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變局
其實,按照雲飛揚最開始的計劃,本不會在此刻動手。
隻是被陰九幽和王老實這麽一鬧,已然是打草驚了蛇。且不說眼前這支軍隊若是求援會怎麽樣,即便是他們沒有援軍,被逼急了將海船一燒,那也不知道會給雲飛揚添多少麻煩。
不過萬事沒有回頭,不管心中怎麽想,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便不能猶豫了。
方才如同潮水般湧上來的軍士,此刻得了幽鳴天的軍令,便立刻又如退潮一般,轉眼之間便已退卻。
雲飛揚看著幽鳴天帶著手下一人一獸逃竄的背影,本應直接搶上去將之斬了,可是陰九幽卻是渾身漆黑的倒地不起。
相較於殺敵,顯然還是救人更為緊要。
敵軍撤走,整個這片營地,霎時間便僅剩下雲飛揚四人。
伸手往陰九幽身上一探,好家夥!方才幽鳴天打出的毒氣,此時直接便已將陰九幽渾身血肉,連同內髒一起,全數凝成了一塊。
血液凝滯,心髒也越跳越吃力,若是再遲得片刻,縱然以陰九幽的修為,也要飲恨在此。
雲飛揚不敢怠慢,連忙便將罡氣直接灌入到陰九幽體內,借著自己體內罡氣的霸道,直接將混入血液之中的毒素全部過濾聚攏到一處。
隨後扯開陰九幽的衣服,在他左胸前一指點落,陰九幽昏迷之中,肉身也是猛然一動,本來已經漸漸沉寂下去的心髒,也直接開始迅速跳動了起來。
毒氣攻心,雲飛揚這一指,便是刺激他的心髒,使之保持活力。隨後一縷神火直入陰九幽心房,將他心髒之中的毒蟲穢物直接燒滅,穩住心頭的純淨生機。
這樣卻還不夠,雲飛揚從血液之中分離出來的毒素,越積越多,用來鎮壓的罡氣,也需要得越來越多。若是再這樣下去,陰九幽即便沒有被毒死,隻怕也要被雲飛揚傳入的罡氣直接撐的爆體而亡。
若是陰九幽肉身強橫,當此時,最好的方法,便是用神火直接將他體內的所有毒素也好,雜質也好,全部灼煉幹淨。
可是陰九幽這個命境修士,修煉的方向,卻是最正統的陰界之法。神魂強大自不必說,這肉身,也是弱的有些過分。
此時不過是心頭那一縷神火氣息,便讓他的心髒有些過於亢奮,是以用火是決計不行了。雲飛揚稍稍一頓,連忙取出一顆忘川水珠,朝他胸口打入。
忘川水無色無嗅,卻能洗練天地萬物意誌。而意誌這東西,任何東西都有,隻是強弱不一。
這些毒素的意誌,便是始作俑者幽鳴天對陰九幽的殺意。
此刻忘川水出,雖不能去毒,但卻能讓劇毒失去攻擊性,老老實實的被鎮壓在陰九幽體內一處,不再興風作浪。
這樣一來,等到陰九幽醒轉,便能用他自身的法力,用水磨的功夫,將這些毒素盡數驅除出體外。
全神貫注地將陰九幽體內的毒素壓成一顆黑亮的丹丸之後,雲飛揚判斷,陰九幽已無大礙,片刻之後便會醒轉,這才將他放到一邊。
轉頭看向仍是顯著真身的陰饕王老實,眼中厲芒一閃,冷冷斥道:
“我沒跟你說不要鬧騰了麽?!還是你以為吃了那麽多魔髓,就已經天下無敵了?看看你們做的事情!若是今日我不在,且看你這一身獸皮還能不能保得住!”
王老實認識雲飛揚以來,就從來不曾見過他這副樣子,顯然是被他們氣出真火了。是以連頭也不敢抬,老老實實被雲飛揚點著腦袋罵。
罵歸罵,雲飛揚卻也沒有真的如何,隻是王老實這一次,卻是做的有些出格,直接將他的計劃打亂,定然不能給他好臉色看。
不斷的訓斥著他,卻也將罡氣打入他體內,幫他療傷。
身體稍好,王老實就又直接化成了人形,光著身子站在雲飛揚麵前,耷拉著腦袋,輕聲辯道:“雲大哥,今天不是我。是陰大哥,我說了不玩了,他非要把我丟到這裏來……”
不說還好,雲飛揚也說得有些口幹,不想再說。隻是他這一辯,雲飛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拍在了王老實後腦勺,
“呦?還會告狀了?你以為你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自己就沒錯了麽?等陰九幽醒過來,我一樣要罰他!若你們是我麾下將士,早也被我按軍法斬了!”
左太易收了靈陣,跟在雲飛揚身旁,對王老實丟過來的眼色權作不知。
正說著,陰九幽便也醒了過來,一睜眼便見雲飛揚揪著王老實的耳朵一頓臭罵。心內頓覺不好意思,坐在地上便開口道:“此事不怪他,是我沒想到,這裏竟然會有三個命境。”
雖是領罪,卻沒有半點知錯的意思,雲飛揚頭一轉,冷冷的看著陰九幽,語氣平和地說道:
“道友,我不管你是姓竹還是姓陰,既然入我麾下,便是我手下一員,便要照我的話去做!我知道你是一代天驕,也是堂堂的命境三重大修士,但卻也一樣。若你不願聽我的,直接走便是,省得到時候你我麵上都不好看!”
