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大風氣象(中)
道宮,對於一個修士而言至關重要。而因為道宮本身就是矗立在識海、洞天之內的宮殿,是未來凝成道種,化生道果的關鍵所在,所以凝立道宮所需要用到的材料,則必須是慎之又慎。
即便是坐擁無盡冥海的敖鼎,也不敢說就一定能夠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靈材。敖鼎尚且如此,其他人則更是困難到了極致。
每一個道境修士,所領悟的規則也好,大道也罷,其屬性威能都是各不相同,這便決定了所需要的靈材也是一樣的各不相同。
仍以敖鼎為例,他是海族之王,所領悟規則,也是與海有關,甚至洞天本身,就是一片縮小版的冥海。
正常來說,他需要的靈材,定然是要在冥海之中尋找,如此方才能夠在天生的屬性上與洞天完美契合。
現在,雲飛揚雖然是為了嚴整自己的想法,方才將願力金磚賞賜給他,但是當這金磚進入到敖鼎的識海之後,敖鼎霎時便覺出了金磚的不凡,這才當即開始給道宮立基。
香火願力,本身就是人族最純粹的信念所化,天生便是沒有任何屬性,但卻又靈性十足的神奇之物。
這些願力在進入到雲飛揚識海之後,先是被忘川之水又洗滌了一遍,隨即在他識海的天地陰陽之中,被四象神獸以神力壓製。
僅僅是這一個步驟,就已然讓金磚在成型之後帶著一絲絲陰陽四象的味道。隻不過因為雲飛揚本人所擁有的這天地大道太過強大,是以金磚之上的氣息,並不曾陰氣雲飛揚的注意。
而對於敖鼎而言,這一絲絲淡淡的氣息,卻是珍貴至極。蓋因陰陽四象,本就是天地之中的一切力量的根源、根基。
金磚一入識海,敖鼎立時覺察,他本已是演化到了極致的冥海洞天,竟然被這氣息一下沾染之後,變得更加的強大了!
修道之路,越到強大之境,則想要再往前邁上一小步,都是難上加難。所以自己洞天的變化,頓時也就讓敖鼎心中對於金磚的期望更甚。
當他小心翼翼地調用自身魂力,將這金磚平平整整的鋪在了自己的識海之中後,原本各自分散成塊的金磚,轉而合為一體,再不見有半點拚湊的痕跡。
而當敖鼎將自己所領悟的規則、大道以道韻沁染的方式,往金磚凝成的道宮之基上覆蓋過去的一刹那,本來還是金光之中透著淡淡紅色的願力金磚,立刻就變作了黑沉之色。
黑沉沉的顏色,純粹得很,雖然看上去並不是那麽好,但卻是冥海的顏色,是敖鼎所領悟大道的顏色!
敖鼎喜出望外,就算是讓他在三界之中找上一萬年,所找到的靈材,也不一定就能建立起與他如此契合的道宮之基!
冥海,乃是陰界天地所孕育,其中規則玄奧,雖然比不上雲飛揚所領悟的陰陽輪回,卻也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大道。
是以在洞天境界,敖鼎方才能夠在這陰界天地創下偌大的名聲。隻是修道向來是一腳登天,一腳九淵。
若是他道宮出了什麽岔子,或者說與他並沒有那麽契合,那很有可能未來他的神威,甚至都還不如洞天境界。更別說想要借著那樣的次品道宮,凝練道種,化生道果了。
這也是敖鼎一直都很擔心的事情。可是從這一刻開始,他不需要再擔心這個了,因為雲飛揚給他的這些金磚,已經很明確告訴他,這東西,就是凝立道宮最好的靈材!
“臣謝王上賞賜!”
饒有興致的在識海之中繞著道宮之基審度了一番之後,敖鼎回過神來,一睜眼,便是急忙出列朝雲飛揚拜謝到。
眼中的激動,臉上的期盼,並著比方才更強了幾分渾身道韻、氣勢。殿內所有人,包括雲飛揚在內,都是知道他定然受益頗多。
雲飛揚見他如此激動,心裏也很是興奮。看來他的設想不曾出錯,願力金磚用來凝立道宮,果然有神效!
相由心生,心中的歡喜,自然而然地便讓雲飛揚臉上笑意盈盈:“敖卿快快起來,孤雖不才,但既為大風之主,卻也知道賞功罰過的道理。
敖卿自入我麾下,事事爭先,所立功勳不計其數。本當早有賞賜,但孤卻苦於不知該如何來犒勞你這無盡冥海之主。
今得此神物,心下思來當與卿有所助益,便也借花獻佛,隻盼今日之後,群臣上下盡皆如卿一般。屆時,孤也自不吝封賞。”
殿內眾人的反應,雲飛揚看在眼裏。尤其是同為洞天巔峰的妖主帝釋天,那看向敖鼎的眼神,熾熱的讓人有些害怕。
而雲飛揚本來就是要借著金磚和敖鼎,一來驗證自己的猜想,二來也是要激勵群臣,來個一石二鳥。現在帝釋天的反應,顯然也是告訴他,這番謀劃成了。
作為榜樣和試驗品,敖鼎獲益良多。是以雲飛揚便也是心安理得開始給麾下的臣子們畫大餅。不過這個餅,卻不是不能吃到的。
隻要他們之中有誰修煉到了洞天巔峰,到了要凝立道宮的時候,雲飛揚當然不會吝惜這仍是源源不斷產生的願力金磚。
至於立功建勳,嗬嗬嗬,什麽是功,是多大的功,還不是雲飛揚自己說了算嗎。
敖鼎起身回座,雖然心中很想開口跟雲飛揚再求得一些金磚,但同時他也知道,剛剛說了‘賞罰分明’的雲飛揚,絕不可能在現在剛剛賞了他之後,就再無故賞賜。
是以隻能先將肚子裏的躁動壓下,等著散了朝會,再尋個機會私下說說,想來雲飛揚也不會有理由拒絕手下多一個道宮境界的超級打手。
幾塊金磚,將殿內眾人的心思攪得蠢蠢欲動。所以一直過了許久,等到眾人都將心緒調整好了,雲飛揚方才接著問道:
“太易,大陽城的那些極幽宮遺老,可曾有人找過你?”
