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如果說在這之前朱元暉還覺得周江妍在西北這一通折騰是因為西北這地界吃美食的機會比京城少,所以將京城的新鮮玩意帶過來比較受歡迎,再者說,他也覺得這裏麵和定遠侯是蘭城知州不無關係,要知道自打勇毅侯奉旨合家搬去京城之後,這西北的兵權就掌握在了八皇兄的手裏,他是給八皇兄打過招呼的,所以在蘭城不可能有人敢上門來找茬,但是吃了這一頓之後,他算是服了,這味道的確是入口留香。
朱元暉此後的幾天裏也不提回京城的事,隻是埋頭在幾家店裏吃吃喝喝,唯一不感興趣的便是他自己的茶莊了,他不說走自然也沒人會趕他走,周江妍反倒覺得就呆在這西北不要回京城了,京城有什麽好的,也不能讓她這樣隨心的做美食做生意,也不能讓她無憂無慮的玩。
朱元暉來西北當然不隻是吃和玩,至於做什麽,周江妍聳聳肩,這些事情她可管不著,她隻管在家沒事練練字練練刺繡便好了。
隻不過她心裏是這樣想,但是事情卻自己找上門來,這是她所萬萬想不到的。周江妍每日裏隻負責出主意,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底下人做了,她很忙的,作為一個古代的大家閨秀她也算是文武全才了,文可以作畫,雖說畫的並不出彩,但是也算有點基本功;也可以彈琴,雖說沒多少音樂天賦,做不到一曲驚人,但是也能彈出來一首完整的曲子了;京城裏流傳過來的五子棋她也會,下的還不錯;至於寫大字那就是她強項了,打小練到現在,說句謙虛的話,也就是勉強達到了可以左手行書右手草書的地步罷了,絕對不是炫耀,當然不是;還有閨閣女子最常用的兩樣技能,刺繡和廚藝,她也是花了心思下了功夫的。至於武這方麵,打在京城的時候便在勇毅侯府裏打下了底子,來了這西北,更加的是如魚得水,西北民風彪悍那可真不是蓋的。隻不過資質所限,她所學的也就是簡單的騎馬射箭而已,用綠碧的話說,她現在回京城和小娘子們一起玩投壺蹴鞠之類,那可以秒殺一大片了。至於武功麽,也就簡簡單單幾招了,再用綠碧的話來說,身邊有綠碧,出門不用怕!
而這時周江妍的內心是崩潰的,她怎麽也沒想到當時的一時興起如今卻能收到這樣大的驚喜,是驚沒有喜!得到消息之後,她二話沒說丟掉手裏的繡架,趕緊的便往酒樓裏趕。一到地方,孫五娘已經等在那裏了,周江妍看到她臉上嚴肅的表情就知道可能是出了大事,她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還是從後門進去,但這次倆人卻是輕手輕腳的直接往頂樓而去,沒錯,這酒樓看似隻有三層,但卻沒人知道其實還有一個頂樓存在,隻不過這頂樓隻有個別幾個人知道罷了,而且頂樓的設計也是有其獨特性的。蘭城人人皆知這家酒樓背後的主人是蘭城知州,所以起初周江妍她們也並沒有覺得這個設計會有什麽用,沒錯,這話都能聽到,每個包間對應著一個喇叭,最初設計的時候隻是為了好玩,還有便是綠碧心血來潮,平日裏也會安排一個夥計在這專門的守著,比如什麽菜做的味道差一點了,有什麽建議了。也就是這些個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但這裏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所以基本就兩個夥計輪流的守著,有時也能聽到點八卦和大家說說,樂一下。
但今日顯然是出了事,今日守著的夥計是一個叫魏鐵的夥計,別看人長得壯實,但是心很細,也很老實,更關鍵的是他還是郭氏陪房裏的小子,所以比較可靠。他還有一個些方言,他聽不懂便能模仿個差不多,不僅如此還能記下來。孫五娘和周江妍上來之後,魏鐵早已便等候多時了,在他身邊還坐著一個人,周江妍認得,這個也是一個奇人,識得很多種方言,不僅如此,還通異族語言,比如和西北相鄰的瓦勒族語言。
