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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第一次

  駱鈞仁坐在床上抽煙,緊閉的房門裏的煙,就好像是霧氣一樣,那樣濃烈,密湊。好像房間是一個容器,而他,剛好躲在那個容器裏麵,吞雲吐霧的製造煙霧彈。


  他的煙從未抽的這樣凶過。好像要將自己的肺部堆積慢如同哀愁一樣的煙霧。


  蘇桐在浴室洗澡。浴室裏的水霧也是一樣,迷了人的視野,像是一個溫暖的大蒸籠。


  二人相對無言的做,相對無言的離開彼此的身體,相對無言,卻也還算蠻有默契的沉默。


  彼此都心知肚明,不是後悔,而是厭惡。


  厭惡自己,也厭惡對方。


  為什麽在一個魔鬼脆弱的時候,另一個原本應該相對冷漠的魔鬼,亦是同樣的脆弱。


  可是不這樣,又能夠如何呢?雙方都是聽不進勸說的人,同樣蔑視道德製約與社會輿論的條條框框。


  蘇桐洗完澡,從浴室裏麵出來,穿好衣服,走了。


  駱鈞仁聽到關門聲,拿起手機,撥了另一個號碼。


  那個在4S店的結款處的,主動給他將自己的號碼,用粉紅色的唇膏寫在收據上的前台的號碼。


  他感覺自己的心,就好像是一個饑餓,並且貪婪的饕餮者。


  剛剛吃的那塊糕點,讓他搜腸刮肚,他就要馬上去嚐試下一塊蛋糕,如果那塊蛋糕還是讓他感到索然寡味,他就接著試下去。


  他就好像是大鬧天宮的弼馬溫,把滿樹的仙桃都咬一口,然後統統丟掉,棄之如敝屣。


  當心靈站出來說話的時候,理智跳出來高聲反對。


  可是他不是自尋煩惱,矛盾的人。


  駱鈞仁從沒想過控製,或是放縱自己的這種天性。


  哪怕最後一口吃到的,是一個爛桃子。


  範雲想家:


  二人一邊坐在沙發上,吃簡易的晚餐,一邊看著《悲慘世界》的音樂劇版,藍光光碟。


  音樂劇結尾,馬呂斯和珂賽特結為夫妻。季鬱剛好吃完,將餐叉和小碗碟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抱著腿坐在沙發上,說道:“總覺得馬呂斯和珂賽特,相愛的很荒誕。隻是因為在人群之中看了一眼,沒有像是和艾潘妮那樣,共同經曆過戰亂和苦難。”


  季鬱搖了搖頭,沉浸在自己的暢想之中:“我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難道隻看到一張臉,就能夠確定他為自己的終身伴侶?那樣的愛情太膚淺了。”


  範雲想看著她侃侃而談的模樣,微笑著放在自己手中的碗碟,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有一些人真的是會在生活之中,一眼遇見自己夢中的那個常隨左右的人?“


  範雲想伸手攔住她的腰,將她帶近自己的身體,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說道:”我和馬呂斯一樣,第一眼就已經被你深深吸引了。在你出現在排練廳的海選現場,唱《Do's-Over》的時候,當時我的眼中隻有你,身邊的其他人,其他場景都變得黯淡無光。好像大廳裏除了我之外,隻有你一個人,你是在唱歌我聽。你是在用你無限綿長柔情的聲音安撫我,告訴我——不要再做往昔之噩夢了,那些苦痛掙紮,都會因你的到來而祝我終結。“


  範雲想伸手刮了一下季鬱玲瓏挺立的鼻子,說道:“我就是第一眼見到你,就被你吸引了。雖然當時沒有把那種感覺浮誇的理解為愛情,不過,正是因為那一眼,才讓我一直留心注意著你。不知不覺的相處之中,我才慢慢的發現,你早已經像是一顆在我心中埋下的種子,生根發芽,在我心中長出了嫩芽,然後開出了馥鬱清幽的小花。”


  範雲想輕輕地放開季鬱,裝作失落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哎,看來隻是我一廂情願的。原來你不是像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你那樣的,也第一眼注意到了我。看來我愛你比你愛我還要長久。如果不是我一直主動,一直製造機會,出現在你身邊,在鈞仁給你製造麻煩的時候,解救你,你應該是……根本看不到我的吧?“


  聽範雲想這麽一說,季鬱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他那樣的,對於二人的愛情如此執著。如此敏感到,第一眼就已察覺到愛情的火花。覺得自己感到很慚愧。


  季鬱抱住範雲想,像一隻小貓一樣的,服帖的將臉靠在他的下半截胳膊上,像是甘心做他的臣民與奴隸一樣的,那樣卑微,那樣低。柔聲細語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嘛,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原來不知道一見鍾情可以這樣長情,這樣嬋綿美好。我本來就很遲鈍,再加上很封閉自己。你一直很體貼的慢慢靠近我,像我的獨角獸一樣的解救我,真的真的讓我感到很幸福。你知道當你靠近我時,我心跳的有多麽厲害嗎?”


  季鬱抬起頭,仰視著他的眼睛,俏皮的,撒嬌說道:“可是啊,雲想哥你不是清楚的嗎?我是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也是第一次被一個人愛上。之前都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所以,你是可以理解我,為什麽這麽笨拙,這麽遲鈍,這麽後知後覺。為什麽明明很在意,卻總是試圖逃脫的,是吧?”


