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往事
何遠蕭這話一出,何司牧這才將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他看向何遠蕭的眸光多了絲……複雜。
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的父親於他而言,就是殺害父母的仇人。即便,父親是受人蠱惑,做出的事情,但終究是動手了。
雖然,那一年他還在讀書,但他知道何遠蕭的父母是因為車禍而身亡的。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母親會主動提出離婚,為什麽父親會同意跟母親離婚,又為什麽父親不願意打官司爭取緩刑,而母親選擇在暗處幫助父親。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父親出了害人的念頭,且實質性的害了人的性命,而那兩人還是同母親一直要好的妹妹和妹夫。
拋開其他的不論,這是親人。
終於,一切都說的清了,為什麽自己的母親會接何遠蕭在家住,甚至是比照顧自己這個親生兒子還要照顧的周到。
這些年來,他心裏感到不甘的,覺得何遠蕭剝奪了自己的那些,那些?!究竟算什麽?!
自己敬重敬仰多年的父親,結果才是那個真正做了錯事的人。
實質上,自己看了不爽多年的表弟並沒有剝奪屬於自己的母愛,而是他,是他的家庭,絞殺了他可以被父母疼愛的日子。
雖然,何司牧是一個理智,理性的人,但,當這些或是偏激,或是刻骨的情緒湧上頭時,他的表情和情緒也是有些無法管理。
青蔥玉指的手捂住了那張俊美的麵龐,低沉磁性的聲線像是不受控製,又像是喃喃自語般,帶著些嘶啞的說著:“為什麽,為什麽……”
見狀,玉姨擔憂的喚著,“牧兒!”
這次,她想要進行撫慰的手成功的落在了何司牧的背上。
輕輕的,溫柔的,如同多年前一樣,輕撫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無聲間,一滴淚自玉姨的麵龐上悄然落下。
馮雨諾看著,也被情緒所感染,心尖上浮出了一抹哀愁。
一滴淚,也僅是那一滴,滑落後便消失無蹤。
玉姨的麵上心疼的情緒很快就被溫柔所代替,手輕撫著,紅唇卻是輕啟,繼續說著那段不為人知的往事,為何司牧呢喃般的話語做著解釋。
“何氏古族雖不是特別盛強的古族,但始終也是有了一千多年的家族底蘊。族裏,在得知我和嚴韓相愛本就不看好,原本他們以為我們隻不過是年輕人的一時新鮮,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分開。”
“畢竟,沒有幾個古族的人會找普通人做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更何況,還是流淌著嫡係血脈的人。”
“誰人也不想做那棒打一時鴛鴦,拆散旁人招惹嫉恨的人。就這樣,我僥幸的獲得了世人期冀一生都難以遇見的愛情。”
“但,這樣隻需要獨享著甜蜜愛情的滋味,在我跟父親說出要嫁給嚴韓的那一刻,所有表麵的平靜和美好都被擊了個粉碎。”
“我被父親嗬斥愚昧,族中的族長們也上書不允準我的婚姻。”
“八十五天,兩千零三十八個小時,我被軟禁在族裏,失去了與嚴韓的所有聯係,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長也最難熬的日子。”
“我在想,沒了嚴韓,我還剩什麽,什麽才是我想要的。”
“而,真的細數下來,我卻發現,那些美好的憧憬和規劃,那些生活中和未來中,點亮我,引領我向前走的,想要去追逐,去擁有的美好。都是有了他的存在才會顯得那樣有意義。”
“人的一生中,並沒有了誰就真的無法活下去。但是,活下去很簡單,但要幸福、快樂的活下去,在曾經有一個走近你生命成為了你心裏的光,甚至無形間已經成為了你的美好未來和希望的人就此消失,那餘下的除了黑暗,真的不會再有其他。”
“看,這樣是不是顯得很是戀愛腦?但,其實,那隻是變成了一個類似信仰和夢想的存在,沒有真正擁有過他們的人,隻會覺得沒什麽,他們可以繼續平凡的活著,任由著生活、世道來塑造著未來的自己。”
“可,擁有過卻又失去了的人,除了覺得不甘、心悸、呼吸不暢、吃力,餘下的就隻有想要睡去,想讓那些擁有過它們的記憶和因此誕生的思想都不再浮現。因為隻有這樣,心才不會痛。”
玉姨的手依舊是溫柔的撫著何司牧的背,話語也在緩緩的流淌而出。
而她那雙帶著光彩的眸子卻是失去了往日的顏色,染滿了灰色。
是那種讓人一眼看去會怔住,會覺得她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類了。
是那種,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思想和魂魄,隻餘下了一句會說話、會做事的空殼人……一樣。
就那一眼,能讓人周遭置身於充滿冷寂感的劣地,甚至天空都是一片灰黑。
這樣的感覺,馮雨諾在一個人身上也曾看到過。
那就是聞人默。
他的眼底也是這樣,帶著股死氣,像是枯竭了的泉源,透發著沒有生命沒有希望,即將消弭……
馮雨諾聽到了自己胸腔中,心跳砰砰砰的撞擊聲。
一股心慌的情緒湧上了心頭,是對此刻玉姨的,也是對遠行很久了的聞人默的。
玉姨緩緩的閉上眼,唇角拉扯出一抹淺淡卻顯得亮眼的微笑,再度睜開的眸子,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灰白的不見顏色,多了點熠熠的光澤。
紅唇開合間,往事再度浮現。
“萬幸的是,有令儀和瑞真在,他們攬下了族裏給的所有壓力,暗地裏幫我照看嚴韓,沒有讓他發覺這其間的蛛絲馬跡,更是不曾讓他知曉來自族中和父親的反對,他隻知道我出去度了個假,一個屬於單身女孩才能擁有的假期。”
“原本,父親,也是家主給予厚望了的是我,那個位置,那個從始至終都以為著枷鎖的家主之位,是為我留著的,或者也可以是為我和古族哪位世家公子生出的孩子準備的。”
“最後,卻成為了鎖住我妹妹,困住了她良胥的牢籠。”
“真想被查清,離婚前,嚴韓說,我看向瑞真的眼神不對,跟看著別的男人是不一樣的。”
“是啊!的確是不一樣的,從始至終,從我見到他第一眼時就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