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練劍
“您喜歡我娘親?”明明是在問,蘇景琮其實心中早有答案。
這位名動天下的大劍仙,破天荒地竟然害羞了,看的蘇景琮心頭直發毛。盧玄道忸怩道:“喜歡啊,今生今世最喜歡也隻喜歡她了。隻可惜你娘卻半點看不上我。”
蘇景琮呼了口氣,道:“雖然這麽說對二老似乎不太尊敬,但我還是要說。我實在想不明白,我娘為什麽會看上我爹,他後宮裏有那麽多鶯鶯燕燕,一個個明爭暗鬥的,誰也得不到我爹全部的真心,真的好嗎?”
盧玄道感慨萬千,卻輕輕搖頭道:“以前我也想不明白,後來發生那件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喜歡你娘最多的人,是你爹,否則當初我闖入他大軍帳中,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斬殺。若真如此,你我二人也不會這般淡然的坐在馬車上聊天。”
末了,這個中年男人又加了一句,“你以後會懂的。”
蘇景琮雙手交叉擱在胸前,輕聲道:“或許吧。”
這架馬車上此時隻能聽到馬蹄聲,魏老頭一直豎耳聆聽,默契的不去插話。
蘇景琮忽然想起了那日他問陳爺爺關於武聖榜的事,陳爺爺說,榜上第三會是一個用劍之人,而且是兩個劍道高手一場大決戰之後,才會真正浮出水麵。當時陳爺爺還說了一句話——勝者位列武聖榜高居第三,敗者將不久於人世。
這麽些年來,陳爺爺預測的事情幾乎從不出錯,難道麵前這位才名動天下的大劍仙,真會不久死去?蘇景琮第一次希望陳爺爺的預言不會成真。
中年劍仙一手提起蘇景琮飛向遠處,隻給魏老頭留下一句話。
“我助這小子練劍!”
魏老頭半點不擔心盧玄道會加害蘇景琮,否則這位大劍仙昨夜就不會護住蘇景琮的心脈了。而且說的極端一點,若盧玄道真想取蘇景琮性命,憑他們這些人,就能護得蘇景琮周全?有一個算一個,都隻是上去送菜而已。
被一位貨真價實的大劍仙裹挾著禦風而行,尋常人根本撐不下來,在耳邊呼嘯的狂風如一把把飛劍,若不以修為抵禦,就要在人臉上割出一道道血槽。
兩人在江水滔滔的黃河岸邊站定,相距一百步。蘇景琮甚至沒來得及穩定因為禦風而行導致動蕩不止的心神,對麵的大劍仙便揮手斬下一道劍氣。手中無刀也無劍的年輕王爺心頭暗罵,你這位大劍仙莫非是在我爹身上受了挫,要在我身上找補回來,於是就接著這個練劍的機會,打算好好拾掇我一頓?
他不由得怒喝道:“盧大劍仙,你玩我哪?”
對麵臉上有一絲細微笑意的男人根本不理會。蘇景琮體內氣機迅速運轉,如同一爐沸騰的鐵水。他身外散出淡金色光芒,隻以一雙拳頭應戰。反正這位大劍仙絕對會把分寸拿捏的極為恰當,不至於讓他這個晚輩當場身死。
拳罡與劍氣相撞,勁氣掃的轟隆江水都停滯一瞬。劍仙盧玄道紋絲不動,蘇景琮卻被打的倒退數十步。他咬牙,站在原地,死死盯著對麵那個男人。
盧玄道淡然道:“我這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弟,所以都是精心雕琢的劍道良材,此番授劍之後,你便是我第三個徒弟。隨我練劍,我希望你最好忘記不會死這一點,否則日後出師闖江湖,還沒搞出什麽動靜就死了,還不如早早死在我手裏。”
蘇景琮擦掉嘴角鮮血,如同一隻捕食的獵豹,猛然衝了出去。雙方距離再度被拉近為一百步,不多不少。這一刻,盧玄道再次出手,隻是屈指一彈。兩人之間便出現一道三丈長的巨大飛劍,以天地中的靈氣凝結,神威浩蕩。
年輕人先是以右拳砸在劍上,但這柄巨劍卻隻是稍稍被減緩了速度,仍在堅定的向前衝去。他再出左拳,雙拳之上是璀璨拳罡,有開金破石的力量。
隻聽一聲轟響,三丈長的巨劍破碎,氣浪將年輕人掀飛,在他衣袍上留下無數交錯劍痕。索性蘇景琮以修為護持身軀,巨劍碎片頂多隻傷到他皮肉而已。
“武道九品,一步一個腳印。這一道最重要的不是修練什麽仙家法門,而是要吃大苦頭打牢體魄。為何千百年來,登臨武聖榜的女子,不過一手之數?甚至自青蓮劍祖起,曆屆武聖榜第一人,皆是男子。原因無他,女子體魄,先天不如男子,後天再錘煉,需花費更大的代價。你的體魄頂多是常人水準,想武道登頂,憑虛無縹緲的天資根本不可能。”
盧玄道再出第三招,這一次比先前兩次隨意出手多了一分力道,若蘇景琮應對不慎,真有可能丟掉性命。
雙方距離仍然是一百步,不多不少。蘇景琮連開口說話的力氣與機會都沒有了,他僅憑本能在應對第三劍,他拉開架勢,以太極生死門對陣。
能擋下張靈素第二劍的這一道武技,在盧玄道稍微認真的一劍下,脆弱如一張薄紙,才堅持了一個呼吸,便直接破碎,傾瀉而下的劍氣將蘇景琮的衣服撕成一縷一縷的,他身上密布傷口,鮮血不斷滲出,此刻模樣,比乞丐都有不如。
本以為憑著施展的武技與他這一具肉身,已經完全抗下了盧玄道第三劍,正準備主動攻擊的蘇景琮突然直挺挺摔倒,七竅流血,開始打滾。
這一劍傷的根本不是體魄,而是氣海丹田與更加不可捉摸的神魂。
年輕人身下地麵很快被染紅,盧玄道站在蘇景琮身邊,就這麽看著。當初他大徒弟吃了這一劍後,足足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能站起身來。而他的二徒弟,那個丫頭,險些死在這一劍下。他倒要看看,蘇景琮能多久恢複過來。
年輕人已經咬破了嘴唇,奮力不讓自己發出嘶吼。
大半炷香後,一個血人搖搖晃晃站起身,平視著盧玄道,斷斷續續道:“嗬嗬,盧大劍仙,也……也不過如此。”
盧玄道出了今日最後一劍,他食指中指並攏,點在蘇景琮眉心。
年輕王爺眼睛瞪得如銅鈴,就這麽仰麵直挺挺倒在地上,他隻來得及罵一聲娘。這種劇痛,比那一日穿胸而入的一劍還要厲害三五倍,他隻想立即昏死過去,好不受這等劇痛的折磨。
隻是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副神智異常清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