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浮圖鎮

  黃和財何許人也？浮圖鎮某家攝影店店長之獨生子也，按理說吧，經營攝影店的人必然是充滿了文藝範兒，無奈浮圖鎮不過隻是一小小的僻靜之鎮，文藝歸文藝，和財和財，和氣生財，黃老板隻是希望這孩子能讓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下去，故才取了個這麽庸俗的名兒。


  在戴娟娟的印象中，黃和財一直是班上最出彩的學生之一，多才多藝聰明伶俐，老師器重同學喜歡，除了名字俗氣了一點，基本上找不出其他缺點來了。


  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那次在語文課上，老師提問說公雞和母雞分別是怎樣叫的？全班頓然間鴉雀無聲，隻有黃和財一個人，雄赳赳氣昂昂將手舉得高高的，雙手捏住嘴巴，很生動形象地向同學們展示了公雞和母雞分別是怎樣叫的。


  老師說，黃和財同學真是多才多藝啊，咱們班班長的職位一直空缺著，就讓黃和財來當咱們班班長好不好？

  全班異口同聲，好。


  就這樣，黃和財當上了班長。


  然後在五年級的時候，一次語文課上，老師讓同學們在下邊寫作業。坐在前麵的黃和財忽然扭過頭來笑嘻嘻地對正在埋頭默寫《回鄉偶書》的戴娟娟說，喂，你有沒有覺得語文老師坐在椅子上的模樣，就像是一頭肥碩的母豬叫人硬塞進了馬桶裏？

  戴娟娟很認真地說，和財，我們應該尊師重道……


  很不巧的是，他抬起頭來，剛好迎上了老師的目光——也就是說，剛才他的那些話，全進了老師的耳朵裏。


  下午召開緊急班會，語文老師在班會上莊重地宣布撤銷黃和財的班長職位，改讓戴娟娟接替。


  一些年過後，當我們回首那年年少往事時，嘴角總會自覺或者說很不自覺的露出微笑。那些過去了的美好，將在心中永遠珍藏。


  戴娟娟對黃和財的“聰明伶俐”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他可以很生動地學雞叫，也可以大膽的說出自己的看法。唯一不足的是，口無遮攔。


  時光就這麽要死不死的流逝著，作為班長的她覺得壓力很大，天生膽小，一在眾人麵前講話就直犯哆嗦，總感覺底下四十多雙火辣辣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看，自己隻要稍稍一不留神講錯了話，她們就會直接吃了自己。


  “戴娟娟，你聽我說，他們都是和你同樣的品種，又不是外星人，你怕什麽啊？”黃和財習慣性扭過頭來，就像是老師說教似的，說得那叫一個頭頭是道，“我們不是常說要好好學習，長大了才能報效祖國麽？就你這樣，連上去講話都害怕，萬一將來敵人入侵了，你也隻能當叛徒了。”


  “我不當叛徒。”於是戴娟娟雄赳赳氣昂昂走上了講台，說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底下的同學聽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其實，她是感謝黃和財的，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當上班長，也不會在臨近小學畢業時，當選優秀班幹部。


  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小小的房間裏，開始貼滿了獎狀，當了班長就得用功讀書，必須要考第一，做好榜樣，壓力越大動力就越大。她的學習成績直線上升，連平日裏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的奶奶都沒再說讓她小學畢業之後就別讀了之類的話。


  初中的學校離家遠，學校要求寄宿，分班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分在同一個班級，戴娟娟心裏頓覺得小小的失落感。


  陌生的教室，找不到熟悉的人，她是一個有心事的女孩子，不張揚，喜靜，善思。也正因為想得太多，煩惱也空前的多了起來。


  比如在新的班級裏，她逐漸的淪為平庸，沒有了光環，沒有了榮譽獎狀。比她優秀的大有人在，逐漸被人忽視了。有了心事，在半夜裏醒來，也隻能獨自掉眼淚。宿舍裏總是很吵，她就一個人拿了書，到樓梯口坐著，或讀書或發呆。


  第一次期中考試，她的名次在年段一百多名，戴娟娟失望了，蹲在牆角畫圈圈。


  一圈、兩圈、三圈……有一首歌曲叫做《越長大越獨單》，是啊，越長大不僅越孤單，還越平凡。


  成長路上，總有出現分岔口，給人以迷惑，叫人無措。


  “請問戴娟娟在嗎？”


  戴娟娟聽到自己的名字，著實大吃了一驚，說話的是一個臉上長滿了青春痘的女孩子。


  “這是我們班的一個人讓我交給你的。”說完這句話，青春痘女孩便將一個信封樣的東西交到了她的手中，孩忽然就捂著嘴巴笑起來。


  戴娟娟感覺事情蹊蹺，結果那個信封後，發現信封上赫然兩個大字——“情書。”


