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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個兩張臉的和尚

  演空和尚住進輕衣樓之後,便再也沒有離開那間禪房一步,無論外麵如何稱聲色犬馬,他的那間禪房卻是鬧中取靜,一間房獨成一座廟。


  這一日,演空正在房內參禪念經,門外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


  演空站了起來,開了門,門外站了一個少女,銀牙玉齒,笑若溶冰。


  正是芳鈴兒。


  芳鈴兒做了一個揖,笑著道:“大師在這裏住得可還習慣,外麵的吵鬧是否影響到大師清修?”


  演空半垂著頭答道:“佛者佛心,心靜則萬物皆靜,不曾鬧得貧僧分毫。”


  芳鈴兒道:“大師果然是得道之人,與我之前見過的和尚,大不相同。”


  演空謙虛地低著頭:“我與女施主以前並不相識,當日還多虧姑娘在齊恩人麵前美言,我才能得以在恩人近側修行,最近佛悟頗多,貧僧在這裏再次拜謝。”


  芳鈴兒見這和尚是越來越客氣,她哪裏受得了這個,急忙出言道:“我哪裏能受得起大師的大禮,當日隻不過也是大師一心向佛,我不過是做了個順水人情而已,還談不上什麽恩不恩的。”


  演空這才抬起頭來:“既是如此,貧僧也不過多客套了,與其多言恩謝,還不如替姑娘解憂去愁來得實在,姑娘此番前來,可是有事相詢?”


  演空此言一出,芳鈴兒的眉眼也跟著亮了起來。


  “大師莫不是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連這都能猜得出來?”


  演空再次低頭自謙:“非是什麽了不起的本事,不過是人心看得多了,但能猜出個七八分了,若是錯了,還望姑娘莫要怪罪。”


  芳鈴兒擺了擺手:“怎麽會錯,猜個正著。”


  演空問道:“那敢問姑娘是要向貧僧詢問什麽事?”


  芳鈴兒道:“我想知道祁過去的事。”


  演空深深地將頭低了下去:“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我想現在的祁施主,肯定也不想讓過去的事,重新被人提起。”


  芳鈴兒毫不放棄:“你放心,我就聽聽看而已,絕不在他麵前提上半個字。”


  演空看了一眼芳鈴兒:“不知姑娘為何執意要了解祁施主的過往?”


  演空的這一句,卻將芳鈴兒問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我認識他,又像不認識他,所以我覺得我要是了解他的過去,便能真正的了解現在的他了。”


  演空深深吸了一口氣,哀歎了一聲:“唉!那貧僧就為姑娘破一回戒吧,但貧僧要提醒姑娘,不管姑娘知道了祁施主的過往做何敢想,但願姑娘能守住初心不改,畢竟這些事是發生在祁施主年少之事,人在年青的人時候,大多的時候都會犯錯,過去的錯,跟現在的祁施主已然沒有一點點關係了。”


  芳鈴兒一隻手輕輕捏在了一起,她有預感她即將會聽到一段有關於祁的不光彩的過去。


  演空慢慢走回房中,芳鈴兒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進去,演空在一個蒲團上坐下,芳鈴兒坐在他對麵另一個蒲團上。


  演空將一段往事娓娓道來:“祁施主年少時,好行俠義,身邊更是聚集了不少的朋友,其中就屬那十二兄弟與他關係最為密切,據幼時他們還在傳聞中的宗門問柳中修行過,隻是現在問柳早已經絕跡江湖,無從考證,但從他們十二人的武功修為來,這個傳言也並非空穴來風,他們十二豪門大姓出生,家世顯赫,無論是資,還是家中財力,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他們十二人所在的宗門也是大賢國內數一數二的頂尖門派,更是讓他們在江湖的名聲地位,超乎常人,而祁施主相對來,就顯得些有孤單了,他無門無派,也沒有聽他的出身,獨自一人在江湖行走,他與他的十二個兄弟生不同,他雖然也收到很多大宗門的邀約,但是最終他哪個宗門都沒有去,江湖這條路他選擇了一人獨行。祁施主生俠肝義膽,在江湖上斬奸除惡,替不少被欺壓的良善報仇雪恨,很快就被人們送了一個號:仁義祁!當時風光無限,下宵,無不畏之怕之,芸芸眾生,無不稱之讚之,隻可惜後來在手足山發生的那件事,讓這一次都成了過煙雲煙。”


  芳鈴兒急問道:“手足山發生了何事?”


  她知道,手足山的事,必然是樓主斷定祁有病的原因。


  演空和尚神色一黯,繼續道:“貧僧至今也想不過,為何祁恩人會做出這等事情,坊間有言,在手足山上,祁施主因為練功走火入魔,對他的十二位兄弟痛下殺手,而祁施主曾經身受問柳宗主親傳絕學,他的十二位兄弟聯手居然也不能與之抗衡,最後驚一戰,十二人一齊葬身於手足山亂石深淵。 自那之後,仁義祁也性情大變,不再向任何弱者伸手,反而流戀各種。。。。。”


  演空看著芳鈴兒,欲言又止,她當然知道演空要什麽,隻是第一次聽祁還有這段過往的芳鈴兒,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有想到以前的祁與現在判若兩人。


  演空苦笑一聲:“仁義祁是沒有了,可是卻多出了一個另一個祁,當真是可歎啊。”


  芳鈴兒問道:“那大師住進輕衣樓可曾是想要勸祁重新做回仁義祁的?”