  範雲想看著總是用堅強和淡漠偽裝自己的季鬱,為了自己的玩笑,竟然一反常態的撒嬌求饒,諂媚示好的樣子,怎麽也不忍心再去責怪她,刁難她。


  他覺得她現在比平時還要嬌柔,語氣比平時還要柔軟的樣子,簡直嬌媚的讓他感到渾身的血脈噴張,讓他抵禦不了內心正在翻滾的欲妄。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打破剛剛還許下的,不再勉強她,在新婚之夜之前,不再試圖邁過那道禁忌的防線的誓言了。


  範雲想抽回自己的手臂,有些慌亂的從沙發上起身,向陽台走去,想要吹吹風,清醒一下。


  季鬱對於他一反常態的一言不發,還有回避自己的態度,讓她覺得,在範雲想的心裏,還在因為他對於她是一見鍾情,可是她對於他第一眼並無太深刻的印象,覺得委屈,覺得她破壞了二人愛情的和諧與同步,覺得她背叛了二人之間,那種‘心靈相通’的誓言。


  季鬱焦慮,擔憂的,也從沙發上站起身,追在他的身後,從他的背後抱住他。


  範雲想一邊拿掉季鬱圈住自己的手臂,一邊試圖解釋,說道:“小鬱,我不是真的生你的氣,我隻是.……“


  範雲想突然想不到合適的語句,來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態。


  季鬱牽住他的雙手,繞到他的麵前,第一次主動的吻住了他。


  她的吻是那樣的笨拙,青澀。她的嘴唇清涼,隻是輕輕地觸碰,卻已經花盡了她全部的勇氣和力氣。


  範雲想感到自己的渾身被刺激的酥酥麻麻的,他無從抗拒這個吻,也克製自己,不能放縱自己的欲妄,任隨自己的感覺,再嚇到她。


  季鬱不到三秒鍾,便輕輕地鬆開了他。可是她卻不知道,在這短暫的三秒鍾之內,範雲想的內心裏卻如同席卷而來的龍卷風一樣,狂暴,又毫不留情的險些將他擊垮。


  範雲想有些有口難言的,看著自己麵前,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眼神無辜的,在等待自己的發落,在等著他的一句:”我原諒你了。“


  可是他所有的話語都如噎在喉,難以總結,拚湊出一個音節來。


  他根本沒有怪她,沒有責備她的意思,所以即使她說出再多的”對不起“來,他也無法回答她一句”沒關係“。因為她的情緒,她的難過與憂愁,她的歡喜與失落,對於他而言,決不是“沒關係”。


  季鬱仰視著表情有些隱晦的,站在她麵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範雲想,心中憂心的都要崩潰了,她輕蹙著眉,說不出什麽來,眼淚緩緩地留下來。


  她清涼的手,拉起他炙熱,滾燙的手,放在她的心口。範雲想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和她的心髒同步的頓重的跳動著。


  季鬱軟弱的說道:“要我怎麽做,才能夠讓你釋懷?請求你告訴我,好嗎?我真的忍受不了,你像是陌生人一樣的對待我.……我也為自己能夠離得開你,可是我現在發現,在我等待你的一句答案,一個原諒的時候.……如果你突然轉身離去,我會崩潰,我會死掉的。求你,雲想哥,隨便你怎麽懲罰我都好,就是不要繼續冷漠的無視我……我真的好怕.……“


  範雲想的手,連同身體,不受控製的輕微顫抖起來,他抽出自己的手,慌張的躲進浴室,打開了冷水。對站在門外,默默流淚的季鬱,隔著門說道:”小鬱,你真的誤會了。是我不好,不應該逗你,和你開這個玩笑。你……不要哭了,你再哭下去,我的心都要碎了。“


  範雲想無奈的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冷落你,你應該能夠理解……男人的.……生理反應吧?雖然我這麽說可能會嚇到你,不過……我不解釋清楚,又怕你的多心,會質疑我對你的感情。你先.……隨便的在家裏四處逛逛,行嗎?我一會兒就出來陪你。“


  季鬱停止了流淚,感覺自己的大腦”嗡“的一下,響了起來。


  她感覺前所未有的難堪過,自己竟然傻到.……在範雲想需要冷靜,需要獨處的時間,居然還靠近他,像是一個壞女人那樣的,在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在勾引他。


  她已經害羞的滿臉緋紅,麵紅耳赤了。


  範雲想從浴室裏麵,衣衫濕透的,狼狽的走了出來。


  季鬱倉皇的四處逃竄,拿起自己的包,說自己先走了。


  範雲想下意識的伸手拉住她,有些無奈的想要挽留她,因為他不想二人美好的相處的這一天,最後盡然因為自己的生理反應,讓二人都感到如此尷尬,狼狽的告別,毀掉了這原本溫馨,美妙的一天。


  季鬱感到手上冰涼,濕答答的觸感,便回過頭去,看到渾身淋得濕答答的範雲想,他每天都整理的很紳士,很成熟的發型,現在竟然敗露出自來卷來,搭在他無害的臉上,顯得更加含情脈脈,更加的親切可愛。


  季鬱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去他的臥室櫥櫃裏麵,拿了一條毛巾,踮起腳替他擦拭頭發。


  範雲想依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接過了季鬱遞過來的浴巾。


  季鬱問道:”那個.……用不用拿風筒幫你吹幹?也能幫你取取暖。你的手好冰。“


  範雲想一直想要留住季鬱,留下她之後,又覺得沒有什麽實際的事情,要非做不可,可能隻是一心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吧。


  範雲想說道:“我去房間裏換身衣服就出來。你不要走,好嗎?再等我一下。“


  季鬱點了點頭,這已經是今天,他第四次這樣的挽留她了。每一次都是說”等我一下“,”不要走“,”很快回來“。季鬱覺得自己很幸福。


  季鬱在範雲想身後叫住他。


  範雲想回過頭來。


  季鬱提醒他道:“穿暖一點,不要著涼了。”


  範雲想看著她煙視媚行,又知疼著熱,體貼入微的樣子,心中已經放下來芥蒂和懊惱,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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