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陸上的麵目
“審判大日要來，那日就要來，不知何時那日就要來。”
“到那時聖徒、罪人必要分列左右隊，此日要來。”
“你有否預備？有否預備？有否預備？”
“審判日必來。”
——
審判日要來歌
卡麗茜·凱士德拉姆，一位虔誠的信徒。她歌唱著另一個世界的讚歌，像在預示，像在告誡，更像在安撫自己。
她的父親，就在不久前自封為了萬世開創的始皇帝。
亞力克帝國這個天下的所有臣民，全都要跪拜於他。
元帝國的元老院、樞密院、參議院，全數被廢除。
一個新的中央集權，尊奉真龍為先祖、行祖先祭拜，納天下任命和權限於一體的製度誕生了。
司法、立法、執政三權，國家所屬、人民財產、主權權限，全數歸於皇帝一人所有。
被改朝為“始皇元年”的亞力克帝國，在今日更名為“大隆帝國”，而多洛哥·凱士德拉姆，也自稱為龍祖，改名為龍天命。
天底下所有的生靈的皈依，皆入多洛哥·凱士德拉姆的宗廟；天底下所有官員的任命，皆由多洛哥·凱士德拉姆直接管轄；天底下的信仰被定義為排他性的唯一信仰，多洛哥·凱士德拉姆。
天命之子，天下共主，信仰核心。
三位一體，。
象征著天權，國權，人權的三把權杖，在始皇帝多洛哥·凱士德拉姆，也就是新名字為龍天命的神力塑造下，轟然砸落帝都的中心。
自此開始，亞力克帝國、凱士德拉姆皇族、國家元老會製度徹底消失，換而來之的，是龍天命自認為開天辟地的新時代。
這個新時代，讓許多沒有成為瘋狂信徒的人不安。
這些人之中，就有卡麗茜·凱士德拉姆。
她並沒有學自己的媽媽妹妹兄弟們一樣，跟著父親改姓為龍，各自取了新的名字。而她，卻還是習慣用卡麗茜·凱士德拉姆來稱呼自己。
或許是這種離經叛道，她被她親身的父親，也就是龍天命，砍斷了雙腿，永世被關押在自己的密禱室內。
失去了雙腿，卡麗茜並不後悔。如同之前失去雙眼一樣，她難過，但並不後悔。
這個帝皇之家已經瘋了，她選擇付出一雙腿的代價，與之割裂，她心安。
隻是這種心安，未免淒慘。
但幸好，無人看得見她的淒慘。
畢竟，她再也出不去了。
生死皆看她自己能不能光靠祈禱，就扛過斷水斷糧，無光無日的日子。
“吱嘎”
密閉著的密禱室被打開了，一個悄咪咪跑進來的小女孩，偷偷的拿來了一個籃子。
籃子裏有水，有麵包，還有兩份報紙。
一份報紙寫著“大隆國日報”，另一份則寫著“革命軍周報”。
卡麗茜·凱士德拉姆看不了報紙，所以小女孩坐在了自己姐姐的身後長背椅上，誦讀著報紙的內容。
“好了，這就是今天所有的新聞了。”
“姐姐，革命軍的周報要聽嗎？”
小女孩甩著雙腳，笑著問她那沒了雙腿的姐姐。
“有羅姆尼的消息嗎？”
卡麗茜側頭，用這個動作告訴小女孩她在傾聽。
“沒有哥哥的消息。”
小女孩搖了搖頭，仍舊在笑。
“那就不聽了。”
卡麗茜看不見小女孩那一直扯開的笑容，點點頭後靜默無聲。
“姐姐，我怕。”
半響，那個一直笑著的小女孩，走到了卡麗茜的身邊，擁抱了她。
“沒事的，神會保佑你，我也會替你祈禱。”
卡麗茜張開雙手，反向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姐姐，你說哥哥還活著嗎？”
小女孩依偎在卡麗茜的肩膀上，臉上的表情卻仍舊在笑，毫無改變。
“一定還活著的。”
卡麗茜拍了拍小女孩的背部，安慰著訴說著。
密室之外，當今的始皇後靜靜的站著。
明明她的神態是哀歎，可她的臉卻是一直笑著。
那種詭異的違和感，讓旁邊走過的宮廷侍女，望之難過。
可她們一個個都是如此笑著，又能替始皇後難過幾分？她們可是一樣的悲哀。
生死的權利不再屬於她們，生命的天賦人權亦不屬於她們。
連表情和情緒，個人的意誌，也都不屬於她們。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歸於始皇帝所有。
他決定這一切，他要她們一直笑著。
這一副笑容滿麵的樣子，便會像永恒禁錮住的麵具，一直戴在她們的臉上。
生殺予奪，生死無歸。
天下歸於一人，極大的自由，極大的自私。
所以，龍天命很開心。
拋棄了多洛哥·凱士德拉姆這個自己厭惡的名字，拋開了舊垃圾帝國的製度，掌控了所有人的生死和信仰。
他已然如同神一般。
從自己的皇座上站起來，龍天命走到了全新打造的琉璃鏡麵前。
通過鏡麵，他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龍型皇座，正在一個巨大的三角高塔上落座。
效仿過去世界金字塔的構造，推開塔尖安下一個巨大的皇座。
龍天命期待著這個劃時代的建築的完成。
等他坐上去的那一天到來，那準備許久的大陸征伐，便將開始。
統一神聖大陸，納入一個帝國之下。
就是他最渴望的。
龍天命抬起頭，直視著陽陽烈日。
嘴角緩緩的扯起，露出誌得意滿的笑容。
“早晚有一日，你會落下來。”
“而上去的，會是黑日。”
龍天命笑著訴說，並不避諱正在聆聽他聲音的那位。
可有一句話他沒說出口。
那就是黑日是他，而非現在在他背後的那位祂。
黑魔神降下來的地上分身，早已不是分身了。
他現在是龍天命，這個神賜位麵，唯一一位的天命之子，世上真龍。
信仰、國命、人權，皆歸於他。
龍天命何需再聽祂人的？
不過他並不著急現在撕開這一層薄膜，去說破早已經破裂的關係。
他還需要讓祂給他充當一陣子的天外打手，畢竟舊神戰才剛剛開始。
帝國的征伐，也需要更多的神力支持。
獻祭離不開人命，更離不開賜予神力的黑魔神。
日頭高照，龍天命依舊看著。
帝都的臣民們努力的搬運著巨大的石塊，一點一滴的搭建著他們的皇所渴望見到的皇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