  演空突然像是想起了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的一樣,整個人都開不停地抖動起來,著實把芳鈴兒嚇了一跳,隻見演空一口向自己手腕咬去,狠狠地一口咬,鮮血淋漓,染紅了大半個蒲團,這時演空的抖動才真正地停了下來。


  演空像是大病了一聲,混身是汗,臉色蒼,隻聽他虛弱地向芳鈴兒致歉道:“對不起,嚇得姑娘你了。”


  芳鈴兒驚魂未定,急忙道:“沒有,沒有。”


  演空繼續解釋道:“貧僧這個怪症是不久前的一場心病所,每到這個時候,若是不能及時放血,便會虛脫至死,還望姑娘見諒。”


  芳鈴兒關切道:“大師這病要不要請輕衣樓的藥師過來看看,我觀大師現在的身體似乎十分的虛弱。”


  演空道:“這症時發時不發,隻要出過血之後,半日就可全愈,就算是藥師來了也是白跑一趟,就不麻煩了。”


  芳鈴兒道:“那我也不強求了,一會我讓廝給大師送些補品過來,還望大師不要推辭。”


  演空道:“那貧僧先就在這裏謝過了。”


  芳鈴兒道:“大師告之我這麽多祁的往事,女感謝還來不及呢,對了,剛才聽大師時不時起祁恩人三個字,可是指的祁?”


  演空點了點頭:“正是,起這件事,祁恩人對貧僧如同再造,貧僧本是結緣寺中一價僧,那一日遇到祁恩人前來聽經,祁恩人對貧僧所講的經文提出了置疑,隨後即大步而去,貧僧為求至佛真理,便追至結緣寺前與祁恩人有一場佛辯,那場佛辯是貧僧來這人世聽得最為凶險的一場佛辯,也正是因為那一場佛辯,讓貧僧得了頓悟,苦敲木魚三十餘載,不得真義,全由祁恩人的點拔,貧僧才能得到機緣,一窺我佛真性,從那起,我便棄寺而去,雲遊四海,隻是最近又遇上一層佛理悟不通透,這才前來求助祁恩人,隻要離得祁恩近一些,我便覺得這佛理也能悟得自然而已。所以姑娘剛才我勸祁施主重新做回祁,以貧僧的修行,是萬萬做不到的,因為貧僧也是個坐船求岸之人,而祁恩人才真正是有能力將你我送至彼岸的人。”


  芳鈴兒眉頭輕輕一皺,仿佛額間開了一朵梅花一般:我看那呆子一到頭從來就沒有過正經的時候,怎麽到了演空這裏卻得像是個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


  演空繼續道:“每個人都有選擇世界的機會,選擇做一個拯救世人的俠士無錯,選擇做一個遊戲人間的歡客亦無錯,無論祁恩人現在以及將來做什麽,都是他自己的意願,並不能因為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受苦,就一定要強迫選一個英雄出來,這樣對那個必須當英雄的人來,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所以姑娘大可不必擔心,貧僧會給祁施主帶來什麽困擾。”


  演空回頭望了望他身後的房間:“這間禪房,便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廟宇,我會一直在待在這間房間,直到我參破我心中迷障為止。”


  芳鈴兒道:“感謝大師一番肺腑之言,女也為大師誠心禮佛之心感動,在此祝大師早得三寶,早通大道,女也不在此多打擾大師清修了,願大師一切安好,請了。”


  芳鈴兒施了一個拜別之禮,起身離開,演空將她送至門口,隨後關上了門,獨自一人沉思靜坐。


  半個時辰之後,演空的房間裏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你為什麽要對她這些?底下哪個和尚像你這樣多嘴?”


  演空道:“有求必應,有問必答,正是和尚應該做的事。”


  另一聲音道:“那我也是和尚,為什麽我就可以忍著不?更何況還是那個男人的女人,你忘了是誰把咱們害到這個地步的?是他是他啊!”


  那聲音喊得有聲嘶力竭了,顯然已經控製不住他自己的怒氣了。


  演空道:“夠了!別了,現在到底是我做主還是你做主,我愛什麽就什麽,愛做什麽就做什麽,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那聲音怪笑起來:“嘿嘿嘿,看看你,這教訓出來得多麽正氣凜然,那我現在求你一件事啊,我求你把我從你身體裏趕出去啊?哈哈哈,你做不到,你隻要還要活著,這輩子想都別想,哈哈哈!”


  肆意狂妄的笑容在演空腦子裏不停地回蕩,無論演空怎麽努力,都無法將那個聲音驅趕出去。


  其實那間禪房裏隻有演空一個人,兩個聲音都是從演空嘴裏發出來的,而演空的臉上,卻有兩張不同的臉,左邊的臉,神色慈穆,還得得道高僧的模樣,而右邊的臉,截然相反,凶神惡煞,怨念極重,那半臉的五官幾乎都快扭曲在一起了,就像夏粘在一起的餃子一樣,強行扯開隻會越扯越爛。


  一個兩張臉的和尚,獨自一人在房間裏自相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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