看到倆人一到,魏鐵趕緊上前把剛才聽到的話嘰裏呱啦一說,旁邊這人便有些顫顫巍巍的翻譯了出來。周江妍一聽如遭雷擊,空氣中的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般,靜悄悄的沒人說話,孫五娘的眉頭緊皺著,這事不是小事,但是她又不能做主,隻能找來周江妍商量了,這幾年她看的很清楚,自己的眼光沒有錯,自己沒有找錯合作對象,雖說自己原本的初衷是想在京城打出一片市場,陰錯陽差來到了這蘭城,但是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甚至可以這樣說,來蘭城是來對了,開拓了眼界,如果是在京城,絕對很難有那麽快的速度開拓那麽大的一個市場,況且她相信,等到有朝一日回了京城,再做起買賣了,會簡單的多。她轉頭看向還低頭沉思著的周江妍,她從一開始便沒有將她當做一個孩子看待,在這一點上她看人很準,這也是為什麽這件事出了之後她第一時間便找到她商量的緣故,想到這孫五娘輕咳了一聲說道,“江妍,這事不能拖,我們也拖不起。”
周江妍眉頭還沒展開,她也知道這事不能拖,但此事關係重大,一個字也不能泄露出去,想到這,她果斷的站了起來,“魏鐵,這事還有誰知道?”魏鐵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除了我們現在在場的四個人,再沒別人了。”周江妍聞言說道,“好,五娘,你去衙門找下我父親,讓他馬上回家,你先不要告訴他原因,實在追問,你就說我病了,別的一個字也別說。魏鐵,你們倆現在就跟我回府,什麽都不用帶,現在就走。”孫五娘沒有任何猶豫,堅定的點點頭,轉身便走,魏鐵兩人則是跟著周江妍上了馬車,往侯府走,周江妍第一次覺得酒樓離家的距離是這麽的遠,每一步都那樣的慢。
周江妍沒有一次出門不帶綠碧的,但這一次因為孫五娘說的事情比較緊急,而且因為朱元暉最近在蘭城,所以綠碧有時偶爾也會給他辦點事,所以這一次綠碧沒有跟她一起過來。
也正因為綠碧沒有過來,所以周江妍心中總是隱隱有些心慌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也隻是持續了一瞬便消散了,大概是之前對綠碧太過於依賴了,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此時和周江妍坐在一起的是孫五娘,她吩咐阿土去找侯爺了,然後自個便上了馬車。周江妍看著孫五娘焦急的神色,安撫她說道,“五娘,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我,從咱們店裏到府裏才多大一點距離。”孫五娘不置可否的說道,“江妍,平日裏你身邊都有綠碧那個丫頭在,再說了,又有這種事,我怎麽放心讓你獨自回府,怎麽說我也是老江湖了,打架我可能打不過綠碧,但是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我還是能對付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剛才我去吩咐阿土的時候,聽他說那兩個異族人走的時候神色驚慌,如果真的是被他們察覺到了,那我們更加的要多加小心,這事可不能大意。”
周江妍一聽,趕緊重新打起精神來,腦海中一直不停思索著這事該怎麽給父親說。想起父親,周江妍突然想到,好像事情不太對,她記得父親曾經信誓旦旦的告訴過她,哪怕京城會出事,這蘭城都不會出事,既然父親對蘭城如此的有把握,那麽今日這消息又是從何而來?