  腦袋一陣嗡嗡叫喚，瞬間呆滯了，信封裏裝著一張小紙條，上麵用歪歪斜斜的字體寫著：你是風兒我是沙。


  14歲的女孩子，天生就喜歡湊熱鬧，心智不成熟，什麽事情總愛大驚小怪的。所以很快的，戴娟娟就成了年段的風雲人物。


  “有人給戴娟娟，額，就是1班的那個有點胖的女孩遞情書了。”


  “哇！好浪漫哦！”


  ……


  走在路上，都會有人指指點點的，甚至還會有人特意過來搭訕，不過呢，議論歸議論，女孩的心思其實都是一樣的，在青春的花季雨季裏，黯然升起的情愫，是這片青春的天空中特有的風景，是純白色的。


  情書還是會隔三差五的送過來。


  情書的內容，從最初的“你是風兒我是沙”到“你是花兒我是蜜蜂”，再到“你是母雞我是公鴨。”應有盡有，不管是附庸風雅的，還是毫無風雅的。


  送情書的女孩從來都不說寫情書的人是誰，戴娟娟也不想知道，她隻是瞬間覺得很溫暖，在這陌生的城市裏，居然會有人在默默的關注自己，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在班級、宿舍，她都低著頭，不敢看別人的眼睛，人認為自己卑微，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感覺自己就是童話中的公主，被閃耀的光環再一次籠罩住了，不僅昂首挺胸的走路了，還很努力的學習，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優秀。


  中考成績下來，她居然進了一中，以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忽然就很想知道寫情書的人是誰。雖然知道寫情書之人，沒啥文化，但是，卻仍舊心存期待。


  她決定回家鄉一趟。


  690的公交車從集美直達浮圖鎮，投過窗戶，她看到了黃和財加經營的攝影店裏客人很多，生意不錯，和財和財，果然是和氣生財。想想也是，這年頭，文藝和偽文藝的人多了去了。


  公交車在終點站停了下來，戴娟娟頓覺得溫暖，走進家門，一家人都和和氣氣的，特別是奶奶，一問才知道，姑姑生了個男孩。


  在學校的時間久了，對於家鄉的一切都有點陌生了。閑暇時胡亂走走，竟然走到了浮圖鎮唯一的一間小學。


  記憶的大門在一點一點的開啟，逝去了的美好一點一點湧上心頭。


  熟悉的一切變為陌生，頓覺得幾分心疼。


  在六年2班的班級裏，她看到了黃和財，他的身邊站著的女孩戴娟娟認識的，就是那個在初中經常給她送情書的青春痘女生。


  “表哥，還不趕緊告白去，我都替你遞了三年的情書了……”女孩推搡著男孩。


  黃和財頭一低，支支吾吾的，忽然就一溜煙跑得沒影了。留下尷尬的兩個女生，麵麵相覷，戴娟娟咯咯地笑。


  當天晚上回家後，她又重新翻看了一下小學時寫的日記，文詞稚嫩，倍覺趣味十足。


  小學時，因為他，她當上了班長。初中時，因為他，她找回了自信。


  高中，機械的三年，蹉跎了誰的想念？


  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三一線的生活壓得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不過，她一直堅持寫日記的習慣。


  記載的，是青春過的痕跡，或悲或喜。


  在臨近高考的一段時間，她養成了一個習慣，回憶。


  有人說，回憶意味著一味停滯於過去。可是其實並不然，通過回憶，她找回了自己，堅持了夢想，洗濯了心靈。


  她的舊日裏，珍藏著一份天真、一份美好，以及一個純淨的少年。


  高考如風而過，沒有過多的焦慮情緒，隻是覺得尋常。而高考的分數，也是平日的水平，不增不減。


  隻是，戴娟娟翻看這高中的日記，忽然就很想知道她日記中的少年，如何可好？


  每個人的青春裏，總會有那麽一些人，打馬而過，足跡，也許再也無法追尋。比如，她聽說黃和財報了新疆大學。然而，成長的路上，一點一滴，都值得回憶。


  珍藏著的情書，還在抽屜裏。那個少年，也住進了心裏。


  他還沒有表白就跑了……


  未來會如何，誰也無法預計。


  純真年代，以青春的名義，去珍惜。


  戴娟娟想，不論如何，自己還是會奮然前行。


  “那麽，現在葉警官可以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節奏中來了麽？”高巧儀冷笑著。


  “不能。”高巧儀冷冷的轉過身去，似乎是有意在無視一些問題，“我現在還有故事需要處理。”


  “故事？”高巧儀笑，“貌似這個詞不能從您的口中說出來吧！”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緩緩閉上眼睛，講述自己的故事。


  我爸和我媽離婚快兩年了，我的生活也在波瀾不驚的過著，然而在兩年後，就如電視中常演的那樣，爸爸有一天下班回家帶回了一名年輕的女人，讓我管她叫阿姨，我才不叫呢，她頂多就是個80後小妞！

  年輕的女人擁有著姣好的麵容和細嫩的膚色，穿一身黑色的過半膝蕾絲連衣裙，劉海遮住了眉毛，此刻正衝著我微微笑著，然後像是背好了台詞一般，摸摸我的馬尾辮說：“這就是嬌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