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汍兒做了一個夢,一個好美好美的夢,她夢見自己離開了京城,離開了焌王府,離開了南宮冶,她來到一個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的山穀裏,那裏水天一色,茂林修竹,溪澗邊栽滿了各式樣的奇花異卉,期間還有幾隻玲瓏素雅的鳳蝶穿插其中。她被那裏的景色迷了雙眸,怔怔地看著,隻是恍然間,溪澗邊又出現了另外兩個身影。那婦人一襲淺色衣衫,臉上不施任何粉黛,姿容卻依然秀美,另一女子約莫二十出頭,著一件藕色衣裳,眸如星,膚若雪,十指纖纖,俯身輕盈地摘下一朵花卉湊於鼻尖細細地聞著,婦人伴於年輕女子身畔,輕撫著女子的一頭青絲,笑意盈盈。“娘……姐姐……”夢中的汍兒輕聲低喃著,不自覺地眸中竟然溢出了些許淚水。不斷的磕磕碰碰讓汍兒從夢中醒來,如水的眸子方才啟開,她便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一輛行駛的馬車上,掀開馬車的布簾,汍兒瞧見了那個趕車的人。“姑娘醒了?”風瑉文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不待汍兒開口,自個兒倒先與她打起了招呼。“如今我身在何處?”汍兒警惕地詢問著,她朝四周瞧了瞧,發現周圍除了些背著行囊的路人和幾輛馬車外,便是清一色的沙土了。她是何時被風瑉文弄上得馬車?現如今她又被他帶往何處?“剛出京城,駕!”風瑉文的皮鞭輕輕鞭策著那匹褐色的馬。“出京城了?”汍兒的心微微的揪起,然而不過片刻的時間,她又恢複了一臉的漠然。一直念叨著要離開京城的,如今真離開了,該覺著高興才是。汍兒自我安慰著,雖梨花般的臉上瞧不出絲毫神情,但她的心卻依然無法做到淡定,幾月的記憶哪能這般輕易地就從心底抹去了?馬車後逐漸起了一陣嘈亂地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駕馬的人似乎十分心急,竟將馬往死裏趕著。汍兒掀開馬車後的布簾一角,她是人想瞧京城最後一眼,卻不料身後的一行人將她怔住了。那為首之人,麵若刀裁,濃眉下沉,薄唇緊抿,那如閻王一般的神色嚇得路人紛紛為他讓路。汍兒的心一窒,緊跟著匆匆放下布簾,側身隱進了馬車內的木箱之中,稍過片刻,她便聽見南宮冶喝令讓馬車停下的聲音。“方才可有見到一男一女經過?”南宮冶頓了頓,旋即改口到,“或許是兩個男子。”“大爺,究竟是一個男子與一名女子?還是兩名男子?你若不說明白,小人很難明白的。”如今的風瑉文早已將自己易成了另一張臉,他憋著嗓門學著鄉下的那些老翁粗聲粗氣地問著,如今這番模樣任憑南宮冶眼力再尖,也無論如何都猜不著的。“廢話少說!”南宮冶將一錠銀子扔到了風瑉文的身上,“可曾見過?”“呃——這個——”風瑉文故意與南宮冶作對,抓耳撓腮許久,才悶悶地憋出了一句,“大概有見過吧。”“何謂‘大概見過’?”南宮冶的手一攤,立即有一隨行的侍者遞來一錠銀子,他將銀子拿在手中晃了晃,隨即又丟到了風瑉文的馬車上,“如今見過沒有?”“這個——”風瑉文的雙眸微微一沉,他倒要瞧瞧看,這個南宮冶為了汍兒還肯多出幾兩銀子?“嘶——難說。”市井之徒!玄青的眸子裏閃著深深的不屑,他拔過侍者腰間的佩刀,一下子架在了風瑉文的脖頸之上。“大……大……大爺。”風瑉文故作慌亂,雙拳緊抱,“小人見著他們往前方去了。”風瑉文替南宮冶指著與自己路徑截然相反的方向,不知為何,一向性情溫和的他,見著南宮冶的麵兒時竟是無一絲好感,這才忍不住耍弄他一番。汍兒在木箱之中提著心,她怕,她怕讓他找到了自己,因此她小心地呼吸著,緊張到好怕自己的呼吸聲都讓他聽了去,聽聞馬蹄聲漸漸離去,汍兒揪著的心微微寬裕了些,然而——她的心為何如此失落,逃離他的掌心,她該覺著快樂才是,為何如今她怎麽都高興不起來呢?汍兒打開木箱,正欲抬腳出來,卻又聽聞馬蹄聲漸近的聲音,匆匆合上蓋子,依然躲在那木箱之中不敢現身。“老頭兒。”南宮冶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汍兒的耳畔,“本王問你,你的馬車之中裝了什麽東西,為何能壓出如此深的轍印?”南宮冶指了指風瑉文馬車行過的痕跡。他方才已離去,隻是腦海裏忽然浮現了方才的畫麵,覺著一老翁不過一般分量,沒有可能輾出如此深的轍印,感到事有蹊蹺,這才又駕馬折了回來。“哦——”風瑉文拉起布簾,他方才分明聽到了汍兒躲進木箱裏的聲音,這才大膽掀起了布簾讓南宮冶瞧個仔細,“老漢我在一莊園裏修剪花草,我們莊主喜歡種些奇怪卻好看的花卉,如今我便進京替莊主搜尋花木來了,想必是這些花木的分量才壓出了那些轍印的。”“是嗎?”南宮冶的眸子掠過一車的花卉,隨後落在了隱於花卉之後的木箱之中,“那木箱是做什麽用的?”汍兒聽得南宮冶的聲音原本便懸在胸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將被發現了嗎?“那木箱是——”風瑉文也不禁緊張起來,他方才明明將那木箱隱於花卉之後的,如今怎麽有一角露了出來?定是汍兒方才慌亂躲藏時不小心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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