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憶往昔
得知三人的姓名,蘭香隻是點了點頭,畢竟她不是什麽江湖人士,這幾個名字對於她來說,全然陌生。
倒是一旁的狗蛋,聽到三人的姓名後,思索了一陣,然後一臉震驚的捂住了嘴。
“你,你,您是墨羽墨大俠?”狗蛋難以置信地看著墨羽,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是啊,怎麽了?”墨羽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知道您,您的武器是不是叫,是不是叫玄翎?”狗蛋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你是說這個嗎?”墨羽從腰間摸出一把玄翎,夾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
“對對對。”其實狗蛋也沒見過玄翎,但見它通體玄色,狀若翎羽就和說書人描述中一模一樣。
狗蛋曾經在說書人的話本中聽到過墨羽,說他是個大俠,一手玄翎使得神鬼莫測。
“你知道我?”墨羽奇怪地看著狗蛋。
狗蛋連連點頭,一臉崇拜地看著墨羽,沒有絲毫隱瞞道:“我聽說書人講過您,說您是個武功蓋世的大俠。”
“我有那麽出名嗎?”
墨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過看向淩劍的眼中卻滿是得意,仿佛在說:看到了吧,我可比你有名氣多了。
狗蛋又是一陣小雞啄米式的點頭。
接著狗蛋又看向了淩劍,雖然墨羽一直說淩劍是他的保鏢,但是狗蛋卻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絕不是表麵上這樣,兩個人更像是朋友。
能和傳說中的大俠墨羽做朋友,再加上今天正午時,淩劍在巷子中露的那一手,狗蛋更加堅信,淩劍也絕對是那種武功蓋世卻淡泊名利的絕世高手。
聯想到今日竟然能見到兩位傳說中的高手,狗蛋哪裏還感覺得到什麽疼痛,差點沒幸福的直接暈了過去。
四人吃飽喝足,淩劍起身就要回房,誰知他才剛站起來,狗蛋便又跪倒在了地上。
“求師父收我為徒。”
“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動不動就跪。”淩劍冷聲道。
狗蛋趕忙站了起來,朝著淩劍彎下身子,雙手抱拳再次道:“求師父收我為徒。”
“我的徒弟不是那麽好當的。”淩劍轉過頭,一臉冷漠的看著狗蛋。
“我不怕吃苦。”狗蛋依舊沒有起身。
淩劍沒有再理會他,徑直走到了房門前,隻是在踏進房間的那一刻,留下了一句話:“先紮馬步。”
接著,便關上了房門。
墨羽聽到淩劍最後一句話,總算替狗蛋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歎:淩劍這個家夥還是鬆了口。
狗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彎著身子愣在原地,墨羽走了過去,朝著他的屁股踢了一腳。狗蛋被踢的一個趔趄。
“還不快去紮馬步。”墨羽催促道。
狗蛋這才反應過來,旋即咧嘴一笑,跑到驛站後院中紮起了馬步。
看著自己的弟弟終於得償所願,蘭香的眼角滑落了幾滴欣慰的淚珠。
墨羽倚在門框上,看著狗蛋那不太標準的馬步,歎息了一聲,隨後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隻剩蘭香一人站在院子口,遠遠地望著弟弟。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太陽已經落山,天空中換上了一輪半月。
狗蛋的身體本就孱弱,加上一下午的車馬奔波,又有傷在身,天氣不熱,卻也是滿身大汗。
汗珠從額頭滑落到眼角,進入眼睛,狗蛋眼睛一眨,又很快睜開,他害怕閉上眼後,便再也撐不住。
蘭香拿著從驛站老板那借來的毛巾,走上前去幫狗蛋擦了擦汗,而後輕聲道:“阿弟,歇會兒吧。”
狗蛋搖了搖頭,汗水隨著頭發甩出:“師父沒說停,我便不能停。”
蘭香歎了一口氣,又回到了原位。
又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狗蛋的身形變得搖搖欲墜,但他仍舊咬牙堅持著。
驛站的房頂,淩劍不知何時已經坐在這兒,對著空中那輪漸滿的半月,獨自飲著酒。
忽然,淩劍察覺身後傳來動靜,一下子警惕了起來,轉頭瞥了一眼,又放下了警惕,喝起了酒。
“你來做什麽?”淩劍道。
“你傷還沒好,幹嘛一個人偷偷在這喝悶酒?”墨羽沒有回答淩劍的問題,反問了淩劍一句。
“喝酒就是喝酒,哪有什麽喝悶酒。”淩劍道。
“好好好,喝酒喝酒。”墨羽也拎起了一壇酒,大口大口地灌入嘴中。
“白撿一個徒弟,有什麽不開心的。”墨羽道。
淩劍看著院中還在紮馬步的狗蛋,陷入了回憶。
那時候淩劍還不叫淩劍,他已經忘了自己當時叫什麽。
那年,他才五歲,在那個年代,北方戰亂連連,南方饑荒連天,在饑荒中,他失去了雙親。
一個五歲的孩子,無依無靠四處漂泊,和蘭香、狗蛋姐弟兩差不多,也是靠著乞討和拾荒才沒被餓死,甚至有好幾次差點成了他人的盤中餐。
七歲那年,他被一個雜技班收養,在雜技班內打雜,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就為了一口飯吃,就為了活下去。
跟著雜技班走南闖北,從八閩到了關內,再從關內到了關外。
九歲那年,他在雜技班內犯了錯,正在被挨打,眼看就要被打死時,一個高大的男人過來救下了他,那個男人殺了打他的班主,然後將他帶走。
那時,他也如狗蛋這般,一次又一次的懇求那個男人做他的師父。
那個男人最後收他做了弟子,並賜給了他姓名,淩劍。
從那時起,他便立誌,要成為像那個男人一樣的劍客。
今天,他似乎做到了吧?
“淩兄,淩兄?”墨羽的聲音,將淩劍從回憶中喚醒。
淩劍甩了甩頭,提起酒壇一陣猛飲,直至將最後一滴酒倒幹淨,才放下了酒壇。
“淩兄,你不會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墨羽朝著院中的狗蛋揚了揚下巴。
淩劍沒有說話,眼睛變得有些渾濁,再打開了一壇酒,仰頭又喝了起來。
“你可別喝了,好不容易才幫你把傷養的差不多,別到時又加重了。”墨羽搶下了淩劍手中的酒壇,朝內一看,酒壇已經空了一半。
淩劍不語,隻是眼睛不似剛才那般渾濁,反而變得愈發清醒。
兩人都是有心事的人,但誰也沒問,誰也沒說。
“阿弟!”
院中傳來了蘭香的呼喊聲。
淩劍和墨羽朝院中看去,原本紮著馬步的狗蛋不知何時倒在了地上。
“帶他回房休息吧。”淩劍聲音不大,好似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墨羽說。
墨羽點了點頭,直接從驛站的屋頂跳了下去,身形飄落院中,走到了狗蛋和蘭香旁邊,伸手搭上了狗蛋的手腕。
“墨公子,我弟弟怎樣了?”蘭香急切地問道。
“沒事,就是他底子不太好,加上太過勞累了,所以暈了過去。”說著,墨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倒了兩粒藥丸到手中,接著給狗蛋喂了下去。
然後,他又拿出了一個小布包交到了蘭香手裏。
“這些,待會兒你給他貼上。”
說完,墨羽抱起了狗蛋,越過院門,朝著房間走去。
“不行,師父沒說停,我不能停。”狗蛋迷迷糊糊中掙紮了起來。
“就是你師父讓我來帶你回房休息的。”墨羽輕聲道。
聽到這句話,狗蛋才放棄了掙紮,沉沉地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