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山雲竹舍寂
青山綠水,竹林氤氳。
靈鹿縱躍,候鳥飛騰。
山泉處處流淌,山高雲霧繚繞。
數件竹舍若隱若現,裊裊炊煙騰空,吹入雲端。
妙麗的少女出入其中,洗衣做飯,洒掃清理。
格瑞斯劈砍著凌晨時分,從後山砍來的不知名木頭。一塊塊的分劈,一塊塊的壘砌在旁。
汗如雨下,沾濕衣裳,可格瑞斯渾然不在意,只是埋頭劈砍。
「你不勸勸王妃嗎?」
莫妮看著格瑞斯有些自我懲罰的賣力劈砍,回頭看了一眼曦洛。
「讓她釋放一下情緒吧,這有助於她恢復正常心態。」
曦洛略有擔憂,但卻說著讓格瑞斯放開了宣洩的話語。
「奧布勒出去探查地形已經十天了,還沒回來。」
莫妮不是第一天問曦洛勸慰的事情,聽到回答跟前幾次一般無二,便轉移話題到出外探索地形的奧布勒身上。
「是有些久了,不過這附近皆是高山峻岭,一時半會,也確實探不完。」
「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先等等。」
曦洛抬頭看了一眼飛在半空的木鳥,轉換視覺感知了一下周遭的動靜,沒發現奧布勒回歸,也沒有任何險情。
「王妃,飯燒好啦!」
兩人正聊著天,竹舍內的春突然跑了出來,對著劈砍著木柴的格瑞斯招呼一聲。
「你們先吃,我把這些木頭砍完。」
格瑞斯拔起上衣,擦拭了一下面上的汗水。那乍然浮現的腹肌,看得春的臉色一紅。
王妃是越來越強壯了,可這濃烈的男人味是怎麼回事?
「啊,好,好的。」
「我去給王子送飯。」
春點頭,不再多看格瑞斯,轉頭就跑去給一直在屋中自我緊閉的羅姆尼送飯。
「嗯。」
格瑞斯嗯了一聲,遙遙的看向羅姆尼的房間,一陣沉默。
她那穿著的緊身束胸,外面套著的麻衣,此時已然濕漉漉,但她並不在意。只在看過羅姆尼的房舍后,繼續埋頭劈砍木柴。
日頭移動到了正午,羅姆尼今天也沒有吃飯。
連續十天沒有進食,若非曦洛總在半夜為其注射營養液,羅姆尼身體或許已經出現問題。
普通人這個詞,曾經在羅姆尼身上出現過,但那是因為法神的封印,只要一朝解封,便魚躍龍門,一飛衝天。
可如今是真的成了普通人,以往可以保護自己未婚妻的實力不再,強健的體魄隨存。在這個偉力加諸於身的世界,又有何用?不過是大一些的螻蟻,強者隨手就可以捏死。
走不出自己心裡的結,就走不出這間逃避現實的竹舍。
羅姆尼日日沉寂,格瑞斯天天劈柴。
兩個人像是同時在自我懲罰,也像是在同時的自我救贖。
時日瞬息而過,很快又是二十天過去。
奧布勒還是沒有回來。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曦洛叫來了所有人。
「奧布勒可能遇到什麼危險了。」
「現在竹舍有著四繫結界防衛,尚且安全。」
「可我們對周遭環境一無所知,這不是辦法。」
「王子殿下還沒從天賦喪失了情況下走出來,我們需要自己想個辦法去探明周邊的情況。」
曦洛以木為盤,畫了一張方圓十里的地形圖。其中已經探明的位置,是以竹舍為中心的這片山頭,包括山前和山後,山巔和山腰。
除了這片區域,其他地方便是一片未知。
奧布勒出外探索,原本是要收回一些周遭的情報。可如今一個月不回,早已經超過了原定的兩周之期,怕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我去找他吧!」
莫妮看著地圖,率先發言。她是除奧布勒外,另一個碩果僅存的近衛了。
「一個人不行,如果這次還要出外,至少兩個人一組。」
曦洛搖頭拒絕了莫妮的提議,奧布勒單騎獨行,陷入了未知的問題中。她可不能再讓其他人也陷入同樣的問題,因此務必要多人一組,才好有個照應。
「而且,這裡必需留夠人。」
「羅姆尼現在毫無自保之力,我們需要特別注重保護他。」
曦洛抬頭環顧了一下周遭的幾女,訴說著分兵的可能。
「那我跟莫妮姐姐一起去吧,我是冰系。對同樣是冰系的奧布勒的氣息,比較敏感,應該能更快的感應到他。」
冬看了看在場的眾人,插嘴提議到。
「行,那就你跟莫妮一起出發,十天內找不到奧布勒就回來。」
「這個木心給你們,出現問題就捏碎,我能感知到其中傳遞來的信息。」
「奧布勒也有一個,可到現在為止,我什麼信息都沒收到。」
曦洛點頭,兩人出外正好是目前能夠調動的最大機動力。交出一顆特製的木心作為通訊之用,曦洛和春夏秋等女,一起給冬和莫妮準備了行囊。
格瑞斯沒有參與這場會議,她在種地。
身旁跟著皮卡皮和小金魚,格瑞斯在山坡上開闢出來的田地中,栽種著大頭菜、小白菜、蔥蒜、還有土豆。
山土的養分很足,水氣充沛,適合耕種。
跟羅姆尼學習過一陣子種田的她,此時用這農耕的辦法,在放空著自己肩膀上的自責。
「羅姆尼斷肢沒辦法重生,是你搞德鬼吧?」
「那頭石怪,必然沒有這種能力,限制他到這種程度。」
…..
「嘻嘻,換不換就看你了哦!」
「反正我不急。」
…..
「換。」
….
鋤頭落下,一層層山土翻起汗水再次沾濕了衣裳。格瑞斯心中一段段記憶浮現,時時刻刻的煎焦著她的內心。
「我當初是不是不該替他做決定?」
又一鋤頭落下,格瑞斯自問。
「我是不是不該出現在他的身邊?」
再次揮舞鋤頭,格瑞斯再次自問。
「當初我是為什麼會遇上他?」
數次揮舞鋤頭,汗滴而落,她已經多次自問,可卻沒有一個問題有答案。
「皮卡?」
旁邊看著的皮卡皮心揪難受,兩隻小手合什在一起,像是在祈禱著,也像是在擔憂著。
「吼吼…」
小金魚也在旁邊,半蹲著身子,心情如格瑞斯般沉悶。
日頭漸漸落下,山頂竹舍的一天又將過去。
可眾人心中的疑慮,並未如這日升日落而變化。
反到是一日日的加深,加深,再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