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昊之皿 第四章 零夢
“昊，他們要將你送往凡界。”
這句話重擊著張昊的心神，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回到自己房間的了？渾渾噩噩地坐在棋盤前，看著自己被圍得無路可逃的棋子，仿佛就是自己，被逼上一條不得不走的路，而對於他而言，意味著輸掉自己未來在道界生活的日子。被家族所拋棄的自己，不過是一枚棄子，一旦到了凡界，日後恐怕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了吧。離開這個家，離開父親和妹妹，就連翟苗哥和馨華也再也看不到了，直到自己老死他鄉的那一……
“少爺，你醒醒，少爺。”
在希兒的搖晃下，張昊醒了過來，臉上印著棋盤印子，臉色很差，像是做了什麽惡夢。
“我睡著了？”
“是的，少爺，趴在桌上睡不好，海大人知道了又會少爺的。”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大概是太累了，昨晚想對付你的棋怎麽下，都沒有睡。”
“可是這盤棋是前下的，少爺。”希兒麵露難色，“昨晚要給姐準備出行的衣裝，就沒來赴約續棋局，沒想到少爺在這裏等希兒，真是萬分抱歉……”
“沒事，我沒有特地在等，睡著也不全是你下的棋害的。等等，現在什麽時候？”張昊沒有想到自己睡了那麽久，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少爺，今日是獸靈祭，家主和長老們都會帶一批人過去參加今獸靈塔大會的選拔，海大人讓我過來喊你過去。”希兒起了她過來喊醒張昊的原因。
“是這樣嗎？”張昊已經從張翟苗聽了，也清楚這不過是爺爺為了安慰一下他所作的安排，心裏的感覺自然不舒服，可他沒有表現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手在將弄亂的棋盤，還原成希兒下完最後一步棋時的棋局。
“少爺快點過去吧。快到出發的時間了。”希兒提醒一句。
張昊抿嘴點頭：“收拾完就去。”
利索地擺好棋局後，張昊匆匆地走出了房門，也顧不得梳洗就這麽趕了過去。希兒在張昊離開後，回頭望了一眼棋局，與之前分毫不差。
“可惜了，不能施術，連當個棋手都不可能，生而為器皿，都這樣。你也會向其他器皿一樣碎掉嗎？少爺。”希兒發出一句無人聽見的可憐歎息。
走在路上，張昊細細地想了想自己關於獸靈祭的記憶，獸靈塔大會的選拔祭，每年的獸靈塔大會結束後九後就會這樣的儀式來選拔下一年可以參加獸靈塔大會的年輕的符術師，翟苗表哥就參加了今年的獸靈塔大會，但是從第八層起就剩下他一個挑戰者，但他卻以一人到達了讓人難以置信的第十四層，沒人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除了他自己還有那座本身有著靈識的塔。
獸靈塔一共十五層，挑戰者是由塔前靈石選出的十歲至十二歲的年少符術師，由於參加者還年少，而且獸靈塔也不是尋常之地，所以曆年來可以殺入十層之後的挑戰者鮮少，挑戰最後一層成功的挑戰者隻出現過一次，那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當時那個以單字為名的少年軒參加了獸靈塔大會與張家當時最為驚豔的才張水一同殺入了最後一層，但是最後的勝者卻是那個不知是何家族的少年軒。
最令人詫異的是，獸靈塔大會後，這個少年就此銷聲匿跡，道界這二十年間也沒有一個叫軒的強大符術師誕生。那一年一直是獸靈塔大會至今為止最為傳奇的一年。
獸靈塔大會嗎？張昊知道這一次不止是張翟苗會再一次參加，爭取到達十五層的可能，張零夢也會過去，以他們兩個的分，無論怎樣靈石都會給予他們進入獸靈塔的機會。這次父親帶他過去，也不過是去看一下他們如何出彩，作為去凡界前一個不怎麽讓人開心的安慰禮物。
但不想父親看到自己不高興的臉，張昊雖然心底感到不悅，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走到父親張海麵前：“爹，我來了。”