雲飛揚一直都知道陰九幽愛和王老實玩鬧。但想著這個大修士不遠萬裏來尋他,為此還被宗族開革,對他便也不曾過多要求。
他跟武瘋子不一樣,武瘋子說起來還是被雲飛揚打的心悅誠服,是以從來不敢在雲飛揚麵前炸刺。即使是偶爾反駁一兩句,也都是在玩笑之時。
唯獨陰九幽,一直以來便是我行我素,今日這般行事,更是逼得雲飛揚不得不提前出手。雖然影響不算太大,但這樣的行為,卻是絕對要不得的。
一口氣說完,也沒管陰九幽如何,丟下一身衣甲給王老實,朝左太易說道:
“太易你在此處看著,我估計再有一兩個時辰,將士們便到了。若是我不曾回返,那便直接開戰。盡量看看能不能讓他們投降,若是不成,也不強求。我先去把他們的將領除了!”
說完,雲飛揚‘禹皇步’邁出,身形閃動便往方才幽鳴天眾人逃竄的方向追去。
幽鳴天此刻已然通過身上的玉牌,給遠在九鳳城的三先生遊庸報了訊,思及方才突然出現的數個強者,他更是心內害怕,若非手下軍士此刻都在北海城外,他都想直接逃回海船上去了!
饒是這樣,此刻的幽鳴天,也將散布在其餘三方的軍士全部收攏。擺下戰陣,時刻準備迎敵。
他們擺下的戰陣,其實並不能算是陣法,多是一種精妙的配合。如何站位,如何變幻自己的位置,何時分散,何時出擊一類的。
全然不能跟鎮國軍直接凝出戰神法相這樣的戰陣相提並論。
“報!報告大人!方才那人追上來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聽得屬下來報。幽鳴天一驚之下,心生怯意。旋即,身上的帶著玉符便閃了起來,幽鳴天連忙將神識探入其內。
雲飛揚沒有理會近三萬人倉促布下的戰陣,直接便以暴力手法強行突入其內。
這些軍士,即便陣法配合在如何精妙,在雲飛揚絕對的力量麵前,也是敗得一塌糊塗。隻是此時的雲飛揚,也沒有大開殺戒,直將這些人震飛就是了。
當然,其中自然仍有那倒了黴的,或是直接摔死,或是撞在了袍澤的刀兵之上。
“且慢動手!”
“大人且慢動手!”
幽鳴天領著手下的矮子都尉,身後跟著那條三頭大蛇,一臉焦急的排眾而出。到得雲飛揚身前,直接便跪倒在地。
“臣,閻皇麾下幽鳴天,參見大人!前番不知是大人法駕親臨,多有冒犯,請大人責罰!”
幽鳴天一臉的虔誠,連平素的故作扭捏之態都不敢再做。
嗯?
雲飛揚心內一震,停下手中動作,冷聲質問道:“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對於幽鳴天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雲飛揚一頭霧水。難道是方才自己使出的戰法暴露了?不對啊!若是這樣,幽鳴天何故還要對他出手?若不是,他現在這樣又是為何?
幽鳴天聞言,連忙說道:“大人神威無敵,一身閻皇大人真傳,世間絕無二人!臣下有眼無珠,若非族中大人提點,竟然不曾認得出來!這才多有不敬,請大人責罰!”
“族中大人?是誰,現在何處?”雲飛揚仍是問道。
“族長三公子幽雍,此刻正在九鳳城!聽聞臣下傳訊,此刻已從九鳳啟程,兩三日時候,便能到得北海!此番我等海外之民,便是聽聞了大人您橫空出世,方才不顧一切,攻城掠地,為得便是要與大人會師一處,重立幽冥!”
幽鳴天頭挨著地,絲毫沒有一個命境修士該有的尊嚴和堅持。
幽雍?這名字有些耳熟啊!
雲飛揚聽完幽鳴天所言,心內急轉,卻是想不起來在何處聽過幽雍之名。對於幽鳴天所說,他們此次攻城,乃是為了雲飛揚,為了重立幽冥,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不可否認,他們之所以提前跨海而來,確實有部分原因是為了雲飛揚,但要說是迎奉他為主,那便不可能了。
按陰九幽所言,幽家等八大家將海外三山六島瓜分,儼然是土皇帝一般。難道這樣的人,好端端的會願意請一個人回去,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嗎?
可即便知道此事不可能,卻也沒有想的太過分。雲飛揚隻以為,這八大家想將他接到海外,從他手中取得閻羅傳承。
陰九幽出身的竹家不就是這樣?以閻皇後裔自居,心中卻隻有自己的私利。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樣的自私並沒有什麽好說的,不過本性罷了。
其實即便他們不曾發現雲飛揚身份,等到雲飛揚搶了船,出了海,閻羅傳人的身份,也是遲早都會暴露的。
既然如此,那便先不著急,反正雲飛揚的目的也不過就是出海而已,至於八大家有什麽企圖,往後再看便是。總歸雲飛揚如今也不是之前那樣,任人揉捏的弱小。
雲飛揚沉吟良久,方才說道:“起來吧,我且等你口中的三公子過來便是。不過,這條蛇,我很不喜歡!”
神火彈出,三頭巨蛇身上登時便生起烈烈火光,這條足有命境能力的大蛇,頃刻之間,便已經奄奄一息。
雲飛揚這才收回神火。
幽鳴天見了‘大個兒’的慘狀,心中更是害怕,忙恭恭敬敬的請雲飛揚進帳內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