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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1

  chapter        05        甜(七)

  「後來呢?」

  之後幾日,        雲城接連下雨。整座都市像被泡進了水中,陰雨綿綿,空氣潮濕。溫姥姥風濕腿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溫舒唯和母親何萍一道,        將姥姥送去了市裡最好的骨科醫院住院治療,        母女兩人輪班照顧。

  這樣的雨日一直持續到這個星期的最後一天。

  周末午後,雨停了,        天空放晴,        闊別多日的陽光與彩虹一道出現,        遠遠掛在天邊,溫暖大地。溫舒唯給姥姥送完午飯後從醫院出來,        搭乘地鐵來到雲城市第一中學附近的某咖啡廳內,        與好友程菲見面。

  程菲與溫舒唯相交多年,兩人從學生時代起便是至交好友,作業一起抄,        體罰一起跑,關係親近得能穿一條褲子。不同於溫舒唯的家庭境況,程菲幼時家庭條件雖不好,但父母恩愛關係和睦,        對自家的掌上明珠十分寵愛。

  程父程母當年都是行走江湖滿身故事的人,從底層摸爬滾打白手起家,        自幼便教導閨女,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便是一個「義」字。

  因此,程菲這姑娘雖長了張美艷動人的御姐妖精臉,        卻是非常典型的俠女性格,個性洒脫,        敢愛敢恨,為朋友兩肋插刀,肝膽相照。

  此時,一身帥氣中性打扮的程女俠翹著個二郎腿,點著根女士細香煙,眯了眼睛把溫舒唯壁咚到靠窗座位的牆角處,嚴刑逼供:「話先說在前頭,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勸你一五一十把什麼都給交代清楚咯,否則,女人——」說著,她吐出一口煙圈兒,吊起嘴角朝溫舒唯邪魅狷狂一笑,「後果自負。」

  溫舒唯:「……」

  程女俠平時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在晉江上面看小說,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霸道王爺下堂妻》巴拉巴拉的,她倒著都能把劇情給一字不落地講出來。

  面對閨蜜的霸總附身台詞,溫舒唯靜了整整兩秒鐘,誠實回答:「沈寂跟我告完白之後,我跟沈寂說,『咱們現在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到了這個地步,不處對象那就是在耍流氓』。」

  聞言,程菲眉毛高高挑起來,「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唔。」

  「你,跟沈寂成了?」

  溫舒唯端起桌上的咖啡,邊鼓著腮幫吹涼風,邊認真思考了下,回答:「應該是?」

  「卧槽。」程菲震驚之餘,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家姐妹弱不禁風的小肩膀上,爆了句粗口,「可以啊老溫,平時看著老實巴交,沒想到深藏不露還有這本事。他媽的連沈寂都能讓你給拿下。有前途。」

  溫舒唯正在喝咖啡,始料未及,被女俠的降龍十八掌震得差點兒嗆死。她默了默,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嘴,單手托腮,抬眸望向玻璃窗外的車水馬龍城市街景,認真說:「雖然不知道沈寂喜歡我什麼,但是,我覺得自己對他也很有好感。這種感覺很真實,先交往一段時間吧。」

  程菲別過頭吐煙,手指撣撣煙灰,「這就對了。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

  溫舒唯側目看好友。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心動』這詞兒就是件奢侈品。」程菲說,一頓,「這應該是第一個讓你覺得動心的男人吧?」

  溫舒唯聞言,兩頰微熱,須臾,點點頭。

  「好好把握,好好相處,沒準兒就是一段良緣。」程菲嘴角勾起一個很淡的笑,眉眼垂得低低的,溫舒唯看不見她的眼神,「那句電影兒台詞怎麼說的?『人生就這短短數十年,你不妨大膽一點,攀一座山,追一個夢,愛一個人』。」

  「但,那可是沈寂。」溫舒唯嘆了口氣,「我還記得高中那會兒十七中流傳著一句話,『一見沈寂誤終身』。光那張臉,就是多少少年少女青春期的夢想和埋在心底不可觸及的暗戀。我其實想不通,他總說自己喜歡我,但他到底喜歡我什麼,我也不知道。」

  「糾結這個做什麼。戀愛中的女人,就應該好好享受戀愛的酸臭味。」程菲淡淡翻了個白眼,掐了煙,身子懶洋洋往後靠在座椅靠背上,感慨道:「說起來,真羨慕你啊。」

  「羨慕我脫單?得了吧。」溫舒唯笑,「你程大美人勾勾手,多的是富二代心甘情願拜倒在你工裝褲下。」

  程菲故意嗲著嗓子,矯揉造作,「人家羨慕你和沈大佬的緣分。兜兜轉轉過去十年,還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呀。」

