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瘋子和窮書生
千餘幼獸,被眾人一掃而光。
當然,買到了的,也不過三百來人。如那個陸公子,一個人,便買了十幾隻,端的是財大氣粗。
等到人群開始散去,雲飛揚也覺得天色漸晚了,便駁回了段威想要到聚寶盆店鋪裏麵看看的建議,轉身往回走。
經過方才買功法的小攤前,雲飛揚特意找了一眼,卻發現那個頂著獸角的攤主,早也撤攤不見了。
段威見雲飛揚這般,好奇的問道:“師尊,你找那人,有什麽事嗎?”
雲飛揚將已經困得不行,連那隻幼獸都有些抱不穩的悠悠換到右手,邊走便道:“沒什麽,我就想看看,先前被他忽悠了的那群人,會不會回來找他麻煩。”
段威:“……”
來時天剛入夜,自然是人頭攢動,如今夜深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也變得冷清,更無來時的燈火通明。
待得回到極樂樓時,卻見張胖子,正站在一處桌子前頭,苦著臉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對於極樂樓的這個掌櫃,雲飛揚總有一種前世大堂經理的感覺。
一樣的雙目如炬,一樣的笑臉迎人。
心思一起,雲飛揚走了前去。
便見一個蓬頭垢麵,滿身髒兮兮的光腳老人,和一個用木枝束著頭發,青色袍杉上打滿補丁,麵黃肌瘦的文弱青年,正在跟張胖子爭論不休。
青年聲若蚊蠅,有氣無力的說道:“張掌櫃,你年幼時,我父也曾多番照拂與你。今日我不過是相同這位朋友,來吃個飯,又不是不付錢,你為何便是不肯呢?”
張掌櫃一張臉,當真是如苦瓜一般,正要開口,卻被青年對座的老人搶了先。
“你這個不孝子!你爹帶朋友來吃飯!你敢不讓?”
老人猛一拍桌子,指著張胖子便是一頓罵。
段威方喪父不久,心中最是見不得對雙親不孝的人,加上本就對張胖子意見頗深,此時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了張胖子的衣領。
“死胖子!我隻當你是個奸商,不曾想,還是個豬狗不如的忤逆!”
張胖子被段威這猛地一揪,還沒看清眼前是誰,便被這般罵法,心中也大為光火。
“呸!你是哪來……呦,是小真人你啊!誤會了!雲真人,誤會了!”
好在不等他罵出聲,便看清了段威麵目,連忙轉口,朝雲飛揚哀求的看去。
雲飛揚見狀,道:“阿威,放手。事情尚未弄清楚,你這般急匆匆的,卻不怕冤枉了人嗎?”
段威心中自然已是認定了,這個張胖子決計不會是什麽好人。卻也不敢違逆師尊的話,恨恨的將手一鬆:“哼!那你說!如何誤會你了!”
張胖子順了順衣領,臉上露出委屈之色來。
“真人,小真人,這瘋漢子,不是我爹啊!”
“哎呀呀!逆子啊!為了省幾個錢,竟然連爹都不要了!真是逆子啊!”那老漢登時哭叫出聲,兩眼中,連淚水都湧了出來。
段威見狀,更不相信張胖子的話,作勢又要伸手抓去。
張胖子雖然看重雲飛揚這個大金主,卻也不會傻乎乎的站著不動。當即便往旁邊閃去,口中大叫:“申屠!快幫我解釋解釋!”
段威見他這般,更是大怒,渾身炎黃真氣蠢蠢欲動,踏步就要追趕。
雲飛揚左手一按,將段威身上真氣壓住,沉聲道:“再敢魯莽,休怪為師懲戒與你!”
段威不服,正要辯駁,卻見那瘦弱青年站起來,雙手抱拳,麵上不住的尷尬。
“這位兄台,確實是誤會了。張掌櫃和我這位忘年之交,確實沒有幹係。”
段威一愣:“那這位老伯,怎地口口聲聲的‘逆子’?”
書生麵色一僵,吱吱唔唔的不說話。
老人麵上淚哭之相一變,又變做個慈愛模樣,顫著手指著段威道:“乖孫兒,你可回來了,爺爺想死你了!快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
雲飛揚見狀,便是明白了,這個老人,分明是個神誌不清的瘋子。
段威此時也是尷尬不已,忙擺手道:“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孫子。”
瘋老頭登時不幹了,叫道:“好啊!果然跟你爹一樣,都是黑心黑肝的畜生崽子!他不要我這個爹,你也不要我這個爺爺!真是天生的一對父子!”
段威被罵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張胖子,見段威這般,急忙上前說道:“小真人,別理他,九鳳城誰不知道,武瘋子見誰都叫兒子孫子。”
張胖子本是想著給段威架個台階,誰知段威見張胖子上前,更是尷尬的不行。臉上熱得發燙,連看張胖子一眼都不敢。
雲飛揚見狀,忙道:“好了,阿威,先帶你妹妹回去。我在這裏就是了。”
段威忙從雲飛揚手中將悠悠接過來,才剛走出一步,忙又回過頭來,低著頭朝張胖子說了一聲:“掌櫃的,對不住。”旋即快步離去。
張胖子見狀,心中對段威的蠻橫印象,也立時消散。隻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罷了。
楞了一下,連忙叫來兩個樓內的夥計。
“你們倆,追上去,天黑路滑,給小真人點燈。”
兩人領命,連忙提了兩個燈籠,便往段威追上去。
雲飛揚見張胖子行事,心中暗道,難怪能以凡人之身,執掌這麽一個銷金窟,當真是滴水不漏。
“雲真人,剛好您在,還請您來做個裁判吧!”張胖子方才對夥計的霸氣,此時又如不曾出現一般,躬著身子朝雲飛揚道。
雲飛揚聞言,輕輕一笑,上前坐到青年與老人旁邊一桌的凳子上。
“如此,雲某就忙幾位做個中人吧。”
青年雖不知道雲飛揚是誰,但見張胖子對雲飛揚這般恭敬,想想張胖子張口閉口皆是‘真人’,雲飛揚定然是修為精深的大修士。
朝雲飛揚行了一禮,道:“有勞真人了。晚生不過是趁夜才來請客會友,可是張掌櫃不管不顧的,就要把我們趕出去。真人您說,哪有這般道理。”
雲飛揚聽了,輕輕點了點頭,朝張胖子道:“張掌櫃,可是夜深了要打烊了?”
