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骨之殤
短短的兩句話，明顯聽得出一人一龍是互相認識的。早已約好的見面，張昊天突然間有了濃烈的興趣，張昊天不知兩者是什麼關係，好奇心促使他選擇繼續默默地聽下去。
「為什麼渴求著龍血？明明你不需要龍血可以生存下去。」山骨龍發問。
田灝笑了出來：「當時已經說好的事，你還想反悔嗎？拜託，你應該也是清楚的，山骨龍，不是我渴望著龍血，龍血皿，註定要被龍血填滿的！」最後一句話田灝說的特別狠。
註定要被龍血填滿，那是什麼意思？聽到這句話的張昊天整個人都打起了寒顫，龍血皿絕不是那麼簡單的存在，這句話的意味還是不夠清晰的，但是僅從田灝的話來想，自己也有一天要被龍血填滿嗎？
「你不是早就用龍血填滿了自己嗎？」山骨龍繼續逼問。
田灝抬起左手，視線似乎是在看身體中的血液一般：「現在才來打聽我真實的意圖嗎？山骨，你還真的像當年叛離族人一樣天真呢。」
山骨閉口不言，巨大的龍目只是盯著田灝，等著他交代清楚。
田灝慘淡一笑：「我曾一度想要自我了結，結果廢了這身龍血，卻落到了今日這步田地。廢掉龍血那個令人絕望的事實促使我跟你接觸，計劃未來之事，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要說這個世上還有哪個龍靈可以跟我合作，除你之外再無他人。」
「你有什麼自信沒有被哪些傢伙懷疑。他們也是知道你跟我接觸的。」山骨尤為謹慎。
「他們除了懷疑還能幹什麼？」田灝在冷笑，笑他們的懦弱，「他們說了那麼多年的大話，敢移魂成人還不是只有我一個？能替實現龍靈復興的人除了我還有誰？就算他們懷疑，也只有我可以為他們所用，不然他們就等著龍靈的絕跡吧。」
「你不是已經放棄拯救他們了嗎？連同你在三名族中的同伴。」山骨可以提及田灝的初心，以辨別田灝的真心。
田灝的眼神一下陰沉下來，好一個三名族，一直束縛著他的根源，可是事到如今三名族也不再重要了，田灝早就已經找到了新的答案：「比起龍靈的延承，這道界還有更重要的事去達成，這是我的道。」
「看來你決心已定，那樣的話，我也不再說你什麼了。」山骨龍也沒有再多問，田灝的回答已經足夠了，他已經足夠清楚田灝的道了。
「我們都是龍靈的叛徒了，這場交易對你我而言都沒有壞處，之前答應你的我也會做到。」田灝重新提起之前二人所立下的承諾。
「既然你願意信守承諾，我就信你一次，不過你到時就算不願意來也得來，」山骨龍留下一番意味深長的話，「此身之血就託付與你了。」
山骨龍圓目一睜，一個巨大的結界展開，金色的光壁將山骨龍和田灝包圍在裡面。看到這一幕的張昊天忍不住沖了出來，向著山骨龍大喊：「前輩！」
「昊天，我知道你在，不用你擔心，我本就壽元將盡，今晚就是大限之日，在這個終結的時候，將自己的龍血託付給可靠之人也未嘗不可。你余后的人生也許會經歷許多的挫折，但是不要輸給它們，龍血皿可是能夠改變道界的存在。」
原來臨走前山骨龍對自己啰嗦的那一大段是臨終前的遺言嗎？張昊天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山骨龍可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那麼多的話，可是現在已經遲了，他再也無法去為山骨龍做些什麼了。明明只是相處了短短的一個月，山骨龍教導他的恩情卻是他一生都無法報答的。
「昊天，那再見了。」這是真正的永別。
田灝被金色的絲線環繞著身體，整個人就像是睡去了一般，緩緩向著半空中懸浮過去，巨大的符陣在田灝與山骨龍之間形成。
「金龍身！四方無礙！」張昊天大喊著他最為熟悉的符咒，龍符消散，符術施展，張昊天直接沖向了金壁。
可是張昊天卻撞上了厚厚的一堵牆，重重地倒在地上。張昊天癱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不斷擴大的金色符陣，明明施展了金龍身，可他還是無法沖入結界之中，