  溫舒唯察覺到好友眸光微黯,意識到什麼,微皺眉,抿抿唇,試探地問:「……你該不會又想起你小時候那個鄰居小哥哥了吧?」

  程菲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也不知道人家現在怎麼樣,還記不記得我。」

  溫舒唯在心裡嘆了口氣。

  關於好友和她那位鄰居小哥哥的故事,溫舒唯從小聽程菲講到大,幾乎已能倒背如流——

  九十年代初期,國內人人都想乘改革開放的東風致富發財,不少小城市的青年都選擇了背井離鄉,到大城市謀生路。程父程母就是到雲城務工的人員之一。兩個外地來的年輕人,又帶著個三四歲的小姑娘,身無分文,掏不起錢買房,便在平谷區某菜市場附近租了個小破平房住。

  平房一帶是地地道道的貧民窟,居住者多為打工的或者雲城本地買不起房的底層窮人。三四排磚瓦平房,足有上百間,每間最大也就三十來平,一家幾口全擠裡邊兒。沒有獨立衛生間,大家要上廁所,只能到幾十米外的公共廁所解決,生活條件十分艱苦。

  小時候的程菲便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

  日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過,漸漸的,小程菲到了要上幼兒園的年紀。程父程母人窮志不短,咬牙給程菲報了個附近的子弟幼兒園,把孩子送過去。

  程菲就是在那時認識的她的小哥哥。

  小男孩兒年紀看著比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大些,個子也高高的,眉目清秀,幾歲的年紀便已能依稀分辨出英俊五官和漂亮輪廓。小程菲見那小哥哥長得好看,便總喜歡跟在那男孩兒屁股後頭打轉,再後來,程菲驚奇地發現,小哥哥和她是鄰居。

  大家都住在小平房一帶。

  男孩兒性格孤僻怪異,很安靜,不愛說話,也從不與其它小朋友玩兒,一雙眸子陰森冷漠,充滿一種對世界的敵意和蔑視。

  其它小朋友知道他年紀大些,長得又高,都怕他,不敢與他接近。

  只有扎著小辮子穿著小裙子的小程菲成天跟著男孩兒,跟他說話,還給他帶糖果。

  某一次,男孩兒終於開口,對程菲說了一句話。

  他冷冷譏諷地道:「小孩兒,我是殺人犯的兒子。你不怕我么?」

  ……

  回憶到此中斷。

  溫舒唯伸手輕輕摸了摸程菲的肩,嘆息道,「你七歲搬走之後,回去找過那個小哥哥么?」

  「找過。」程菲說,語調神色掩不住的失落,「但是那個哥哥搬走了。我唯一知道的信息,只有他的名字。他叫餘烈。」

  「如果真的有緣分,你們一定會再遇見的。」溫舒唯笑,「別難過了。」

  程菲好笑,翻白眼:「我有好什麼好難過的,當年我才幾歲,那個小帥哥頂多只算個童年玩伴,過去了這麼多年,誰知道人家現在是人是鬼。」

  溫舒唯沉思,「不過,按照你說的,你家小哥哥那個性格……長大了沒準兒真會報復社會?」

  程菲一巴掌敲她腦門兒上,「滾你。」

  溫舒唯噗的笑出聲,喝完咖啡,喚來老闆埋單。

  程菲收拾好自己的帆布包,跨在身上站起來,道:「對了,你今天怎麼忽然心血來潮,約我到學校這邊來喝咖啡?」

  「沈寂說,他之前給我寫過一封情書,高考前一周,託人交給我。」溫舒唯攤開雙手,「那個轉交人說他把信放在了我課桌上,可我沒有收到。」

  兩個姑娘肩並肩,邊聊天邊走出了咖啡廳大門。

  「高考前一周?」程菲眉頭皺起來,回憶數秒,忽然說:「我記得,當時我們學校剛好購進了一批新的課桌椅,高考前一周全體高三放假,班主任就讓男生把大家的課桌都堆到廢棄禮堂那邊去了。」

  溫舒唯說:「對。有這回事。」

  程菲突的一愣,「你懷疑那封信跟著課桌一起被搬到了廢棄禮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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