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040坐地起價(二)
看著北方食品撤離南城,蕭文雨不僅沒有喜悅,反而有些愧疚和不安。
劉元春輸給蕭連雯是她技不如人,房世良也沒破壞行業規則,是馬成俊怕他威脅自己的市場,所以阻攔他們進軍南方市場,自己卻幫馬成俊栽贓陷害北方食品,有些意氣用事了。他的不安是蕭文生是個不服輸的人,但這次卻黯然撤離南城,廠房、店麵全部低價處理,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來南城第一件事是幹掉祁新冷、鎮壓潮州幫,如果他吃了虧,立即反擊倒也罷了,但他如此安靜地撤退,背後必有陰謀,但他想做什麽呢?他想了想,給蕭連權和路家廉打電話,叫他們來自己辦公室。
聽完他的擔憂,路家廉不屑地笑著說:“在南城,是龍他要盤著,是虎他要臥著,惹毛了我,我找人抓他進看守所吃兩天白水煮蘿卜,再找幾個人陪他玩躲貓貓。”
蕭文雨笑著說:“打人一拳,須防人一腳,我太了解二哥,他是個不吃虧的主,這次在南城吃癟,必然報複我們。”
路家廉狂妄地說:“他報複?他怎麽報複,敢呲牙,我給他掰了。”
蕭連權看他越說越離譜,和蕭文雨建議說:“三叔,咱們最好去找二叔說明情況,賠個不是,他是你親哥哥,不會和咱們計較。”
路家廉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什麽歉,商場如戰場,隻許他們北方集團打擊人家,不許人家還手了嗎?”
蕭連權挖苦地笑著說:“北方貨運和南洋貨運是全球七大貨運巨頭之一,想報複我們,和同行打個招呼,誰敢幫我們運貨。”
路家廉嗤笑地說:“國內有幾百家貨運公司,全球有幾千家貨運公司,他能隻手遮天,我有朋友在美國快遞和美洲航運有熟人,找他們好了。”
蕭連權繼續挖苦地笑著問:“國內呢?二叔發了話,咱們的貨出不了南城。”
路家廉不在乎地哈哈大笑,“怕什麽,咱們找南方快遞。秦天功敢給我耍滑頭,我毛給他拔光。”
蕭連權嘲諷地說:“南風快遞忙著和華東幾大快遞競爭市場,又怎麽會為了咱們得罪北方貨運這個行業大佬。”
蕭文雨反而笑了,“他們競爭是沒有強大的外敵,但北方貨運總部遷址上海後,不僅要走向海外,也要稱雄中國市場,在北方貨運的壓力下,他們必然放下擴張,全力鞏固自己的市場。”
蕭連權卻不讚同地說:“北方貨運成立後,短短幾年控製了北部市場,01年,他們又擊敗香港航運,成為全球七大航運之一,任何人都知道,和他們作對,最後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秦天功不是傻子,怎麽願意樹立兩大敵人呢?”
