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人下界
書生停下動作，望著大睜一雙美眸，快要流下淚來的春茶，歉然道：“姑娘，是叫春茶吧？先前冒犯，在下也是有一些苦衷，還望恕罪。”
他轉身，看著那道沐浴無盡雷光飛來的紅衣身影，笑意柔和。
春茶發現自己可以動之後，立即跑到蘇景琮摔落之處，將她的王爺扶起。兩個人依偎著，望向天空那道紅衣身影。
紅衣人是個女子，頭戴鳳冠，珠光寶氣，穿著一件拖曳三丈長裙擺的大紅嫁衣，精巧的繡鞋，也是紅色。其身後萬千雷霆，根本追不上也傷不到她。
女子落地，站在離書生十丈遠處，大紅嫁衣無風自動，飄搖不止。無盡雷霆在她背後十丈處不斷砸落，地麵上出現一個個大坑。
她看著麵色蒼白的年輕書生，極美極美的白皙臉頰上，滾下一顆珍珠般的淚。
在不斷砸落大地的雷霆中，蘇景琮似乎聽到咆哮聲，隻是他沒有來得及細想，心神便被嫁衣女子牽引。
原因無他，那女子實在是太美了，簡直不該存於人間。
蘇景琮甚至認為，當下天仙榜榜首，人稱冰仙子的冷清，也遠遠比不上這個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
或許當初他娘親嫁給他爹那一天，也這般好看；或許華芙璃穿上鳳冠霞披時，才能與這女子爭妍鬥豔，但也僅僅是或許。
春茶在天下女子中，容貌算得上排在前列，但她看到這嫁衣女子後，今夜第二次懷疑自己的容顏。
嫁衣女子看著站在她對麵的書生，輕聲道：“我等了你八十年，你終於來了！”
書生緩緩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拚盡了全力，他終於與嫁衣女子隻剩下一臂的距離。
他微笑道：“不用些小手段，你是不是還不樂意出來？”
伸出手，擦掉女子臉上淚痕，他溫聲道：“雖然晚了很多年，但我還是要說，白武昶這輩子隻喜歡過一個人，她是陶涼！”
蘇景琮聽到這個名字，猛然記起年幼時，在稷下學宮中隨師父華天修行，翻到的一部殘破卷宗。
據他師父所說，卷宗是八十年前的天仙榜，因為遭了一場大火，才出世還未真正麵世的榜單，便被燒毀，而且負責編撰那一屆天仙榜的學宮之主也突然消失，於是那部卷宗到底寫了些什麽，便無人知曉。
蘇景琮記得，他當時在殘破卷宗右起第一列，看到了一個字，現在想來，那個字似乎正是“陶”字。難道那一屆天仙榜第一，正是這個嫁衣女子？
可這都已經過去八十年了，除非修行至元仙境界，否則這嫁衣女子絕不會青春永駐。
蘇景琮探出神識，想要查探這嫁衣女子的修為境界，他的神識剛落在嫁衣女子身上，腦海中便傳出針紮般的劇痛，他隻好迅速收手。
被拴在樹上的兩匹馬早已被驚醒，正不安的打著響鼻。
春茶看著突然顫抖了一下的蘇景琮，連忙問道：“王爺，怎麽？”
蘇景琮搖搖頭：“咱們快些離開這裏！”
二人走過去，解下馬韁繩，翻身上馬。
年輕書生笑望著蘇景琮，道：“小家夥，急著走做什麽？先前一番指點，還沒讓你明悟？如今的年輕人，資質都這般魯鈍嗎？”
這還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說蘇景琮資質差，打他開始修煉到今日，熟悉他的人，莫不因他的天賦而驚歎。
蘇景琮沒有理會年輕書生的評價，雙腿夾了夾馬腹，馭馬緩行。
年輕書生無奈道：“年輕人膽子太小可不行啊！”
他輕輕揮手，將此方天地禁錮，蘇景琮發現他身下白馬，寸步不能行。
“稍候片刻，答應了別人，把報酬送給你，就一定要做到。放心，我還不至於為難你這個小輩。”年輕書生望著怒氣衝衝的蘇景琮，笑道。
紅衣女子看到蘇景琮一副不識好歹的模樣後，麵露殺氣。
書生握住紅衣女子的手掌，微微搖頭，他輕聲道：“沒有他的朋友相助，我恐怕會在渾渾噩噩中再活二十年，最後灰飛煙滅。”
紅衣女子身上凜冽的殺氣悄然收斂，銅嶺中為王六十年的她，在書生麵前格外乖巧。
她望著書生，輕聲道：“你瘦了。”
書生無奈：“哪兒有！”
嫁衣女子還想說些什麽，她突然轉過身去，望著無盡雷霆深處，一雙原本靈秀十足的眼睛，布滿了猙獰殺念。
反正想走也走不了，蘇景琮索性下了馬，坐在篝火旁，背對那一雙男女。
春茶看了一眼紅衣女子，才收回目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她附在蘇景琮耳邊悄聲道：“王爺，那個女子感覺很奇怪，似乎陰氣很重，沒有多少人氣。”
蘇景琮立馬轉身看去，經春茶這麽一提點，他忽然覺得，那嫁衣女子似乎真的不像個活人。小時候讀過許多鬼怪小說的蘇景琮，腦中立馬出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這座被年輕書生禁錮的天地中，傳出一聲怒吼。
轟鳴雷霆頃刻間停止，一個三丈高的金甲神人，出現在這裏四人的眼中。而先前，他一直處於雷霆正中心！
金甲神人手握一柄巨大的金錘，他望著一襲大紅嫁衣的女子陶涼，緩緩開口，聲音如雷，震耳欲聾。
“陶涼，你既已了卻執念，還不隨速速本座入天庭！”
嫁衣女子低聲笑道：“隨你入天庭，去當某個大人物的器靈嗎？幾乎每個月圓之夜，你都要下界一次，煩不煩啊？”
話音剛落，嫁衣女子雙臂齊齊揮動，寬大的袖袍中飛出無數紅絲，掃向那尊巨大的金價神人。
後者深知這個女子的厲害，連忙舉起手中金錘，砸向那一縷縷看似輕柔的絲線。
金錘之上，迸發出成片的火星，那些紅絲比烈火還要熾熱！
金甲神人被逼後退數步，怒火陡然升騰，近乎咆哮般吼道：“陶涼，你莫要自誤！真以為本座不敢下殺手？”
嫁衣女子嗤笑了一聲，根本不怕這個自天庭而來的神靈，淡笑道：“一個被大道死死約束的傻大個罷了，若你真能殺了我，我豈會以這副模樣活到現在？”
年輕書生握著嫁衣女子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他望著威風凜凜的金甲神人，微笑道：“白某不才，想試試仙人手段，不知可否？”
蘇景琮覺得自己腦子已經不夠用了，眼前這是怎麽回事，天上人下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