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生死抉擇
京城陸府一座閣樓內,陸肅瞻正與一個與他有幾分相像的青年交談。
“被人羞辱了就自己想辦法找回場子,別整天隻知道哭哭啼啼回家求爺爺告奶奶,找長輩搬救兵。”
陸家這一代領軍人物,陸肅瞻的堂兄,望著低眉順眼站在他麵前的陸肅瞻平靜說道。以他在京城的地位和名聲,怎麽可能理會這類好似小孩過家家打鬧的事情。
東遼尚存之時,少年陸幽素有神童美譽,十二歲寫下一篇被當時的東遼丞相柳赤陽都讚不絕口的詩作——《人生無根蒂》。此詩極盡“少年便知老邁事”之感,令陸幽名聲大噪。
次年,十三歲的他參與東遼科舉,獲得秀才功名,隻是還不等他在官場上大展拳腳,東遼便成為了曆史。後來那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少年,下定決心要成為一人可敵千軍萬馬的人間武聖,從此踏入武道。
如今京城有四大公子之說,兩文兩武,兩個文公子分別是那改換門庭,才在朝堂展露頭角的趙明鶴,以及一個三年前從西北而來的讀書人,武公子則是陸幽與東唐大將軍王敬鶴之子王湖,二人都曾親赴戰場,斬殺數名敵國軍中善戰的一品武人。
京城第一劍客祁連節,他的親傳弟子賀江山,因為當初曾敗於陸幽之手,故而未入京城武公子之列。
陸肅瞻微微低頭道:“二哥,小弟自然不敢勞駕您專程出手幫我找回場子,隻是您過些日子不就要進入那武聖閣嗎,而岐王蘇景琮似乎也會參與這件事,所以我隻希望您到時候遇見他,能稍稍給蘇景琮一些教訓,這就夠了。”
陸幽哦了一聲,看著陸肅瞻道:“你如何知道岐王會參與這件事?蘇氏皇族,不是曆來都不屑於進入武聖閣嗎?”
陸肅瞻笑了一聲道:“二哥您近日一直在閉關修行有所不知,今年有資格進入武聖閣的人,名單已經下來了,其中就有蘇景琮。也不知他這位王爺是怎麽想的,竟然把蘇氏皇族一貫的堅持都給丟掉了。我還專程打聽過了,蘇景琮現在的修為應當是一品頂峰,略微觸及了一些龍象境奧秘,而且他手中還有那把據傳是青蓮仿劍的名劍——青霜,倒也能算得上您半個勁敵。”
陸幽張手一招,從牆上拿下一柄珍藏多年,尚未飲過其他人鮮血的寶劍。他拔出劍來,伸出食指在劍鋒上抹過,食指立刻被割出一道血痕,鮮血順著劍刃緩緩流出,滴在地上。
陸幽手腕猛然一擰,利劍旋轉起來,竟將劍身沾染的鮮血一滴不剩的甩掉。他望著這柄東遼劍爐中排名第三的遺劍威煌,緩緩道:“世人皆言,威煌不如昔日東遼第一劍仙盧玄道手中龍牙多矣,如果這把威煌折斷了青霜,不知這些無知世人該作何想?”
陸肅瞻譏諷道:“人間凡俗,個個不過是有眼無珠,自然不知曉二哥您手中這把威煌的厲害!”
“鏘”的一聲,陸幽將手中金色利劍收入鞘中,他問道:“這次都有誰會進入武聖閣?”
陸肅瞻報了一串名字,共計十六人,說完後他又著重強調道:“二哥,以您的戰力,需要注意的隻有三人而已,武聖榜排名第九的刀道大宗師穆槐生的義子穆亞宗、王敬鶴王大將軍的兒子王湖,以及出身雪仙宮的李露。”
陸幽卻搖頭道:“你說的這些人雖然厲害,但我一個都不感興趣。每一位劍客最大的對手,隻能是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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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琮將藏有天靈根的木盒遞給盧玄道,“盧叔叔,你快些閉關療傷吧。”
這位大劍仙卻讓蘇景琮稍等片刻,問道:“景琮,你可知盧叔叔為何非要與太塵上尊打那一架?”
蘇景琮想了想,道:“作為一個本立誌要登頂武聖榜的大劍仙,打遍天下英雄,本就是您心底的一種追求,這是其一。此外,盧叔叔您想傳授我那一招斬天裂,最好的方式就是讓我在您全力施展此招時從旁感悟,這是第二。至於第三,我想應該是您想還,當年蘇氏皇族給您入武聖閣機會的那一份人情吧?”
盧玄道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隻不過除了這三點,還有其四。卷入你與你皇兄之間的爭鬥,除非是青蓮劍仙在世,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如果我不打那一架,以你皇兄的性格,恐怕就會在未來針對我那兩個徒弟了。所以那一架,既是為你,也是為我,更是為我兩個徒弟。日後若是他們在江湖上闖蕩之時,遇到了什麽危險,盧叔叔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伸出一隻援手。”
蘇景琮輕聲道:“盧叔叔,您這是在‘托孤’嗎?”
盧玄道灑脫笑道:“正是。原本不想讓你去買這株天靈根,因為盧叔叔早猜到你可能會受到阻礙,況且你真以為一株才值萬兩白銀的天靈根,就能讓我這個道極境大劍仙長久續命?不過是相當於把三天變成十天而已,杯水車薪,無濟於事。說了這麽多,再不療傷去真就要死翹翹嘍,總不能讓你一片苦心白費吧!”
盧玄道轉身走向後院密室中。蘇景琮望著這位大劍仙的背影,緊抿嘴唇,難道他真是一個災星,所有與他親近的人,都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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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封納華芙璃為後的聖旨已經下了,但宮中竟然沒有傳出任何要昭告天下的風聲。這天,宮中出來一個小太監,宣華芙璃入宮。
正在對鏡貼花黃的女子自嘲一笑,該來的還是來了,喝得酩酊大醉,就以為能逃掉?她起身,連那柄赤霄也沒帶,穿一襲白裙,跟在傳話的小太監身後入宮去。
大殿內,一道背對殿門的明黃龍袍身影已經等了很久。當殿門吱呀一聲打開時,白裙女子進入宮殿,明黃龍袍男人也轉過身來。殿門被小太監慢慢關上,透不進一絲光亮的大殿內一對男女相隔十丈。
華芙璃的經絡中有一絲極細的力量在遊走,不足以傷人,但足以傷己。原本以為拚命練劍,等到這一天來臨之際,她至少可以用手中劍替自己做選擇,最後她悲哀的發現,她根本沒得選。時至今日,她能決定的東西,隻有自己的生死。
大殿某處機關被撥動,一顆顆夜明珠從牆壁梁柱中出現,照亮了整座大殿。
女子眼眶通紅,淒豔動人,琉璃般的眼睛失去了色彩,一片枯白。
對麵,明黃龍袍男子走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