路家廉建議說:“文雨,你不是認識繆淑英嗎?她現在是鐵路部門一位領導的大總管,北方貨運在蠻橫霸道,也不敢得罪鐵路部門吧。”
02年元旦,蕭文雨幫了繆淑英後,盡管他沒留性命,但繆淑英神通廣大,沒幾天找到了蕭文雨的電話,經常給蕭文雨打電話,請他去北京做客。
蕭文雨聳聳肩,“現在不是時候。”
路家廉好似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有些失望,不滿地說:“現在不是時候,什麽時候是時候。縣官不如現管,這位領導退休了,她沒權了,你想找她幫忙,她相幫也幫不了了。”
蕭連權也不讚同蕭文雨現在去找繆淑英,“好鋼用在刀刃上,繆淑英的老板至少十多年退休,咱們現在上門,最多求她幫這次忙,不如留著人情,以後再用。”
路家廉嘲諷地說:“你虛偽不虛偽,明明想要,卻往外推,嘴裏說不要不要,和妓女差不多。”停了停,“交情,交情,越多結交越有交情。”
蕭文雨一陣厭惡,“哥,我自有分寸。”停了停,“你去找秦天功,和他簽個長期合作協議,以防他趁人之危漲價。”
蕭連權看路家廉一臉不屑,“三叔,我去吧。”
南風快遞總部在南浦區湖浦大道,成立於80年代末期,總裁秦天功是南城本地人,70年代末,南城掀起一輪香港打工潮,秦天功有個舅舅在香港,15歲的他前往香港投靠他舅舅。他舅舅在香港一家快遞公司做快遞員,他也跟著他舅舅在快遞公司送快遞。他勤勞能幹、做事機靈,又善於察言觀色,很快在快遞公司站穩腳步。幹了兩年後,他又拉幾個好朋友去香港一塊發展,又過兩年,他和朋友們成立了自己的運輸隊,掛在香港一家快遞公司下,接這家快遞公司的零碎單子。
80年代末期,南城經濟高速發展,但運輸行業,除了國有運輸公司,沒有私人快遞公司,他看中南城快遞行業潛力,想回南城成立一家快遞公司。他舅舅非常支持他,除了幫他在香港注冊南風快遞,也拉兩個朋友讚助他。
他和朋友們在香港積累了豐富的快遞運輸經驗,又借著南城改革開放的形勢和南城政府的政策支持,南風快遞蓬勃發展,到了90年代末,已經是南方省最大的快遞公司。
北方貨運收購香港航運後,原來掛在香港航運下的小貨運公司頓時沒了靠山,秦天功借機收購幾家小貨運公司,實力壯大,掌控了香港至南城30%左右的運輸線。
南天集團是南風快遞的老主顧,一年至少一兩個億的貨運費,前台小姐自然認識蕭連權,急忙給秦天功打電話,秦天功親自下來迎接蕭連權進會客室,又叫秘書給蕭連權端來一杯咖啡。他個頭不高,40歲左右,已經嚴重禿頂,光亮的腦瓜上沒剩幾根頭發。
兩人寒暄幾句後,秦天功熱情地笑著問:“蕭總是大忙人,怎麽突然來我這兒呢?”
蕭連權開門見山地說:“秦總,今年南天集團銷售額大幅增長,三叔叫我來和你洽談長期合作夥伴關係。”
秦天功笑著說:“蕭主席看得起我,是我的榮幸。”停了停,“北方集團蕭文生蕭先生和北方貨運蕭文康總經理也是古城人,他們和你們?”
蕭連權不隱瞞地說:“我們來自同一家族,蕭文生是我二叔,他和三叔是親兄弟,文康叔和他一個祖爺爺,我和連樹是一個太爺爺。”
秦天功故作吃驚地說:“失敬失敬,古城蕭家人才濟濟。”又停了停,“北方貨運在全國擴張,你們怎麽不找他們合作呢?”
蕭連樹笑了笑,“北方貨運盡管是中國最大貨運公司,也是全球七大貨運巨頭之一,但他們在南方省,僅僅有市級貨運點,區、鎮、街道和村的運輸網點全部分包給本土一些小快遞公司。”停了停,“大家在南城,自然找南城本土大快遞公司合作最便利了。”
秦天功故意歎口氣,“去年,北方貨運貨船在亞丁灣被海盜劫持,我們上海貨運點的員工和他們有點誤會,我怕現在接你們的單子,再惹他們不高興”
蕭連權愣了愣,南風快遞和北方貨運有這層恩怨,“二叔是宰相肚裏能撐船,這點小事,他不會放在心上,隻要我們是正當合作,他不僅不會打擊我們,反而支持我們。”停了停,“以後有需要,我幫你出麵說和。”
秦天功故意裝作很為難的樣子,“南天集團是我們的大客戶,又這麽看重我們,我非常高興,但這兩年,油價在上漲,租金在上漲,過路費上漲,工人工資也在上漲,我們要是不漲點價,接一單虧一單呀。”
蕭連權暗罵,這個敲竹杠的家夥,快遞行業在打價格戰,盡管成本上漲了,但接大客戶的時候,也往往保持持平狀態。“你想漲多少呢?”
