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犯上作亂!
人界既稱仙朝,那便是君王臣佐,俱有定份。傳旭乃是太子,雖偷離皇城,白龍魚服以致於之前被仇敵所害,以太子之尊,變成了刑徒。
可如今,他已然被雲飛揚搭救,且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明了身份。即便先前這寧州巡撫明知他是太子,也要將他下獄。
但那時候,除了傳旭的太子身份還不曾暴露,寧州巡撫也完全有理由強裝不識。可現在,傳旭才剛剛顯露身份,便有軍隊前來‘誅殺’叛逆,這是什麽節奏?這就是明目張膽的犯上作亂!
這些人絕不可能是剛剛才到,極有可能是一直都在盯著他。或許是在等一個最好的時機,讓傳旭死於‘意外’。
若是沒有雲飛揚插手,想要弄死一個囚徒,自然是簡單。你說你是太子,誰知道?誰認識?太子殿下如此尊貴,不在白玉京佐助君上,跑來這荒野當囚徒?
雲飛揚前世皇族,對於皇家隱秘,自是門清。一見這連軍隊都出動,心中立時明白,這些人是定要讓傳旭死在這裏了!
馬蹄聲聲如雷,傳旭哪裏還有心思再看雲飛揚手中的寶物,一張臉登時變色!
人間皇族血脈,天生便有氣運隨身,不必擔心被妖魔鬼怪加害。但這氣運也隻能擋道法邪法,歸根到底,他仍舊是血肉之軀,凡人之軀。
十六歲的少年人,自小喪母,父親又是個昏庸,還有個‘後母’,視他作眼中釘。早早的體會到人世艱難自是應當,但要說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卻還差得太遠。
也許是氣,也許是怕,也許兩者皆有。此時傳旭,麵對著呼嘯而來,要將他就地正法的仙朝之軍,便如驚濤駭浪之中的帆板,粉身碎骨隻在眼前!
在場五人,雲飛揚和申屠,乃至玄音小和尚,對於這些看著來勢洶洶的軍隊,倒是毫不在乎。大場麵見多了,眼前這算得什麽。
“仙師……”腦中一片空白的傳旭,隻能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雲飛揚。
雲飛揚低頭輕歎,隻不知當初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兒,國破之際,是否也如傳旭這般,不知所措……
喊殺之聲已在眼前!沈秀被這騰騰煞氣一衝,登時從馬上掉了下來。三匹馬,也是不住的打著響鼻,顯得驚慌不定。
“申屠!”有些黯然的雲飛揚,並不打算親自動手,隻輕聲喚道。
在轟轟喊殺聲中,雲飛揚這近乎難以聞覺的輕喚,落在申屠耳中,便是軍令!
申屠神魂一動,挺身而上,大聲喝道:“滾!”
天地之力頃刻而動,以申屠為起點,一道似空間扭曲的聲浪,朝著撲過來的軍士便頂了上去!
霎時間!奔馳而來的戰馬,俱是被這聲浪直接斬斷四蹄!
嘭!嘭!嘭!
血霧飛濺,所有軍士俱是重重摔在了地上!前麵的倒下了,後頭的卻勢道未消,又壓了上來!這些軍士即便不曾被一下摔死,卻也被壓在地上,生生的壓死,甚至是直接磨得白骨盡顯而死!
官道雖然是官府統一整修,要比一般的道路平整,但卻也做不到以石板鋪地。地麵仍是沙石泥土。
天地之力加持下的聲浪,銳利已然無可比擬,數百匹戰馬一瞬間全數斷腿。急衝之勢,更是讓他們撞成了一團,血肉生生在地上磨出了一條血紅的路徑!
鮮血,肉末!人的也有,馬的也有!最後積成了一堆的人山,在眾人身前三丈停了下來!
哀嚎之聲動人心神,血肉成山,更是觸目驚心!
沈秀被嚇傻了,傳旭也是滿臉呆滯,就連玄音小和尚,也心生不忍,合十雙掌,閉目誦經。
慘烈嗎?絕對慘烈!但這樣的景象,不說雲飛揚,就連跟著雲飛揚這麽些年,從未上過戰場的申屠,也隻作平常。
“方才說話的呢?!給我滾出來!”申屠麵不改色,直接便要找方才說話的那人!
“妖孽大膽!竟敢在我人族腹地作亂!”
身著大紅色官袍,頭戴烏紗的中年男子,淩空而至,落在申屠身前。
這人回頭看了眼分不清顏色的血肉小山,低聲罵道:“廢物!”
轉而回過身來,也不管麵前的申屠,雙手背在身後,眼睛直看著雲飛揚身旁的傳旭,沉聲道:
“先前本念你少不經事,方才恕了你假扮太子的罪責,隻讓你以刑恕罪。卻不想,你竟是冥頑不靈,仍舊膽大包天,壞我仙朝律法!如今還勾結妖孽,當真是罪不可恕!”
傳旭仍是沉浸在方才申屠一言折殺數百軍士的威勢之中不曾回神,而雲飛揚見來人混身打扮,以及足能夠讓他禦空而行的氣運,出言問道:“你便是寧州巡撫王世安?!”
這人袍袖一甩,朗聲道:“既知本官親臨,為何不跪!”
“跪?你算個什麽東西!王駕當麵,還敢如此猖狂,當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不成!”
說實話,這個王世安,當真是一表人材。看著不過四十出頭,便已經是封疆大吏,在人界,應該也算得上是人才了。
隻可惜啊,他這話卻是犯了忌諱,引得申屠勃然大怒,張口就要殺人!
