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另類方式
那警察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緩了緩還是回答道:“我們一看出事了就趕緊叫了姚醫生過來替她看看,現在……情況不明。”
於澤迅速問:“犯人現在在哪裏搶救?”
小警察愣了一下,道:“在三號醫務室。”
這下,不等於澤說話,我們三個就很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剛才那個被審問的店老板一聽,直接慌了。幾乎是不假思索站了起來,看那樣子打算跟我們一起出去。
門口自然有人攔著他,那店老板一副很焦急的樣子,看了於澤一眼,苦苦哀求著:“警官,我求求你,你就讓我一起去吧,我跟她也是多年的老朋友,法律也不能不講人情。”
攔了他的警察愣了一下,一時為難,就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於澤,後者這個時候也沒空理會這些瑣事,隨便想了想,就隨手一揚,道:“放行。”
他這話一出,小警察立即不攔店主了。後者衝於澤連連點頭,一張臉上滿是感激。
就這樣,我們一行四人,一起來到了三號醫務室。
推開門是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夾雜著一股血腥味。我因為是學醫的。對於這些味道特別敏感,才剛進去就基本快要吐出來了,我強裝淡定,忍住胃部不舒服的翻騰感覺,隨著於澤一起走了進去。
進門的那一瞬間,顧念琛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不知道往我的手裏塞了個什麽東西。我愣了一下,隻見顧念琛全程目不斜視,根本就沒打算往我這裏看一眼。我頓時就傻眼了,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過了一會兒,顧念琛才輕聲道:“你把蓋子擰開,放在鼻子旁邊聞一下,就聞不到房間裏麵的味道了。”
我愣了愣,正想說什麽,卻發現顧念琛已經悠哉悠哉地走到房間裏的某個角落裏去了。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整個人翹著二郎腿,好不舒服愜意。
我恍惚了好久,才想起來按照他說的做了。
我將剛才顧念琛塞進我手裏的東西打開來,這才發現那是一個圓形的白色瓶子,瓶口是同款瓶塞。我拿起來晃了晃,嗯,材質好像是白瓷的,心中笑了一下,這可真像是顧念琛的作風,一點不差。
我按照他說的將兩個手指放在了瓶口,輕輕一擰,瓶塞就被我直接擰了下來。我看著那裏麵黑乎乎仿佛深不見底的樣子,也猜不透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隻好將信將疑地把瓶子舉起來放在鼻子旁,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緊接著,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就從那瓶子裏頭飄了進來。我緩緩又吸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從身到心都舒爽無比。
過了一會兒,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讓我難受不已的難聞味道果然消失了。我扭頭看了顧念琛一眼,那人還是一副自在悠閑的樣子,仿佛對誰都是無所謂。然而我卻看著他,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微笑,心裏滿滿都是甜蜜。
我低頭偷偷藏起嘴角的笑容,將手中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裏,就朝著這醫務室裏唯一的一張床邊走了過去。
於澤他們都站在床邊,一動不動,隻有姚醫生跟另外兩個醫生在不停地忙活著,我們在一旁看著,不敢打擾。
等姚醫生用醫生手帕擦了擦汗水,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的時候,於澤終於忍不住上前問道:“姚醫生,她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姚醫生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光是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用她說,我們就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而姚醫生作為一個醫生,不想親口宣判自己經手的病人的死刑是正常的,哪怕對方本來就是一個死刑犯。
床上的人蓋著白布,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具屍體。於澤恍惚了一下,上前就要把那塊白布掀開。姚醫生按住了他的手,看了看我一眼,道:“於警官,我提醒你們,死者是自己撞牆而死的,現在她的整個頭部已經麵目全非,情況慘烈。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有不敢看的,還是早點回避吧。”
我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想自己居然被列入了那個不敢看的人員之一。
