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裸奔
很多年前的太安城，像是一個正值青春壯年的男子，氣勢威猛，在東唐遷都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它則像是個垂垂老矣的糟老頭，暮氣沉沉。
若非有環繞城池的八條清澈流水，這座古老城池真就毫無生機。
有一個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從城內孤身走出，挎著一個不知是花籃，還是菜籃的小竹籃。一方錦緞手帕，蓋在籃子上，裏麵東西不可瞧見。
時間太早，路上幾乎不見行人。她麵罩薄紗，走到一段沒有任何行人的城牆下，飛身掠出。
晨霧將她的發絲打濕，一縷縷沾在額頭。她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指，將那些發絲攏在腦後，姿態婉約。
女子快步走到一座破廟外，拿起一隻小巧的鈴鐺，輕輕搖晃。
清脆的聲音響起，破廟裏迅速湧出七八隻顏色不一的小貓咪，正用它們那嬌膩的小奶音，發出歡快的叫聲。
小貓咪的後麵，跟著一隻毛色斑駁的老貓，看樣子應該是這些小貓的娘親。
這群流浪野貓瞧著比尋常野貓要幹淨許多，應該是有人給它們梳洗過的緣故。
它們圍在女子腳下，來回奔跑著。
身段窈窕的女子摘掉麵紗，露出她那張有九斛珍珠的絕色容顏，輕輕蹲下，好似一個長輩，慈愛的輕撫老貓的腦袋。
這女子正是太安城葉家孫媳婦，皇太後安插在此地的棋子，萱清。
蹲下之後，衣裙緊繃，勾勒出動人的曲線。
萱清打開手臂上提著的菜籃，將錦帕鋪在地上，取出她一大早起來專門做的糕點，掰碎了灑在錦帕上。
像她們這些世家大族裏生活的女子，一餐一飯所有剩餘都會被悉數丟掉，為了給這些小貓帶東西吃，她沒少花心思。
這群小貓爭先恐後地開始搶食，唯有那隻老貓等在一旁，發出嗚嗚的聲音，不時還會用前爪撥弄它的孩子們，好讓所有小家夥都能圍在錦帕邊上。
等小貓們都吃飽離開了，老貓才走上去，慢慢吃東西。
萱清緩步走到不遠處的小溪邊，放下菜籃，撩起一捧清澈的溪水，撲打如玉雙頰。
極遠處，一個女子禦劍懸空，正看著下方情景。
一座稍大些的破廟裏，走出兩個衣衫破舊的男子，身上有斑斑血跡，各自背著一把鋥亮鋼刀，正在廟門口伸著懶腰。
正在仰天打哈欠的男子，突然看到溪水旁蹲著的動人女子，不由得愣了下來。他使勁揉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產生了幻覺，一巴掌打在身旁同伴的後背上，怪叫道：“快看，仙女！”
他的同伴不滿的嘟囔道：“一大早，嚷嚷什麽！是還沒被那些狗官兵磨掉心氣？哪有什麽仙子！”
他正說著，順著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間瞪大了眼睛。
兩個在北方一座城中犯下命案的逃犯，默契對視一眼，搓搓手走了上去。
兩個人望向萱清的眼神，恨不得將那個女子生吞活剝，被追殺這麽久，他們憋了一肚子邪火，正愁沒地方發泄呢，結果現在老天就給他們兄弟二人，送上這樣一個極品貨色。
萱清覺察到了這兩人的到來，眼中並無驚慌，平靜起身，道：“我不想殺人，你們走吧！”
兩個凶徒怪笑一聲，一個弱女子竟然敢同他們兄弟這般說話。
這樣才好，多了些樂子不是？不然他們還沒動手，就把美人嚇得梨花帶雨的，也太煞風景了。
萱清眼中閃過一抹猶豫，她輕歎一聲，屈指一彈，身外出現一團煙霧。這兩個凶徒立即撲了上去，卻發現煙霧中已經沒了任何人影。
兩人腦子有些發懵，立即轉身撒腿狂奔，他們如何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高人。
才跑出三步，一道比發絲還細的劍光飛來，斬在他們胸口，兩道急速奔跑的身影，仍是向前跑出幾步，才慢慢停下。
他們微微低頭，看到正汩汩湧出的鮮血，意識一黑，徹底死去。
天空中的女子持劍而立，攔在正要離去的萱清身前。
“為什麽不殺了他們？”模樣普通的女子質問道。
萱清挎著籃子，想了片刻，輕聲道：“他們並未對我如何，在我這兒，罪不至死。”
“那你可知道，若放這兩個禽獸離開，會有很多普通女子被折磨至死？”提劍女子冷笑道。
萱清搖搖頭，道：“每個人都有活著的資格，我不能隨意決定別人生死。”
赤紅之劍緩緩舉起，指著對麵的溫婉女子，這把劍的主人語氣淡漠道：“那為何你要取蘇景琮的性命？你能決定他的生死？”
“原來是為他而來，我還疑惑，難道以岐王的本事，猜不出當初是誰下的毒。”萱清微微一笑，“你動手吧，對我而言，當傀儡太久，我早都厭煩了。”
劍光一閃，萱清早已閉上雙眼，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開，萱清身子趔趄，臉上火辣辣的疼著，她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柔柔弱弱看著對麵將劍收回劍鞘的女子。
仿佛這重重的一巴掌，是打在別人的臉上，即便她半張臉，已經紅腫起來。
“你的性命，岐王蘇景琮會自己來取！”說完這句話，女子馭劍飛去。
萱清走到河邊，蹲下身子，看著河水中倒映的那張臉，一半讓人心動，一半紅腫不堪。
她呢喃道：“還的清嗎？”
駕馭赤霄寶劍的女子，片刻間飛至西嶽華山，落在最險峻的山尖上，遠眺遼東方向，輕輕取下覆在臉上的麵皮，一張比那萱清還要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出現在天地之中，比這連綿群山的風光更為醉人。
正是被蘇景琮一劍穿胸的華芙璃。
她輕聲道：“景琮，我還是沒能替你報仇，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還害得你跌了境，你恨不恨我？”
眼角有一滴淚滑落，被她輕輕擦掉，她哽咽道：“我沒辦法，我別無選擇。”
過了很久，她輕歎一聲，禦劍一路往北而去，答應蘇景逸的最後一個條件，是她永遠離開東唐。
……
天空中的巨人身軀縮小為正常大小，他身軀表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玄奧神秘。
青蓮劍從血潭底飛出，被蘇景琮握在手中，強大無匹的雄渾劍意散發而開，崩散了繚繞在他周身的血色霧氣。
雪仙宮聖潭洗禮後，蘇景琮的修為便抵達突破的關口，今日在這霸烈的血潭能量衝撞下，他終於突破，踏入龍象之境。
蘇景琮劍指下方白衣少年，冷笑道：“白虎，你失算了！”
一件女子外袍被人甩來，同時還有一道調笑的聲音傳開。
“你個臭小子，這麽大的人了，還在姐姐麵前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