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聖榜
“陳爺爺,我有什麽事,是您不知道的啊。”蘇景琮苦笑道。
六年前,蘇景琮就藩歧地的路中,他在一夥馬匪的手裏,救了這個老頭。結果發現,這人竟是藏於山中多年的隱士,隻等一個從龍的機會。自汙聲名也好,荒唐行事也罷,蘇景琮幾乎一言一行,都在按照這個老頭給他定好的路子在走。
任憑蘇景琮花費天大的代價,也沒能真正探明這個老人的根腳,後來他索性不去挖掘,畢竟他今天還能活著,這個老人有一半功勞。無論如何,這個神秘老人,都不可能是龍椅上那位的棋子,因為蘇景琮確信,天下沒有能驅使的了這個老人的主子。與陳老頭相處,老人才像王爺。
陳老頭身材其實不算矮,隻是因為年邁佝僂,才瞧著低了蘇景琮半個腦袋。他留著一綹山羊胡,頭上隨意插一根玉簪,兩邊還各自點綴一朵桃花,讓他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
頭戴桃花雖然老邁仍留有幾分英俊之氣的老頭,聽到蘇景琮的話後,點頭道:“還真是,你小子幾時幾刻拉屎上茅房,爺爺我都一清二楚。”
蘇景琮扶額歎息,真是白瞎了周圍這一片桃花,這話簡直大煞風景。
“陳爺爺,今年那武聖榜,是不是該出一個新的了?”蘇景琮將酒壺雙手遞給陳老頭,問道。
嗜酒但從不酗酒的老人拔開酒塞,狠狠吸著鼻子,眼睛發亮道:“好酒!是那小綠衣吧?這一壺可得不少錢呢,你小子還真舍得。”
蘇景琮無奈笑道:“我好歹也是一位親王,還買不起一壺小綠衣?”他神色突然沒來由黯淡下來,為了心中不可輕易示人的念頭,他舍棄的東西,可曾少了?
那個曾跟在自己身後,一口一個景琮哥哥的丫頭,也被他推開了。到如今,他還有什麽東西是舍不得的?
蘇景琮很快恢複如常,見陳老頭不回答他的問題,又強調了一遍,“陳爺爺,武聖榜,快些與我講講。”
陳老頭丟下夾在腋下的大剪刀,灌了一口酒道:“你魏爺爺可是仙道高手,武聖榜上的事,你該問他才對,怎的想起找我老陳了?”
蘇景琮道:“魏爺爺修為的確不俗,可仙道三境,他隻處於第一境龍象之境,這上麵的那些呼風喚雨的家夥,到底有多厲害,他興許知曉,但讓他排出一個武聖榜,那還真是難為他了。武聖榜武聖榜,明明是武人的東西,每十年一次評定,從來都是稷下學宮那幫文人編寫。所以陳爺爺,你說我該問誰?”
拿人手短,陳老頭終於不再遮掩,道:“空懸四十年的榜上第一,今年這次評定,要麽依舊空懸,要麽不能服眾。第二仍是京城那個千年老二,趴窩不動。你外公雄踞三十年的第三,自他死後,一年一換,今年評定,定然是一個用劍之人,你不妨猜猜看,那個人會是誰?”
聽到外公二字,蘇景琮神情略有些波動,那個如猛虎雄獅般的威嚴老人,他隻見過兩次,準確來說,是三次。第一次是他剛出生過滿月,外公入宮,在他脖子上掛了一個長命鎖。
後來他五歲和十歲之時,還見過外公兩次。最後一次見到外公沒多久,那個敢於天地爭雄的老人,便兵解離世了。
外公離世,娘親心傷不已,染上風寒,三年後也撒手人寰。那一年,本有望武道登頂的少年,修為開始倒退。
“如今這江湖,用劍之人雖多,但有望登上武聖榜的,隻有兩人。一個據傳是楚地某個仙家山頭的親傳弟子,名叫什麽邱瞳?年齡才不過三十歲,如今就已經抵達仙道第二重境界——道極。另一個就老一些,但也才四十來歲,相對那些神仙千百之齡,隻能算作正當青春。”
蘇景琮將他知曉的消息,一股腦說了出來。
“看樣子老頭我幫你打造的情報網,還算有幾分本事,旁人隻知邱瞳修為不俗,卻不知其真正境界幾何。他啊,三年前便是道極了,如今恐怕已經觸摸到了仙道最後一個台階的邊緣。頂多兩個月,這二人間必有一戰,生者入武聖榜第三,敗者將不久於人世。蘇小子,你希望誰贏?”
兩個人蘇景琮都不認識,誰贏誰輸都與他無關。
“為何非得分個生死呢。”這一點,蘇景琮一直不懂。
陳老頭喝了一口酒,把酒壺係在腰間,道:“押注邱瞳,壓大注重注,這場賭局,絕對能讓你小子賺個盆滿鍋滿。到時候記得不要留下痕跡,怎麽做,不需老頭我再教你了吧?”
學了這些年的下棋,蘇景琮心中棋局早便不是方方正正的十九道了。他無奈道:“陳爺爺,您就這般小看我這個您的半個弟子?”
得了想要知道的東西,蘇景琮告辭離去,不再打擾老人的“清修”。他打算隱瞞身份,去往邊關戰場一趟。
昔年為救治娘親,他不惜損耗修為,為娘親固守真元。後來又為了給父皇延命,他的境界,直接從仙道掉落到不入流的品秩。十四歲後,所有武道高手都說他不可能再重返仙人大道,他偏偏不信這個邪。六年來,他費盡心力,修行到了一品頂峰,隻差一場生死,就能重返龍象之境,而戰場就是最容易遇到生死的地方。
一個高大的獨臂老頭從暗處走了出來,看著正在穿戴內甲的蘇景琮,問道:“少爺這是要做什麽?”
無論蘇景琮是太子還是王爺,在這個魏姓老人眼中,隻是他的少爺。
“魏爺爺,我打算去戰場曆練一番,好早日重返龍象之境。”蘇景琮知道這個老人就在不遠處守護著自己,所以他的突然出現,蘇景琮沒有絲毫意外。
“不可!不論北陸還是西蜀,軍中皆有不少一品高手,少爺若深陷戰陣當中,必然難以護得自己周全。”高大的獨臂老人根本不容許蘇景琮涉險。
蘇景琮一早便知這個固執的老人,不會放任自己去戰場,說出了打好的腹稿。
“魏爺爺,我如今的處境,您也是知曉。京城那位為何一直讓我活著?若我不能晉升龍象之境,不出十年,我所負龍氣,定被這歧地揮霍一空,那時便是我命隕之日。難道您就讓我一直等死?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搏出一個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