我心中憤然,好歹怎麽說我也是個學醫的,解剖過不少屍體,一般的屍體恐怕還嚇不到我。於是我看著姚醫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道:“醫生,你別忘了我也是學醫的,不要因為我是女孩子就有所顧慮,我沒關係。”
姚醫生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點頭,於澤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眼睛裏得到了確認之後就上前掀開了屍體上的白布,病床上已經死去的人的模樣赫然出現在我們每個人的眼前。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自己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被小小的嚇了一跳。
我現在才明白,姚醫生剛才的擔憂並不是多餘的,具屍體的死相,可以說不僅僅是嚇人這麽簡單了。
其實整個屍體肉身還算是完好無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睡著了一樣。當然,前提是你不看她的頭部。
她的臉已經看不出來原本是什麽樣子,整個腦袋被撞得變了形,有一塊明顯的凹陷下去。腦子裏一些類似於腦漿的東西從裏麵溢了出來,和紅色的液體混在一起,造成的視覺效果相當恐怖惡心。
我心想,這房東跟自己到底什麽仇什麽怨,至於把自己的腦袋撞成這副鬼樣子。這……這比毀容還慘。
這個時候,哪怕是房間裏頭已經沒了那陣令人作嘔的味道,我光是看到這副場景也幾乎快要吐了。
又站著發愣看了幾秒鍾之後,我不由得轉過了腦袋,不忍心再看。接著,我就看到了一旁原本一直淡定而悠閑的顧念琛也朝這邊看了過來,臉上顯出了少有的在意模樣,那神情,似乎微微有些失神。
因為就連我看他,他都沒有發現。
我恍惚了一下,正想走過去問問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就在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一個風一樣的身影就從我們身體後麵穿了過去。
我一個轉身,就看到那個店老板衝著房東的屍體跑了過去。他緊緊盯著她已經破爛不堪的臉,臉上終於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
明明是已經麵目全非的臉,更談不上漂不漂亮,然而那個店老板抬起雙手來緊緊拉著她的,然後拿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一臉陶醉,喃喃自語。而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確實讓人心碎。
他說:“這是你第一次沒有推開我。”
我仔細回味了一下這句話,不由得猛的瞪大了雙眼。聯係前後,漸漸的,一個想法,也是事實,慢慢在自己的腦海裏麵成型了。
我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因為過於激動而喊出了聲音來。
那個店老板一直抱著房東的屍體,接下來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他的表情和眼神,卻已經包含了千言萬語。
他閉著眼睛,仿佛是抱著自己的絕世愛人。
於澤見此情景,眼神閃動了一下,轉過身讓我們所有人都出去。
其實,法律還是很講人情的。
我們在外頭等了很久,那個店老板終於出來了,他看著我們,笑了,笑得很蒼白,卻也釋然。
最後,於澤在審訊室裏重新接待了他。房東死了,店老板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將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個遍。
原來,他並不是什麽凶手,更不是幫凶。隻不過,他之前說過的話,有一點事對的。
他跟房東,是認識了多年的好朋友。
雖然他一直希望這個關係可以變一變。
他在她結婚之前就喜歡上她了,隻不過,看著她穿上白紗,一步步走向婚姻的殿堂,如願以償嫁給自己心愛的人,他選擇了沉默。
隻要她能夠幸福,那麽給她幸福的人,是不是他又有什麽關係。
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曾讓他無數次恨極了當時那個懦弱的自己。
那個男人變心了,他喜歡上了一個暴發戶的女兒。不過事到如今,吸引他的到底是美色還是錢,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也根本無從追究。
事情發生之後,店老板知道房東一個人帶著兒子,孤兒寡母過得很艱難,曾經委婉地表示過自己願意照顧她們母子兩人一輩子的想法,卻被房東婉拒。
後來,他又明示暗示很多次,結果都是被拒絕。
他曾經以為,房東是因為不想讓人說閑話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絕。直到後來她被警察帶走,血淋淋的殘酷真相被撕開,發掘。他才真正發現,原來,她早已經暗中謀劃好了一切。
而這一切,卻忘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她原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做這一切的。而他突然投案自首的他,卻讓她更加堅定了毀滅自己的想法,也加劇了這件事。
店老板很後悔,沒錯,他很後悔。他常常想,如果自己能夠早點發現,早點認清楚這一切,大概就能阻止她了。
一步錯,步步錯。一步棋子走錯,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