起,你一直喜歡熱鬧,我卻沒辦法滿足你。”


  “原來你知道,你這.……這又是何苦?我這病早已無藥可醫。而你還年輕,人生還那麽長,大可再重新找個女子。”


  “我試過,也見過很多女子,可總是忘不了你。”
……

  “啊,你這頭發,怎麽……對了,這裏陰氣過重,有損你的陽壽。不行,我要走了。為了我,你耗費這麽多陽壽,太可惜了。”


  “沒事,我心中歡喜。”


  “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讓我再抱一會。看見迷霧外的那個祭壇了嗎?我保存得多完美,每次看著她,我都感覺下一秒,你會跳起來,拽著我耳朵讓我去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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