“申屠且慢,既然是王大人當麵,還是先把話問清楚才好。”雲飛揚伸手輕輕在傳旭肩頭拍了兩下,以自身法力幫他定神,轉而笑吟吟的朝前走去。
行至王世安身前,雲飛揚上上下下好一陣打量,笑道:“官服不錯,隻是不太配你王大人啊。”
王世安心有倚仗,渾然不懼眼前這沒有半分威勢的雲飛揚,冷哼到:
“妖孽又豈知我人道禮儀!行了!本官皇命加身,統管寧州軍政大事。姑念爾等異族不識禮儀,且自饒你們一回。乖乖將那辱及皇族的賊子交出來,本官自當放爾等一條生路!若不然,便你是妖王,也難逃我仙朝天罰!”
玄音雖然閉著眼睛,但外界聲響卻是聽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的暗歎這王世安大膽。
雲飛揚是陰界妖孽沒錯,可這個妖孽,如今已然在陰界縱橫,你這個沒落人間的小官也敢放肆,莫不是生怕自己不會死?
不過雲飛揚一時卻也不曾動怒,甚至還點了點頭,
“嗯,說的不錯。孤確實是不懂你這狗屁禮儀,還請王大人賜教,到底是怎樣的規矩,才能
養出來你這樣犯上作亂的亂臣賊子呢?!”
王世安雙眼一凝,“看來,你是當真要與我仙朝相抗了!既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了!”
說話間,探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一卷詔書,朗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著寧州巡撫王世安,嚴查境內妖邪,但有狂逆反上者,一應誅殺!欽此!”
轟隆隆!
從王世安念動第一個字開始,雲飛揚便覺天地勃然大變!這卷詔書之上的散發出來的絕強氣運,攪動天地變色!風雲激蕩之間,無數力道將五人團團圍住!
這是聖旨!人族雖然遠不似古時昌盛,但氣運卻不曾斷絕,而今這一封詔書,可不是白龍一手中的後宮諭旨,乃是真正加蓋了人皇玉璽的人界天命!
有了這封聖旨,王世安此刻便是欽差!身上氣運,驟強百倍!
“妖孽!當誅!”欽差、寧州巡撫王世安,將聖旨之上的氣運加諸自身,隨即猛然出言!
轟!
天雷炸響!晴空霹靂直落而下,五道雷霆電光,便往雲飛揚五人頭頂天門轟下!
沈秀和傳旭兩個凡人,在這驚雷炸響的瞬間,霎時回神,隻還不曾見到天雷電光,那從天而降的雷霆,便在雲飛揚揮手之間消隱不見!
氣運可是好東西,冥書此刻與陰界天罰之眼相融,也是身有氣運的神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進補的好機會。
王世安見雲飛揚麵不改色,便將這克製天下妖邪的純陽雷霆盡數化散,心中驚駭,忙又連聲喝道:“殺!殺無赦!”
殺無赦?嗬嗬……冥書又是好一陣歡騰,吞吃氣運雷霆,對它來說,可是極為難得的。
王世安終於醒悟,眼前這個與太子一道的修士,隻怕比京城天師府那四位天師還要厲害!
靈妃娘娘!你可害苦了我啊!
其實以王世安的官階品位,怎麽可能不認識傳旭,但他卻早已投了靈妃,甚至,他早就知道雲飛揚幾人絕不可能是妖邪!
因為,他現在的靠山,現在的主人,便是妖邪之中的王!
既然不是妖邪,那就隻能是修士!人界這般情況,他可絕不會相信區區修士會有天生神通的妖魔鬼怪強大!
不曾見嗎?就連天界下來的天師,都要想方設法求得皇帝冊封,以享仙朝氣運。
隻可惜,今日他卻是打錯了算盤,就連聖旨,就連皇命加身,就連請動天雷,都奈何不得眼前這些人!
冷汗涔涔,烏紗、官袍俱是打濕,自知再無辦法的王世安立時……跪了下去!
跪了!一個封疆大吏,一個飽讀詩書的人族,在不顧廉恥投靠妖邪之後,竟然要將太子誅殺!
發現事不可為,立時便又直接跪倒!
“太子殿下!殿下饒命啊!”
在雲飛揚、申屠、玄音三人驚訝的眼神之中,王世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直接抱住了一臉懵比的傳旭,苦苦求饒。
且不說這樣的人究竟是怎麽做到一州巡撫,就光他之前所為,難道他還能認為傳旭會放過他?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是很顯然,王世安是沒有的。
傳旭一腳將之踹到,隨即麵目猙獰的將那聖旨從他手中奪了過來,忙便閱看。隨即仰天大笑,直笑得眼淚不住落下。
“哈哈哈!母後啊!這就是你愛了一輩子的人族至尊啊!”
聖旨威嚴,乃是曆代人皇以自己無上威嚴,在人族建立起來的絕對權威!除了皇帝以外,再沒有人能寫聖旨!
因為,人皇玉璽,向來是皇帝隨身之物,絕不會假手於人!
可是傳旭看到了什麽,他在聖旨上,赫然看到了嬌媚的字體,和那有些模糊,但卻是真正的人皇玉璽!
堂堂的人界至尊,竟然讓一個朝野盡知的妖妃寫詔,竟然還讓她動用了玉璽!
從這一刻起,傳旭對那個曾經在他心中無比偉岸,無比慈祥的父皇,再不抱任何幻想。
玄音見傳旭如此,覺得心中發毛,忙走到申屠身邊,顫聲問道:“施主,他是不是瘋了?”
哀莫大於心死,傳旭奮力將這聖旨撕成碎片!
天地氣運轟然炸裂!雲飛揚手中的木盒,也在此時大放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