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便覺巫山氣象雄
寒夜當空娥眉月,雲隱巫山飲露台。
巫山有一個飲露台,飲露台上有一個人,打著坐,閉著眼,他背後放著一張琴,一頭長發分成幾縷在正琴上彈著琴,琴音低鳴,像是在敘一件久遠前的傷心往事。
病劍推著山雪主人慢慢從山道上走來,琴邪睜開眼,望向他們走來的方向,琴音越來越低,最後停了下來。
山雪主坐在輪車手,輕輕地將手上扇子往胸口一搭:唉!你就不能盯著這悶葫蘆的臉看得太久,我怎麽老是覺得他非常厭惡我們倆?
病劍鬆開輪車:不,我覺得他就是單純厭惡你而已。
琴邪依舊麵無表情,沒有話,緩緩閉上了眼。
這時狹長的山道上,慢慢走來一混身皆白的老人,老人臉上還鋪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粉末,每走一步都有些白渣從臉上掉了下來,正是困龍司裏的白麵藥師。
一見這老人,三人頓時殺機四溢,滿布空氣中壓力,壓得周遭草葉上的露珠,急急地打在地麵上。
那張鋪滿白色粉末老人的臉上,突然張開一個腥紅的圓洞,圓洞中傳來一個聲音:三位莫急,待我傳完司宗口信再殺老奴不遲,司宗他老人家呀,今夜擯棄左右,誠心誠意請三位到困龍司一戰,生死無怨,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上年紀了老是忘,當年在我那屋裏,不心傷了山雪主人雙腿,老奴時常愧疚,這些年一直好奇,那一夜,本來就很虛弱的山雪主人,是怎麽逃無影去無蹤的?可是與那夜裏越獄的第四人有關?
聽到此處,病劍和琴邪幾乎同時皺起了眉,那一夜他們三人都是從三個不同方向逃走的,所以並不起彼此逃生的具體情形。
白麵藥師一見病劍兩個皺了眉,開心得像撿到一個大便宜一樣:原來你兩位,並不知道那夜裏有第四個人越獄啊?哈哈,甚好甚好,哈哈哈,額,啊,哈額,哈哈,額額額額額。。。。。
白麵藥師的臉上慢慢鼓起了綠色的氣泡,隨即全身上都陸續地跟著鼓起了氣泡,然後相繼炸了開來,像掛了一身的鞭炮一樣,劈劈啪啪直響,炸得空中惡臭的綠色液體四處橫飛,最後一聲巨響,一身白麵的白麵藥師炸成一灘綠液。
病劍被空中的惡臭,惡心的咳嗽不止:咳!咳!我就知道是藥奴,那老東西那麽怕死,怎麽可能本尊過來送死,走吧,人家慕容司宗都派來請咱們了,我們也不能讓老人等得太久,一會黃泉關門了,可不急死他個老不死的。
完病劍和琴邪就準備往山下走,剛剛還低著頭的山雪主人抬起頭望著兩人的背影:你們不想知道第四人是誰?
病劍哈哈一笑:你要是想早就了,你要是不想,我還不想聽呢!
山雪主人用手指摩挲著扇柄:可是,可是。。。。
病劍正要話,這時從不開口的琴邪開口了,沙啞的聲音,就像嗓子裏有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一般:你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你話太囉哩囉嗦,才瘸的腿?
完琴邪一把推過山雪的輪車,就要往山下走。
病劍這時也跟過來一手搭在山雪的肩上:報仇嘛,就本應該是男人的事,還好你今是一個人來的,你今要是帶著她一起來,我非把你剩下的那條腿打斷不可,哈哈哈。
山雪手中的扇子一張:是啊,一想到玉瘦抱著我的牌位哭得稀裏嘩啦的,梨花帶雨春含淚,光是想想,都覺得美不勝收啊!
一陣山風,急急從飲露台刮了過來,吹拂得三人衣襟獵獵作響。
青油談笑坐生風,便覺巫山氣象雄。
困龍司坐落在仙津城北的一個角落,四周盡是些荒廢的房屋瓦舍,以前這裏還有是有人居住,後來都受不了夜裏困龍司裏傳出來的陣陣慘叫,陸陸續續都搬走了。
困龍司建在一個山包下地洞中,地洞開口很大,就像一隻巨大的蟾蜍,張著一大口,蹲在這山包下麵等待著吞噬地。
困龍司門邊,立一個兩人多同高的石碑,凹凸不平的碑麵上鏤刻著困龍司三個字,凹凸不平的碑麵將三個字拉得有些變形,露著一股子邪氣。
白日裏困龍司門口人都沒有一個,夜裏更是鬼都見不到一隻,隻有從街口吹過來一個風滾草,被夜風帶著一路滾到了這裏,也像是被裏詭異的氣氛給壓住了一般,被風吹得隻能在原地抖了抖,竟再也動不得半分。
一陣輪車響,從街口響徹到街尾,為這靜得怕人的夜,更添幾分詭譎。
三個人出現在困龍司門口,病劍先開了口:沒想到真的一個人都沒有,慕容玄真是散了一宗人,就等我們三?
山雪用靈識探了探了四周,點了點頭:看來是這樣了,慕容老賊向來奸滑無比,這把算盤,有意思了。。
琴邪手中長琴一揚,右手輕輕一撥,琴音直接將兩人多高的石碑震得粉碎,嘶啞的嗓子了一句:打個招呼。完,收了琴,便踏步而去。
其餘兩人相識一笑,緊隨其後。
在從巨大入口下去,是一個又緩又長的坡道, 走完之後,就是一個排分叉口,隻有中間一條通道開著門,三個也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進去。
通道盡頭,便是一個三百餘丈的大圓坑,與這又深又大的圓坑相比,頭頂的包頂,就是像一個大壇子的蓋子,坑的中心有一個黑點,像是有一個人在那兒坐禪悟道。
琴邪兩人拉著山雪,乘風而下,穩穩落地後,才發一個金邊玄袍老人正在他們麵前閉眼入定,一張極為光滑平整的臉,加上稀疏的黑發緊緊貼著頭皮,三十多歲的臉,再加上一頭脫得剩不了幾根的黑發,讓人始終對他的年紀懷疑不已。
他們三個人都深深地記得這張臉,就是這張臉,當初把他們三個抓進這間困龍司的,也是因為這個人,他們三個受盡折磨,曆經苦痛,這個人就是慕容玄。
盤坐的慕容玄,慢慢睜開了眼,眼裏流露著淡淡的紫光,散發一股無形氣勁向整個圓坑的底部,四散而開,震得塵土飛揚。
慕容玄掃視了三人一眼,半垂著眼簾,一陣尖而厲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來:來了?為什麽感覺要少一個人?不過罷了,該來的都會來的,從那兒逃出去的,終歸還是要回來的不是?因緣啊,本來就是這樣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