“啟稟王上,前些時候確有一幹少年來尋。臣檢視了一番後,見這些人都還算是年輕俊傑,隻需稍加曆練,有冥書製衡,當為大風中堅。
本想將他們留下,但想著冥王城乃是大風王都,臣手中的事情又大都重大,短時間怕是不能讓他們知曉過多。是以便擅自做主,將他們調到天蕩城,交由陰九幽將軍打磨去了。”
左太易說話的時候,心裏也有些不安,眼睛一個勁的往上首的雲飛揚瞟去。
可是他向來做事便是極有規矩,眼下這般動作,卻讓本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雲飛揚,登時起了心思。
“太易,你這般臉色,莫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孤嗎?”
若是一般人,被自己的主上這樣問,那定然要發慌,著急。隻是雲飛揚和一幹前世鎮國軍舊將之間的感情,卻並不是一般的主從。
左太易極其罕見的撓了撓頭,低聲道:
“王上,臣仍舊以為,這些人不當用。雖如今極幽宮已成往事,但前次叛亂便可知,這些人實在是信不得,若是日後等他們手中掌權,再來一次叛亂,隻怕……”
大風府內部,現在是五大山頭。雲飛揚的嫡係,三山六島的人,十萬大山之中的妖族,冥海之中的億萬海族,以及,拿下極幽宮之後不曾被殺的那些人。
而這裏頭,左太易這些嫡係,自然是個個手握重權;三山六島,也是憑著八位道君,以及金家和雲飛揚的交情,過得還算不錯。
妖族和海族那就更不用說了,敖鼎和帝釋天,在私底下都是與雲飛揚兄弟相稱,再慘又能慘到哪裏去?唯獨就是這極幽宮,慘的不要不要的。
整個大風府,主官和將領大都是雲飛揚嫡係,不去管它,可下麵的佐官,除了極幽宮以外卻是各個派係的都有。隻極幽宮這一家,唯獨就一個陰九幽手握重權。
可是眾人誰不知道,左相左太易,趙帥趙無敵,以及其他鎮國舊將,一直都在排擠陰九幽。就連普羅大眾,都對陰九幽說三道四。
先前雲飛揚帶著青青去往大陽城探望六叔,這些著了急的極幽宮遺老,費了多大的勁,方才見到他一麵,好不容易方才讓雲飛揚準他們入大風府做事。
雖然現在殿上並沒有極幽宮的人在,但左太易這句話,確實讓其餘三山六島,以及海族、妖族的人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
左太易權利極大,在政事上,除了雲飛揚,就是他說了算。他現在當眾說出了不可信極幽宮的話來,日後難保不會將矛頭對準他們。
若雲飛揚不信還好,一旦相信的半點,他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咯!
眾人臉上的陰晴不定,讓雲飛揚心中暗笑,麵上卻是正色道:
“既然極幽宮已成往事,孤如何就用不得他們?日後不得再說這種話了!”
雲飛揚故作不滿,輕描淡寫便將這事撇了開去。雖然他確實是沒有懷疑這些人的心思,但現在借著左太易這句話,敲打一下殿內的其他人,倒也是不錯。
也不知道左太易明不明白雲飛揚說這話的意思,隻是躬身朝雲飛揚一禮,口稱請罪。
雲飛揚自然不可能治他的罪,是以大手一揮,便讓他不要再說了。
“先前孤在伽羅島,曾讓海外各家組建‘忠勇軍’,現如今建得如何了?妖主之前帶來的十萬妖兵,山鬼可曾整訓妥當?”
軍政軍政,自然是先有軍才有政。前麵的不過都是開胃菜,現在一聽到雲飛揚說起這軍隊的事情是,所有人心中的雜念都是一掃而空,豎著耳朵聽著。
仍是左太易開口回道:“王上,山鬼日前來訊,言道,十萬妖兵已然能用,隻那‘忠勇軍’卻是不知為何,始終不曾征滿。”
“征不滿?”雲飛揚眉頭皺了起來:“這麽長時間,連人都征不滿嗎?你即刻傳令下去,問問山鬼究竟是怎麽回事!
另外,找金不換,讓他告訴金爵,若是這件事不給孤一個解釋,那他這個忠勇軍將軍,就不用幹了!”
軍隊精銳與否,便在於令行禁止。雲飛揚自下令之日到現在,已然大半年,不求他們如何整訓的如何好,現在卻連人都找不到!
若是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連區區五萬軍士都征不到,那雲飛揚還留著他們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