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泉水叮叮咚咚的流淌著,一個身著華貴的貴婦人靜靜地倚靠在搖椅裏,單手扶著額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麵前湖水裏的荷花搖曳。
她的身後是小心的正給她匯報著事情的丫鬟,似乎聽的有些不耐煩了,擺擺手說道,“這些個雞毛蒜皮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報到我這裏了,這點事你們要是還搞不定,我養你們有什麽用!”說完隨手便將手邊的柳枝丟到了湖裏,一絲漣漪在湖裏泛起了一點波瀾便消逝了。
正在這時,一個鴿子撲棱撲棱的飛了過來,婦人眼睛一凝,直接便站了起來,懶洋洋的神態頓時便從她的身上消失了,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起來,親自摘下鴿子腿上的布條,大致掃了一眼,整個人便樂不可支的張揚的大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笑的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轉過身來冷漠的對著身邊伺候的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她身邊環繞的奴仆聞言全都退了下去,顯然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若是胡寧瑤在這裏一定可以認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江柔。
兩年的時間一點也沒有讓周江柔變得沉著冷靜,反而更加的暴躁起來,她一個人站在湖邊,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我送的那份大禮她是不是很喜歡。”
似乎是在對著空氣說話,但卻有一個壓的很低的聲音回道,“一切都在主子掌握之中,沒有任何偏差。”
周江柔勾起嘴角說道,“那就好,她應該會很驚喜的。晉王府不亂上一亂,我怎麽能放心呢。”
“王爺有吩咐,京城最好也亂一些,好渾水摸魚。”
周江柔皺了皺眉頭說道,“京城倒是不難,隻是西北那邊,威王才是心腹大患。”
“王爺說了,西北他自有安排。”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江柔才拍了拍手,腳步輕快的往回趕,之前退下的奴仆早已便在外麵等著了,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周江柔顯然很享受這樣的伺候,她漫不經心的坐在轎攆上問道,“郡王爺今個又去哪了?告訴他一聲,讓他晚上來我屋子裏。”
說完她也不關心有沒有人應,或者是誰去做這件事,總歸是胸有成竹的等著人過來便是。這兩年日子過的是極為的愜意的,在定遠侯府的時候她也是不缺這些個丫鬟小廝,但侯府裏的下人和這些皇室裏的下人那是沒得比的,大概也是定遠侯府裏對下人並不怎麽嚴苛,雖然說是開國四大侯府之一,但卻沒有這樣的規格。
回到屋子裏的周江柔,閑適的往塌上一躺,渾身說不出的舒服和享受,可能是今天得到了好消息,所以心情比較愉快,整個人也顯得十分的輕鬆。她伸開手指看著指甲上鮮紅的紅蔻,心中便有種特別的暢快感覺。
周江柔伸手往旁邊一指,馬上便有一個丫鬟將旁邊的銅鏡給她拿了過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活了兩輩子才知道自己親身父母是誰,她不傻誰傻,要知道當初她都差點想擠掉太子妃的位置去勾搭太子了,誰不想做人上人!也就是因為這一點當年她才拒絕掉了澈哥哥,那個她上輩子惦記了一輩子,放在心上一輩子的男人!眼見就要成功了,卻哪裏想到竟然會得知一個那樣的消息,原本自己竟然是那樣的身世,怪不得當年哥哥和明月公主的婚事怎麽都成不了,原本是這麽個原因。
怪不得定國公會如此簡單的便將定遠侯府給了哥哥,那本來就是哥哥應該得的,他們倆是誰!是當今聖上的嫡親皇叔,原來她竟然是皇室中人,原來她身上流淌的血那麽的高貴!她生來就是人上人,想當初還為了一個縣主的身份興高采烈,其實她原本就應該是郡主的身份才對!
