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左眼是日出右眼是滿月
萬籟俱寂,清風襲人。清晨四點的空氣涼爽清新。
遠空的天際剛剛露出魚肚白,原來這個時候的太陽光線竟是這樣的柔和怡人,溫婉舒心。
範雲想和季鬱,果真僅僅因為二人的突發奇想,異想天開,便抱著床墊,枕頭,夏涼被爬上了天台屋頂,蜷縮著依偎在一起,等著看日出。
範雲想低頭看著季鬱激動的緊緊牽住自己的那隻蒼白瘦弱的小手,很想要趁著這個特別的時刻,向她許下一些海誓山盟,驚天動地的甜蜜誓言。可是一想到自己曾對她許諾過的那些誓言,都已被自己無可奈何的一一打破,便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突然想起她和他在那個閑散的周末下午,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在電影頻道看過的那部青春電影——《匆匆那年》裏麵的話:“所有男孩子在發誓的時候都是真的覺得自己一定不會違背承諾,而在反悔的時候也都是真的覺得自己不能做到,所以誓言這種東西無法衡量堅貞,也不能判斷對錯,它隻能證明,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彼此曾經真誠過。”
雖然那部電影的結構很零散,看的他昏昏欲睡,豆瓣網頁上的評分也是真的很低。可是那一句話卻已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裏和記憶中。他真心覺得,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無法取替他對於她的愛。他對她的愛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季鬱喜歡,喜歡戲劇,喜歡音樂,喜歡電影。她從不聽信別人口中的好片、爛片。她始終都是抱著一種陪著一個人走過一生,聽著一個人敘述自己一生境遇的故事那樣的神聖虔誠的態度,去觀看每一部電影的。
她看過很多音樂歌舞片,音樂紀錄片,這些範雲想也同樣很喜歡。據駱鈞仁說,她還和他一起看過很多“愛情動作片”。範雲想將信將疑,因為他清楚駱鈞仁是有多麽喜歡捉弄她。更清楚她是有多麽保守端莊。
他還記得兩人一起看《她比煙花寂寞》的時候,裏麵大膽的肢體接觸的畫麵,季鬱不適的低下頭,不去看屏幕。可是也沒有多語,沒有誇大的表述自己的不適,更沒有臉紅心跳的喝水,吃東西掩飾自己的躁動。她可能真的是純澈的像是水晶一樣。他清楚她這是病態,可是他依然覺得她很美好。
他記得他那時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用遙控器將電視的音量調到最小,然後吻了她。
和《匆匆那年》一樣,同類型的片子,二人還一起在周末的電影頻道看過《左耳》。他一直覺得季鬱的氣質很像是電影裏麵的女主人公李珥,溫柔溫順,骨子裏卻很執著。
太陽已經徐緩的升了起來,高高的掛在天上,明亮奪目。
季鬱轉過頭看著範雲想,不知道他究竟錯過了多少太陽升起的震撼人心的動人場麵。看著他,心裏替他覺得遺憾和難過。
範雲想看見她神情憂鬱卻明媚的樣子,伸手輕撫她的臉,認真的看著她,目不轉睛。問道:“是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嗎?”
季鬱點點頭。
範雲想接著說道:“我沒有看到日出,不過沒關係。我從你的眼睛裏能夠看得到。小鬱,你知道你左眼是日出,右眼是滿月嗎?”
季鬱聲音柔順,輕盈回答道:“我知道啊,你的左心房是愛情,右心房是自由。所以我才想住在你的左心房裏,做你書房裏的一株植物。”
範雲想欺身將她壓在自己的身體底下,伸手拂摸她柔軟的秀發,說道:“你不是我書房裏的一株植物,你是我的女人。”
季鬱臉上掛著溫順嫻靜的微笑,說道:“我想雲想哥是清楚的吧,我說想來看日出,不是為了製造浪漫氣氛,更不是出於對你之前所說的那番言論的不滿。我都知道啊,你是為了我考慮,心疼我。”
範雲想從她身上起身,伸手將她從床墊上拉著坐起來,回答道:“我也知道,你說要來看日出,是想要和我擁有一個別樣記憶的時刻。還有,同時也是婉轉的拒絕我邀請你回臥房睡的請求。是不想傷害我,也.……不能夠接受我對你的愛情參雜著太多的權衡利弊,不能夠接受太多出於現實條例的考慮算計。“
季鬱伸手擁抱住他,說道:”沒有你身上一點的瑕疵是我所不能夠接受的。那都是你負責任,心腸好的體現。“
範雲想心平氣和的追問道:”那為什麽不能夠答應我,不要和我分房睡,和我一起在主臥睡?家是你和我兩個人的。我不想讓你睡書房,我睡臥室,你懂我的意思嗎?“
季鬱回答道:”因為.……我是在自我治療啊。我也不想隻做一個擺件,隻做一株植物。我想讓血肉之軀重新充盈我的身體,然後再把自己原原本本的交給你。抱著一棵蘆葦,或是一株蘭花入睡,可能會覺得自己被遺棄到了荒郊野外吧?“
範雲想好笑的看著她,笑言道:”你這又是什麽比喻?“
季鬱從床墊上站起身,穿上鞋子,扯起床墊的一角,說道:“我們把東西抬回去吧。”
範雲想也站起身,拉起床墊。點點頭回答道:“好吧。回家以後先補一會兒覺,等醒過來以後,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
……
範雲想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時近中午。他從臥室來到客廳,發現季鬱剛好做好午飯,盤盤碗碗的一件件端上餐桌來。
範雲想問道:“睡好了嗎?”