金龍身無法破解的結界也就只有利用了金龍身符術而設下的結界，此術名為龍樞界，山骨龍施下這道結界本就是為了阻攔張昊天。
山骨龍與田灝之間的符陣忽然間光芒大作，田灝的身體一顫，大量的血液從他的七竅中逼出，大小不一的血珠懸浮在他的身體周圍，然後位置變幻，重組成一道血珠築成的血道，向著山骨龍延伸過去。
而田灝此時此刻全身上下都如同死屍一般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這是當然的，他身體中所有的血液都已經被符陣所逼迫出來，形成了眼前這條不斷變幻著的血道。
在他的身體因為全身血液缺失而徹底死去之前，山骨龍抬高了自己的龍首，張開了自己的龍口對準了那個符陣，這還是張昊天第一次看到山骨龍動起來。巨大的龍首活動起來還不真不是一般的震撼，可是張昊天卻沒有心情對此感嘆。
山骨龍將自己的全身的血液從口中釋放出來，大量的血液湧入由田灝的血液所構成的血道，穿過了兩者之間的符陣。
通過符陣的龍血被大量濃縮，化作一道道細細的血線逼向了田灝的身體，從田灝的七竅壓入了他的身體之中，然後田灝的臉上重新出現一些血色。
張昊天感到腳底在震動，不，是整座青城山在震動，山骨龍正如其名，他即是青城的山骨，此刻他釋放出全身的血液，自身的生機飛速地消逝，青城山又怎會不為之顫動。
「山骨……前輩……」張昊天無力地呼喚著山骨龍。
張昊天只能在一旁看著山骨龍慢慢死去，什麼也做不到，心再一次變得無比刺痛，上一次這裡感到如此的痛楚還是被知言樹告知母親真相的時候。
隨著山骨龍最後的一聲咳嗽，噴出的龍血停頓下來，自身全部的血液都被山骨龍給釋放出來，然後他巨大的龍首無力地倒在了地上，這是龍靈的死亡，沒有一絲殘喘和迴光返照，自此，青城山骨再無生機。
金色的符陣釋放一道巨大的光柱，貫穿夜空中厚實的雲層，整篇雲層都染上金光，青城山的夜晚被著層金光所點亮。然後從金色的雲層中降下是為山骨龍逝去而落下的淚水，那彷彿是青城山在哭泣，落遍著青城山中每一處山岩。
張昊天任這悲涼的雨水將自己浸濕，這份入骨的冰寒不斷地刺痛自己的身體，似乎這樣能夠讓他一直銘記眼前這一刻。
「轉龍吟，天地通明。龍身輕，雲海皆游。龍音亂，迷者自醉。斷五感，龍體自息。金龍身，四方無礙。喉結火，口閉熱核如爐。火中陽，驅陰邪，心神自凈。
「白瓏光，堅壁如鋼，陽紫不破。不破甲，身鱗閉守，百襲而不破。形身火，自火喉出，火過無不焦土。通靈目，視命源之盛，曆命源之柔。龍藥引，心傷不可解，獨解身上傷。轉龍吟，天地通明……」
張昊天嘴裡混著雨水，模糊不清地吟誦山骨龍教過他的龍文符咒，那是山骨龍留給他唯一的遺產，張昊天就像在背誦經文一樣吟誦了龍文符咒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濃縮的山骨龍血全部匯入了田灝的身體之中，他身體中血液已經全部被山骨龍血所替代，他的的身體也成了山骨龍血新的的居所，所謂龍血皿，不過是一具能夠承載龍血的身體而已。
似乎一直昏迷著的田灝睜開了雙目，瞳孔中流轉著原本應該屬於山骨龍的金光。擁有山骨龍血的田灝已經脫胎換骨，現在的他就是人形的龍靈。
田灝自若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徐徐地落回地面，剛剛構成血道的血珠，原本屬於他身體一部分的血液紛紛地落在他的身體周邊，浸入地面形成一道道血色圓斑，然後雨水滲入地面又將這份血跡散開。
明明是曾經流淌在自己身體中的血液，田灝對此沒有一絲絲留念，彷彿那就是本應捨棄之物。田灝轉過身來，向張昊天走過去。他只是伸手輕輕一揮，便將山骨龍留下的結界給輕易撤銷，結界化作金色的碎片落下，金色的碎末與雨水交融，雨也化作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