她目光一凝,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她怎麽就從這裏麵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她覺得必須得和五娘再商議商議,隻是她剛要張口,五娘卻突然伸手將一塊帕子捂到她的鼻子嘴巴上,周江妍頓時驚詫莫名,她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孫五娘,腦子裏一下子就蒙了,怎麽會是這樣!她使勁掙脫著,說實話五娘的武力值是不如她的,可是她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力氣在逐漸消失,她心裏更傷心了,索性也不掙紮了,控訴的眼神含淚欲下的看著孫五娘,似乎一點也不相信她居然會對自己做這種事情。
孫五娘看到她掙紮也是著急了,趕緊按住她按的更緊了,眼睛一瞪她,直接把周江妍想質問她的話硬生生給憋回去了。隻不過讓周江妍更加感覺想不明白的是孫五娘是右手捂住她的鼻子和嘴,但是為嘛左手還捂住自己的呢?這玩的是什麽路子!她的智商已經完全不夠用了,隻能認為是因為下藥的時候忘記吃藥,她看著孫五娘想說什麽又強忍著的表情,腦子裏一團漿糊,壓根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孫五娘看她還在一直掙紮,隻得憋住一口氣蹦出三個字,“別說話!”周江妍內心的恐懼在一點點畫大,孫五娘看她不掙紮了便舒了一口氣,手上稍微鬆了下來,周江妍見狀卻是突然掙脫開來,手一把扯開馬車簾,一聲,“救命!”聲音沒有喊出來便卡在了喉嚨裏,她茫然的看著馬車外的景色,又有些腦子短路的看著駕著馬車的不認識的人,哪裏還有魏鐵的影子,她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就隻看到馬車停了下來,駕著馬車的兩個異族人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向她走了過來,再下一秒鍾,就沒下一秒鍾了,因為她被打暈了,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哪裏了,她隻聽到自己被打暈前腦袋上猛的一疼和孫五娘的驚呼。
等到周江妍摸著後腦勺悠悠的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孫五娘在她眼前一張放大的臉,她這才反應過來,晃了晃腦袋,看了看手腳,唔,手腳都在,還都能活動,極為不錯,說明小命還在。再看看旁邊的孫五娘,和她一樣,隻不過臉上的表情不怎麽好。她還沒開始問,孫五娘便一指頭點了過來,“我說,江妍啊!你是不是傻!你也太虎了,我好不容易才讓我倆沒被直接迷暈過去,還和你說讓你別說話別說話,等緩過去一陣咱們再想法子多好,你和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自己拉開馬車簾喊起來了,我平日裏見你挺機靈的,怎麽關鍵時候就這麽個樣子了,你說你讓我怎麽說你好。”
周江妍一聽,臉一紅,恨不得找個地洞自個鑽進去,玩大發了!自己誤會大了,“我,我以為你要。”她話還沒說完,然後就見孫五娘仿若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好哇,你是以為我和他們是一夥得是吧!江妍你也太讓我失望了,咱們在一起合作這麽多年了,我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啊?”周江妍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說道,“我以為你被人易容了,不是說江湖上有這樣的麽,用人皮麵具什麽的。”孫五娘聞言立即說道,“一點不錯!咱們這次就是栽這上麵了,可不就是易容了的,我鼻子最靈了,稍微有點味我就聞著了,也虧著我上了馬車,我一察覺不對就趕緊的把咱倆鼻子捂住了,我想著找著機會我倆趕緊跳下馬車,結果沒想到被你暴露了,沒跑掉,於是咱們就到這了,不過他們也真是心大,把咱們往這屋子裏一丟,連綁都不綁我們。”
周江妍眼睛一亮,連忙爬起來,四處找門和窗戶,孫五娘一把拉住她說道,“不用去了,我都看過了,這裏是個破廟,綁我們的那兩個人都在外麵,你別問我這是在哪,我也不知道,我也被他們給打暈了,也隻是比你早醒過來一小會而已,他們連吃的都沒給我們,小氣吧啦的勁!”周江妍捂著肚子,看著她說道,“你說吃的我才發現我餓了,現在都晚上了,也不知道父親母親得多著急,我真是蠢死了,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