她恨,她在想上輩子自己那麽可憐的時候親生父母為什麽都不曾出現來救她!如今!如今倒是找來了,這是她本來就應得的。
她更加的瞧不上一般人了,但是她又能嫁給誰呢,她年齡不小了,要嫁自然要嫁那人上人,皇室中人是不行的了,退而求其次,也便隻有公主府的袁羽了,一來,這人本來就愛慕自己,二來,公主府也算是僅次於皇家的存在了,三者,在她的記憶裏這袁羽還算是挺爭氣的,算是很有前途的一位高門子弟。所以基本就沒有什麽阻礙,袁羽自然是歡天喜地的把她娶回了家,隻是可惜了,自己犯蠢當然怪不得別人,唯一膈應的便是當年自己為了撮合哥哥和明月公主的婚事而將原本應該成為自己大嫂的表姐坑進了袁羽的後院,如今卻是給自己添了堵,更加心塞的是竟然還已經有了庶長子,她可真是不知道自己怎麽捏著鼻子將這一切全部接受下來的。
還慶幸的是,不管怎麽說,自己如今也是郡王妃了,整個大景朝比自己品級高的也不過就是那麽幾個而已,這如今新任晉王妃是自己的老熟人,為了秉承著要將這晉王府攪亂的節奏,她也要很不客氣的從新晉王妃這裏下手了,太簡單了,如果想讓晉王府後院亂起來,從胡寧瑤這裏下手再好不過,原本便是了解極深的好姐妹,從兩輩子以來,胡寧瑤都一直盯著這晉王,她最在意什麽就毀掉什麽就簡單了,時間也選的剛剛好,就當是送給兩個人的結婚禮物了,挺好的。
其實她也是沒辦法,隻恨生為女兒身,但也不能辜負了自己重新活一輩子的大好機緣。
身邊的暗衛是她的父王送給她的,而她本身也肩負著任務的,郡王妃再好也沒有公主好啊!如果自己的爹當了皇帝,那這大景朝她還能怕誰,橫著走也是完全可以的。兩年前太上皇禪位之後,其實這世界一直便不怎麽平靜,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周江柔就明白一切都變了,那麽上輩子沒有成為公主,這輩子就實現了吧!
周江柔這兩年也越發的沉寂了下來,重生帶給她的優勢也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不確定和變化,讓她覺得事情越來越失控。她甚至於從來都不曾想過自己的身世竟然也是如此的離奇。
嫁給袁羽並非她的初衷,她所求也不過就是個身份而已,如今看來這步棋走的還不錯,在這郡王府裏她最大,夫君捧著她,後院裏其他人也都以她為尊,隻不過這人如果沒什麽追求了就會覺得生活挺沒意思的,不去找點什麽樂子都挺無聊的。
不過找上胡寧瑤的麻煩卻不是她針對胡寧瑤,而是誰讓她偏偏是一直站在晉王那裏呢,晉王的這樣一個神助攻必須打掉才安心啊。試問如今這天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亂的很,威王和晉王雖然說是離開了京城,但都是虎視眈眈的望著京城這塊肥肉。而對於她來說,如今還沒人曉得她的身份,更加的沒人知曉遠在南疆還有他的父王這樣一個黃雀在後麵等著,不過一切都還需要仔細謀算。
一段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田壟裏,一個少女正歡快的蹦蹦跳跳著,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十四歲的周江妍,這兩年算是舉家來了渭南,走的時候悄悄的走的,在京城那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話題,雖說當年知味居等也曾轟動一時,但隨著時間的過去,那些卻是真的已經流落在時間的長河裏沒有了消息。
隻有一些京城吃貨在尋不到那曇花一現的美味時才會回憶起曾經出現過的那樣的美味,不知不覺也就成了口口相傳的傳說。渭南位於大景朝的南邊,緊挨著南疆,這裏是一個很小的州府,一點都不起眼,就連人口都不怎麽多,所以當年定國公剛封國公便被派到渭南,在誰的眼裏看起來都是被貶了,被放棄了,渭南地廣人稀,甚至就是幾十年前這裏其實是沒有什麽人,幾十年前才開始陸陸續續有了人入住,可見其偏僻,四周都是山,往大了看去,這裏簡直就是一個放大了版本的山窩窩。
但事實卻絕非如此!周江妍在這裏卻是拋棄掉了她在京城一慣戴著的帷帽,想當年在京城,她是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走著,就連出門也是遮麵而行,生怕一步走錯步步錯,就算當年到了西北,樸實的西北大地上她也絲毫沒有放鬆,那時還小,但如今,來了這渭南,她卻如魚得水一般開懷,雖說此時從她的背影看起來是個少女,但是臉上卻褪去了當年稚嫩的麵容,天地有多廣,她的心便有多寬,往日裏她總是束手束腳的什麽都不敢做,做什麽都有顧忌,現在拋開了這一切,她要好好的不辜負這一生,好好的過一個暢快的人生!
