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狐入春夢 雲去了無痕
天香樓上。
李師師站在銅鏡前,顧影自憐,整個天香樓隻有自己與兩個伺候起居的丫鬟,每天隻能對著銅鏡發呆了,雖然道君皇帝對自己倒是情深的很,從來都不勉強自己,但是終究這樣被如同一隻百靈鳥一般豢養在籠子裏的感覺太讓人壓抑了,沒有絲毫的自由。
李師師向往著原來的生活,哪怕是在勾欄之中,自己憑借著自己的美色與才藝,流連與達官貴人之間,也比現在的日子要愜意的多。
“姐姐長籲短歎,莫不是在傷春嗎?如今剛剛二月,距離春暮可是還有些日子呢……”
突然,李師師背後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誰!”
李師師下的花容失色,猛然轉過身來,隻見一個年輕的男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後,向著自己微笑。
要知道整個天香樓,除了皇上與貼身的太監之外,從來沒有出現過第二個男子,這個年輕人從哪裏來的,怎麽進來的?
李師師心頭驚駭,顫聲道:“你是誰,怎麽進來的?要幹什麽,趕緊走,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年輕男子笑道:“姐姐不用害怕,小生乃是一介書生,隻是聞名而來,絕無惡意!”
李師師心頭稍安,但見眼前的男子一身武士服,身材足足有八尺,臉龐如同刀削斧劈,棱角分明,一雙眼睛精光閃爍,犀利無比,眼角眉梢裏帶著一團英氣,看上去倒是器宇軒昂,絕對稱得上是一個昂藏男兒,背後背著一支方盒,不知道裝的是什麽。
李師師低喝道:“不管你是誰,這裏可是皇上欽定的禁地,外麵都是禦林軍,一旦被發現,你可是難逃一死,速速離去,否則招來了禦林軍,你知道後果……”
年輕男子笑道:“姐姐不必緊張,隻要你不喊叫,那些禦林軍不敢進來的,在下乃是江南書生雲朝,遊曆江南之時,就曾聽說京城李師師傾國傾城,才藝無雙,詩詞音律無一不精,隻是素未謀麵,一直抱憾,今日因故前來京城,特來向您討教而已,難道姐姐不對我背後的樂器趕到好奇嘛?”
說著話,雲朝將背後的木盒解了下來,輕輕放在書案上,將木盒大開,一把吉他露了出來。
“這、這是……”
李師師登時瞪大了眼睛,琵琶?不是,比琵琶略小,弦還多了兩根。胡琴?也不是,這是什麽樂器,從來沒有見過,倒是精致的很!
“雲公子,這、這是什麽樂器?”
李師師愕然問道。
雲朝將吉他拿了起來,微笑道:“此種樂器,名叫吉他,音色明朗輕快,乃是用極品的焦尾桐製成,姐姐音律造詣天下無雙,隻是希望姐姐能夠勞心聽我一曲,未知姐姐有沒有興趣品評?”
雲朝看上去英姿勃發,儀表堂堂,說起話來,卻是如同春風拂麵,溫潤如水,讓人不知不覺卸下了內心的戒備,李師師也不想剛才那樣害怕了。
“嗯,有勞公子了!”
李師師的確有些好奇,臉色微紅,低聲說道。
“錚錚……”
雲朝將吉他斜掛在肩頭,負手而立,用手輕輕撥動了一下琴弦,試試音色,張口唱了起來……
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 千年孤獨
夜深人靜時
可有人聽見我在哭
燈火闌珊處
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我是一隻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 千年孤獨
滾滾紅塵裏
誰又種下了愛的蠱
茫茫人海中
誰又喝下了愛的毒
我愛你時
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離開你時
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飄飄 衣袂飄飄
海誓山盟都化做虛無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隻為你臨別時的那一次回顧
你看衣袂飄飄 衣袂飄飄
天長地久都化做虛無
……
雲朝算不上一個出色的音樂家,但是在吉他上卻是下過不少功夫,技藝嫻熟,至於歌喉,卻是沒得挑了,若不是當初選擇了刀光劍影的軍旅生涯,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歌者。
低沉婉轉的歌聲伴隨著吉他的彈奏在閣樓之上響起,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每一句都如同重擊在李師師的心裏。
一曲白狐,這是雲朝特意為李師師選擇的歌曲,想要打動一個才情無雙的女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夠挑動他的心弦,這首白狐就是如此,沒一句歌詞都是如泣如訴,令人心頭哀婉,飽含著女子的深情、執著,也有著不能長相廝守的淒楚。
女人本來就是多愁善感的動物,與才藝無雙的才女而言,更是如此,李師師出身貧寒,後來淪落風塵,見慣了三教九流的人物,也看盡了人間的人情冷暖,比別的女子更渴望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愛,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雖然道君皇帝天生風流,乃是不可多得的才子,卻也已經是年屆花甲,哪裏是什麽如意的情郎?
不是雲朝彈奏的好,不是雲朝唱的好,實在是這一句句歌詞,太震撼人心了,讓李師師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李師師淚流滿麵,哀慟不已,良久難以從情境中走出來。
待到李師師恍然如同夢中驚醒,再想跟雲朝深談之時,哪裏還有雲朝的影子?早已經人去樓空,若不是雲朝將那個木盒留在了桌案上,李師師絕對會認為自己做了一場春夢。
這、這是真的,還是在做夢?
李師師如癡如醉,即便是清醒過來,也依舊不願意去麵對,隻是坐在桌案上,輕輕的摩挲著那個神秘男子留下來的琴盒,如果是夢,為何會有琴盒,如果是真的,那人呢?隻是驚鴻一瞥,就悄然而去,沒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就當是做夢吧,就當是做了一個永遠都不希望醒來的夢!
“吱丫!”
門一響,一個丫鬟從樓下走了上來,低聲道:“姐姐,奴婢剛剛聽到樓上有動靜,怎麽了,難道是皇上來了嗎?”
“什麽皇上!”
李師師的思緒被徹底打斷,心頭著惱,嬌喝道:“掛出牌子去,今日身體不適,即便是皇上來了,我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