秦天功苦笑著說:“大家是老朋友了,這些年你們也非常支持我們,其他人家漲了30%,給你們漲20%。”
蕭連權看著他,停了片刻,“我們去年付給你們物流費2億8000多萬,今年至少突破3億,又是長期合作夥伴,你漲20%,一年6000多萬,我們利潤才多少,能否再降點?”
秦天功苦笑著聳聳肩,“不少了,你看這幾家公司,一年1000多萬物流費,我按30%漲價。”說著,拿出幾份協議。
蕭連權沒有翻看,露出難色地說:“我來的時候,三叔特意說,我們今年物流費增加了,需要你和談談降價,現在沒降價,反而漲了,我回去也不好交差呀。”停了停,“南天集團是南方省和南城市政府重點扶植企業,也希望我們帶動南城經濟,你這樣提高貨運價格,勢必阻礙我們發展。”
秦天功也苦笑著說:“我也能理解你們的困難,上次和紀高官、市委張書記談中國物流發展前景,他們說,我國物流成本占國民生產總值20%多,發達國家隻有10%左右,要求我們想辦法降低物流成本,但油價上漲、租金上漲、工人工資上漲、過路費上漲,隻我們不漲,我們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蕭連權一陣語塞,他搬出了蕭文雨,希望借劉青山威懾秦天功,但秦天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地搬出紀高官和市委張書記。
秦天功看他不語,接著說:“南風快遞要擴張,需要大量資金,我們計劃這兩年在香港上市,他們不僅看營業額,也看利潤額。”
蕭連權眼前一亮,笑著說:“上市需要融資,我們手上有些富裕資金,不如參股吧。”
秦天功愣了愣,也笑著說:“好呀,南天集團資金雄厚,有你們參股,我們實力倍增。不過,上次我找了幾個資深會計師評估,我們南風快遞盡管實值120億,但前景好、有潛力,上市之後,至少市值600億,你出資45億,我給你們10%股權。”
蕭連權嘲諷地笑著說:“秦總做了一筆好生意呀。”
秦天功故作無奈地說:“我也是個打工的人,即便這樣,我也想要向幾大股東說情。你參股後,我再和股東們商議商議,看看能否少漲一些,漲15%。”停了停,“其他客戶問的時候,我也能向他們解釋,說我們相互參股。”
蕭連權想了片刻,“我回去向三叔匯報,請他拿主意。”
秦天功點點頭,“也好,不過你要抓緊時間,今年快結束了,我要去香港向股東們匯報今年的業績和明年的規劃,一旦股東們敲定,我也愛莫能助了。”
蕭文雨聽完蕭連權的匯報,勃然大怒,立即要去南風快遞找秦天功。蕭連權急忙攔住他,“三叔,不如叫路家廉出麵,他是出名的渾人,又和秦天功打過交道,秦天功不敢惹毛他。”停了停,“劉書記一向反對我們打他的旗號,路家廉不同,即便劉書記知道了,也能推他家人頭上。”
蕭文雨想了想,“也好。”說完,給路家廉打電話,問他在哪裏。路家廉和一個朋友在喝酒,接了蕭文雨的電話,火冒三丈,立即結了賬,開車去南風快遞找秦天功。蕭文雨怕他惹出事,急忙叫蕭連權跟過去。
蕭連權離開後,蕭文雨心情非常惡劣,秦天功這樣的跳梁小醜太多了,以後不知道多少人要跳出來趁火打劫,敲南天集團的竹杠,自己必須要想想辦法,扼殺這種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