季鬱笑笑,回答道:“睡好了。”
二人用過午餐,乘坐地鐵二號線,向範雲想所說的,要帶季鬱去的那個“神秘的地方”趕去。
周末的車廂擁擠,範雲想始終將季鬱小心地圈在自己的手臂裏,怕來來往往的乘客刮碰到,傷到她。
季鬱記得二人第一次一起行動,也是在地鐵裏。那時是為了找放棄音樂劇導演工作的駱鈞仁,二人一起乘坐地鐵,去商業圈,駱鈞仁的那幢在藝術名家小區的房子去找他。
範雲想看著季鬱閃閃動人的眼睛,問道:“在想什麽?”
季鬱老老實實,原原本本的回答:“在想你和我第一次坐地鐵時的情形。”
範雲想笑著問道:“不好奇我要帶你去哪裏嗎?”
季鬱爽朗的回答道:“我會跟著你走的。”
範雲想真心喜歡她這點——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攻於心計,費盡心思的讓男人猜測她們的心裏在想什麽。也不會控製欲爆表,對什麽事情都追根刨底的問起來沒完沒了。她就是心無城府,直言不諱的回答他的問題。同時又總是避免傷及別人的感情。
地鐵車門再次開啟,範雲想牽著季鬱的手向門外走去,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到站了。”
二人跟隨著人山人海的人群一齊向站台出口走去。
季鬱留心到,站牌上標注著是“民政局站”。
二人走出地鐵口,果真,範雲想牽著她向民政局的方向走去。
季鬱問道:“來民政局是要開單身證明的嗎?”
範雲想既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說道:“我有了你了,還算是單身嗎?要開什麽.……單身證明?“
季鬱對於他的回答覺得茫然起來,她遲疑的思索著,實在想不出二人來這裏還能夠做什麽。
範雲想繼續牽著她的手向前走著,暗示道:“我把我們兩人的戶口簿都帶來了。況且我知道,你的身份證是隨身攜帶的,對吧?”
季鬱聽著他的解說,對自己推想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議,卻依然心甘情願的被他繼續牽著向前走去。隻是用極為輕微的聲音提醒道:“那個.……民政局雙休日是不開門的。“
範雲想停下腳步,向民政局的大門上的鎖鏈探了探,然後回過頭來,看著季鬱,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我隻是知道民政局是晚上五點關門,不能辦理手續。可是我們在工作室的排練又是五點鍾結束,所以我認為今天應該沒有問題,卻沒想到還是白跑了一趟。“
季鬱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和你一起再次坐地鐵,也很有趣。“
她小心翼翼地歎了一口氣,又問道:”可是不是已經答應了林幼一,不會和我領取證件,結婚的嗎?又為什麽.……改變主意了呢?“
範雲想認真的回答道:”因為你。因為我愛你。因為林幼一所提出的要求,對你而言很不公平。因為林幼一違背了她說,隻要我不和你領取證件結婚,舉辦婚禮,就不再使手段傷害你的那個交換條件。因為如果在這世界上,要讓我找一個和我共度餘生的女人的話,毫無疑問那個人就是你。所以,小鬱,請你回答我,你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合法妻子嗎?“
季鬱回答道:”我不必做你法律上的妻子,名義上的妻子。我做你心裏的妻子就足夠了。雲想哥,請你不要為了我再冒這個風險。還有,對不起,我不能夠沒有征詢過尚阿姨的意見,就把你從她身邊搶走做我的男人。“
範雲想有些頹然的說道:”這是你第一次拒絕我的請求。小鬱,請你坦白的告訴我,是不是你還在介意昨天我和鈞仁說的那些,有關於我們情感和生活上的細微差異的那些話?“
季鬱搖了搖頭,回答道;“我沒有介意,我同樣希望你也不要介意。我不是說,要我們三個人把昨晚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忘記的嗎?我不認為一紙婚書會讓我們的感情產生任何變化,無論是好的方麵,還是壞的方麵。還有,如果雲想哥隻是怕我因為昨天晚上,你所說的那些話多心,與你產生芥蒂才想出這個辦法,做出這麽大的犧牲來安慰我的話,那我更加覺得大可不必。你不是說嗎?我是最懂得你的心意的。”
範雲想雙手牽起季鬱的兩隻手,直視她的眼睛,說道:“我隻想要告訴你,如果我結婚,我的新娘一定會是你。我同樣期待,如果你結婚,你的新郎也會是我。”
季鬱堅定地點了點頭。
範雲想釋然的笑了笑,然後站在民政局的高樓前,左右張望起來,問道:“那這僅剩下半天的休息日,我們應該怎麽過?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二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異口同聲的說道:“遺忘時光小酒館!”
緊接著,二人有默契的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