所以這三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擁有了大機緣的人,不管是如今在晉王身邊苦苦求得解釋的胡寧瑤還是在郡王府裏悠閑過日子的周江柔。胡寧瑤不僅是穿越,而且還是穿越加重生,實際上是比別人多活了三輩子了,而周江柔,算是本土重生女,但她上輩子得了胡寧瑤的日記,更是比別人多了很多的先知。周江妍是胎穿而來,但強加給自己身上的枷鎖卻是多了一層又一層,她放不開,不敢做,甚至之前連帷帽都不敢摘。當然另外還有一個活的最為恣意的穿越女,隻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薛婉婷和她們三個沒有什麽競爭性,畢竟年齡差距放在那裏,但恰恰是這樣,卻又給三個人帶來了不同程度上的壓力。
周江柔和胡寧瑤步步為營之下最大的紕漏或者說是攪亂了這一輩子最大的局的便是薛婉婷了,要知道上一世盛澤帝一直到死都不曾再見到薛婉婷,因為朱元暉的提前早逝,讓薛婉婷心如死灰,徹底的將這些瓜葛拋棄的一幹二淨,她壓根沒有出現,所以更加的不會出現現在的這種狀況,要知道這一世正因為是薛婉婷的出現,才讓晉王威王和太子三個人聯合起來決定逼宮,可想而知,當年的薛婉婷在後宮諸人中的影響力有多大。
而恰恰是因為這樣,才讓盛澤帝借著這件事情遁走了,隻留給太子一個爛攤子,實際上並非是盛澤帝破罐子破摔,而是他也沒辦法,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盛澤帝一直都是一個比較英明的帝王,當時的情況已經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的了,若是不幹脆的離開,恐怕他還真的是走不了了,更別提和薛婉婷雙宿雙飛了,那簡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曆史的車輪總是在不停地向前行駛著,很多事情也悄然地在發生著改變,這一點周江柔意識到了,所以她變了,周江妍從開始便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一點點的在改變著,成長著,在這新的環境裏適應著,而胡寧瑤則是一直執著於前世相親相愛的晉王,哪怕這一世已是有了晉王妃的晉王,但如今當她費盡心機好容易便心願得償的時候情況卻陡然之下,一盆冷水澆到了她的頭上,如今她也算是驚醒了。
這樣的幾個人,在這大景朝盛世裏各自綻放著自己的風采,如今的周江妍,看著滿眼望去已經收好了的一個個黃黃的圓滾滾的不規則的馬鈴薯,心中更加的暢快了!無論是在京城還是在西北她都沒有這樣一個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現在她很容易便實現了自己大批量種植土豆的願望,還有什麽好吃的吃不到!
這些全是她種出來的,當然如果非要加一個形容詞的話,也可以說是在她的指導下種出來的,但是這塊試驗田是屬於她的,不僅如此,這裏大批量成功了,還要再推廣到整個渭南的,這樣得話,渭南人怎麽會挨餓,就算京城裏打從兩年前一開始便將渭南給孤立起來,他們也會更加強壯的成長的,這樣也好,沒有人來這裏,更加的方便他們做事情,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