“昊，你來了。”張海光鮮的道袍下卻是一股倦意。顯然出席獸靈祭要做好排麵，可是將張昊送往凡界這件事仍舊讓他耿耿於懷。
“我居然也能過去，真是意外呢。爹。”張昊希望自己的故作開心的聲音聽上去不怎麽刻意。
“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話太大聲，周圍的人聽到了，張昊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一些視線，不知道他們心裏是不是在，這樣的人也配去獸靈祭？張昊根本控製不住滿腦子的負麵想法，哪怕是他胡亂想到的。
正當腦子亂亂時，張零夢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一把拉住張昊的手，將他拖離了人群。
“姐？”張昊被拉到角落，顯得很意外，畢竟張零夢已經有過一段時間沒有跟他搭話了。
“昊，對不起，這段時間忙著修煉冷落你了。”張零夢這麽低聲下氣地道歉還真是少有，張昊也能感覺到，就算，姐姐被家族捧作明珠，她自己卻從來沒有看這個廢物弟弟。
“我知道的，姐，希兒有跟我。你應該也從她那裏聽了我的近況吧。”
“嗯，不過老是下棋可不好，整悶在屋子裏麵。多出來走走呀，好歹讓我見你兩麵。不用管他們那些人閑言閑語，我可不會讓他們隨意欺負我弟弟。”張零夢信誓旦旦。
張昊有些別樣的感受，明明兩人是同胞姐弟，不過是早出來一點點時間，為了維護這麽一個沒用的廢物弟弟，她卻努力活成了大姐姐的樣子。不累嗎，姐姐？如果可以，張昊不希望姐姐為了他這麽努力，如果可以，張昊希望不用依靠姐姐。
“沒事的，姐。我不在意他們怎麽我。一起過去吧，我聽獸靈祭時，周圍挺多好玩的地方。”
張昊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往回走，張零夢也就不再重複。張昊所不知道的是，張零夢長期在修煉時被同齡人冷落的原因，就是因為一直在人前維護他。張零夢不想張昊知道，張昊大概一直都不會知道。
拂曉的光芒照亮東域的大地，此刻在東域另一個顯赫的家族兒家中，田灝坐在屋簷上，望著兒家的人準備獸靈塔廣場參加獸靈祭，張家和兒家一直都是常年參加獸靈塔大會最大的兩個家族。
人群中那個蹦蹦跳跳，纏著哥哥跑的少女，顯得十分注目。田灝的眼神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溫柔中又帶著心疼。底下的人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田灝坐在屋簷之上，田灝也不擔心有人發現他在兒家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團黃色的光芒在田灝身旁點亮，一個悠遠沉穩的聲音似乎從光團深處傳來：“差不多是時候了，已經過了多少年，你的進度似乎有些緩慢。”
“都等了一萬多年，也不差這幾年。”對於這聲音的催促，田灝很不耐煩。
“想想你的身份地位，對吾等話該有的尊敬在哪？”
“你有資格這種話嗎？”田灝沒有尊敬的意思，“一萬年前，楊靈君將分隔道凡境，現在人們所熟知的道界的曆史開始，在這道界中，四靈繁榮，幻靈、妖靈、蠻靈、獸靈一片欣欣向榮。邪帝一度崛起，又一度衰落，而我萬年後卻親手締造了邪帝的傳人。而今這片道界也走到了該是盡頭的時候。”
“這也是我們一族回歸大地之時，這些年所布下的線該回收了。”
田灝望了底下的女孩一眼，道：“是呀，該回收了，那個張家的龍血皿長大了，我會準備好一切的，讓道界迎來最盛大的末日，你們就看著吧。”
“很好，道界覆滅，道凡再並，吾族將再度繁榮，記住你的使命，這是一族交付你的最後的使命。”
光團消失，田灝的視線從女孩身上移開，移到空最為耀眼處，光芒漸漸模糊他的視線，他累了，但這應該是最後的十幾年了。
“你們有什麽資格享受我辛辛苦苦所締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