張胖子見雲飛揚似有偏向這青年之意,忙道:“真人,咱們極樂樓從不打烊。”
“既是不打烊,這位兄台也不是白吃白喝你的,何苦就非要趕人?”
張胖子哭喪著臉:“真人不知,我這極樂樓,來者不拒,唯獨這武瘋子和申屠…公子,我家主人三令五申,決計不能招待。我也是沒辦法啊!”
雲飛揚見張胖子神色,想必所言不虛,心中大是驚奇。
極樂樓這麽大的場麵,身後靠山定然不一般。為何對這一個瘋子一個窮書生,下這般的命令,難道就因為他們窮?那也不對啊,方才申屠書生,明明已經說了,帶了錢來的。
“哦?令東家可是擔心這兩位…朋友,不甚雅觀?怕影響了其他生意?”
張胖子見雲飛揚似要追根究底,臉上的肥肉一抖:“真人,東家這般,確實是怕影響了生意,隻是卻不是因為這個……”
“既不是因為這個,那就更沒道理趕我們出去了!”申屠書生聽張胖子這麽一說,也急眼了。隻是他這副模樣,倒是讓雲飛揚更是奇怪。
張胖子見單薄瘦弱的申屠,那張黃瘦臉上盡是怒色,不由的麵帶不屑,眼一瞪:“申屠!你莫仗著真人在此,便忘了身份!”
申屠被張胖子這一瞪,身子一抖:“我…我如何了?!告…告訴你…別逼我…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許是真的因為雲飛揚在這,申屠雖渾身顫抖,卻也回瞪著張胖子,結結巴巴,毫無氣勢的‘威脅’到。
更出乎雲飛揚意料的是,張胖子竟然真的被申屠這樣‘威脅’給嚇住了。
“申屠,你想幹什麽?我可告訴你,你爹在時可是讓我管著你的。你要是害了我,可就沒人幫著你照顧你老娘了!”
雲飛揚當即神識一放,便往申屠探去,卻絲毫不曾發現什麽。申屠整一個就是羸弱凡人,哪裏能在這極樂樓裏,對極樂樓堂堂的大掌櫃如何。可是張胖子的反應,又確實顯得極害怕他。
雲飛揚心思一轉,莫非是這個武瘋子有古怪?
神識轉向瘋瘋癲癲,叫嚷不休的武瘋子去。
轟!
神識方一接觸到武瘋子肉身,這武瘋子瞬間閉口,隨即一股極強橫,極霸道的氣勢衝天而起!
“大膽毛賊,敢窺視你武爺爺!受死吧!”
原本瘋瘋癲癲的武瘋子,瞬間變成了一個足可震懾一方的大修士!
雙手成爪,腳下一發力,惡狠狠的便往雲飛揚頭臉抓來!
強橫的氣勢,將張胖子和申屠瞬間震得仰麵跌退!
雲飛揚不敢動用《幽皇秘錄》,隻能以強橫肉身,和體內渾厚無比的罡氣,硬接這一下!
握拳一格,將武瘋子這一爪格到一側,隨即追身上前,抬手便是一掌!
勁風未至,武瘋子就地一滾,躲了開去,隨即雙腿一轉,一個挺身,便站了起來,隨即又往雲飛揚撲過去!
雙爪對雙拳,雲飛揚和武瘋子,兩人拳拳到肉,隻打得勁氣亂竄。極樂樓內的明黃色桌椅,被打翻無數,便連紅綠色的梁柱上,也被勁氣劃出一道道痕印。
雲飛揚越打越心驚,憑著他此時命境一重天命之境的修為,以及比之一般修士強橫不知凡幾的肉身,還有那渾厚無匹的罡氣,縱然不曾動用戰法,卻也絕不是一般天命境能夠抗衡的。甚至是命境二重的壽痕境修士,也不一定便能穩壓他。
可是這武瘋子,卻硬是與他打平了!
一動起手來,武瘋子依然還是瘋子!卻是那招招殺手,絕不回防的不要命的‘瘋子’!
麵對他這般的攻勢,雲飛揚也是打出了真火。混社罡氣一震,身後玄武立現!
當此時!
身形俊朗,長發飄逸的雲飛揚,背後一尊玄武矯首昂視!
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武瘋子,頂上三朵花苞若隱若現!
一個神靈鎮身!一個三花聚頂!
你來我往,不分高下!
雲飛揚雙眼一凝,趁著一拳轟在武瘋子掌心之時,暗暗地將一縷神火之氣,打了過去!
神火!神火!
神火方一入體,武瘋子渾身一震,周身勁氣盡數化散,頂上三花,也立時消隱!
噔!噔!噔!
連退數步,撞在了大廳中的一根豔紅柱子之上!震落漱漱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