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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生氣,少拿你的權勢欺壓

  我看著小妹的眼睛,不覺詫然道,你是真的見到他了?

  小妹不禁來了興趣,繪聲繪色地講起了她見到的場景。


  “我放學之後想要去圖書館看一會兒書,但但是圖書館的管理員阿姨已經下班了,我就一個人進去了,在文史類圖書的盡頭,我看見了一件熟悉的白色襯衫,猛然想起那是喬航哥哥經常穿的,再仔細一瞧,那人真的是喬航哥哥呢,他正在翻看一本書,很認真的樣子,我想要喊他的名字,但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姐姐……姐姐……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啊?”


  我極力想要擠出一點微笑來,我說我很累了,想要到床上躺躺。


  好奇心促使我一個人走進去了圖書館內。


  在放學後的一段時間,圖書館內通常是沒有人在的,我四下張望,心裏忐忑不安。


  近了,更近了。


  沒錯,那確實有一個人,烏黑的發貼在腦勺,瘦瘦弱弱的模樣,手捧著一本書。


  我看清楚了那本書的封麵正中央位置的及格紅字:曼珠沙華。


  是滄月的《曼珠沙華》。


  我的手不由哆嗦起來,額頭上虛汗直冒。


  在喬航死前,我們都很迷戀滄月的小說,他說,夏藍宇,如果我們的生命能夠像滄月筆下的《曼珠沙華》一樣刹那芳華,極盡絢麗,該多好。


  窮人家的孩子做著飛上枝頭的夢。


  我想到了死時留了好多血,絢爛的紅色將我的眼睛刺得生生地疼。


  這個時候,喬航也發現了我在直直看著他,他合上書,衝我微微一笑,夏藍宇,你終於來了。


  我看著他以極快的速度跑出了圖書館,我趕緊追上。


  “喬航,你別跑啊!”我喘著粗氣,在後邊一邊追一邊大喊,但我的腳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活生生抓住了一般,怎麽也無法加快速度。


  我停了下來,想要邁開腳步卻怎麽也邁不開。


  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跑上了實驗樓的頂樓。


  “嘿,夏藍宇!”他站在頂樓,興奮地衝著我招手。


  我的麵前浮現出了當初他做自由落體的情景,不由尖叫出生——


  “喬航——不要啊——。”


  但喬航已經跳下來了,以一種極為標準的自由落體姿勢。


  啊——


  與此同時,我看見了那本《曼珠沙華》也跟隨著掉落在地上,染紅了一大片……


  我伸出手去想要撿起來,但卻被刺了一下,生生地疼。


  “姐,姐,你怎麽了。”


  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小妹坐在床頭,憐愛地望著我。


  我又做噩夢了。


  總是如此。


  我不覺長長舒了一口氣,幸好,隻是噩夢而已。


  “姐,你的手……”小妹捂著嘴巴,瞳孔瞪大,一副嚇得半死的表情。


  “我的手……”


  我茫茫然看著被單上一抹鮮紅,再看看自己的右手,竟然也是鮮紅一片。


  我想起了昨晚上的那個夢,心裏不由一陣寒意。


  “小妹,你昨天是不是說過你在圖書館內看到了喬航?”


  她一拍腦袋,笑得有些憨憨的。


  “姐,我想大概是我看錯了,你說得對,喬航哥哥已經死了。”


  我迅速穿上衣服,你跟我去一趟圖書館。


  小妹吃驚地看著我的異樣表現,大她還是乖乖被我拉走了。


  才剛下宿舍樓,學校的廣播就響了起來。


  “各位同學,你們有誰在實驗室樓下丟了一本名為《曼珠沙華》的小說?今天早晨有人撿到了,請丟失者趕快到廣播室認領。”


  我停住腳步,又是一陣揪緊,難不成昨晚上的那個夢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那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這麽巧?

  我隱隱不安起來,難道喬航沒有死?可是我親眼看到他的親戚們將他的屍體放入棺材的,每一步都看得仔細。


  “小妹,你跟我去一趟廣播室。”我說。


  還沒有到上課的時間,廣播室內的人也很多。


  我上前去,找到一個劉海蓋住了額頭的女孩子,我知道她叫做李寶麗,是學校的廣播員。


  剛才的廣播也是她說的。


  我上前,怯怯地說,那本《曼珠沙華》是我的。


  她長大了嘴巴,顯得十分吃驚的模樣,那本小說在十分鍾之前被一個男生取走了,他說書是他的。


  他叫什麽名字?我莫名一驚,心口處隱隱作痛。


  喬航。


  一字一句,倍顯堅定。


  我慌亂地跑下樓梯,在廣場上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喬航舉著書,站在陽光下衝我微笑。


  然後他一點一點在我的視線中迷糊了起來,我跟著他的腳步。


  他跑的方向是實驗樓。


  我是夏藍影,是夏藍宇的小妹。


  我親眼目睹我的親姐姐發了瘋一般不顧我的阻攔,瘋瘋癲癲跑向了實驗樓。


  自從喬航死了之後,姐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竟然莫名其妙發火,做噩夢,驚慌失措,老說喬航又回來了。


  我帶她去看醫生,醫生說她是患上了狂想症才會這樣的。


  她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是我害死了喬航,現在他回來找我報仇了,我好怕,好怕,再過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高考了,我不要死!我要上清華。


  我跟著她跑上了頂樓,她卻不斷後退,像是被人步步緊逼一樣,但她身邊又分明隻有空氣,空無一人。


  她麵色慘白如紙,不斷重複著一句話。


  不要推我,不要推我。


  然後,她後退到五路可退,直直從四樓掉了下去。


  我失聲尖叫。


  九


  沒有人知道在一個月前的那個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家都隻是知道,廈門第二外國語學校理科6班高材生喬航在晚自習後爬上了實驗樓,失足掉下。


  但沒有人知道,那群在三樓討論物理題目的學生們中少了一人。


  夏藍宇因為肚子疼而上了廁所。


  但事實上她卻上了頂樓,因為她和喬航約的是在四樓而非三樓,所以她們才等了那麽久都沒有等來喬航。


  夏藍宇上樓後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她約他來的緣由。


  她說,喬航你愛我嗎?

  喬航說,當然了,我們是戀人嘛!


  她說,那你把清華大學的保送名額讓給我好不好?

  他將頭低得很低很低,然後,才凝視著寂靜的夜空。


  他說,對不起藍宇,我需要這個名額,我的老父親辛苦了大半輩子,為的就是我能夠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學,我不可以讓他失望。


  她幾乎是哭出聲來。


  喬航你騙人,你還說愛我?你連這個機會都不肯讓我,我比你更需要這個保送名額。


  她想起自己的父親在別人麵前遞煙時候那種點頭哈腰的討好,眼角不由濕潤了。


  她不想再讓村裏人看不起,所以她要上大學,一定要!


  但喬航卻說什麽也不肯,惱羞成怒的她頓然間失去了理智,將坐在頂樓邊沿的他推了下去。


  之後那個清華大學的保送名額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她的頭上。


  這一切終究還是塵埃落定。


  一周之後,高考如期開始。


  葉毅鵬心裏有些複雜,他慢慢的收起了手中的活兒,另外一個孩子,正在那裏等著他。


  “從小到大,我的夢想一直都是當一名畫家,但是在我考上中央美術學院之前,我在浮圖街吆喝了八年——“酒幹倘賣無。”爸爸在我9歲的時候就下崗了,於是就開始回收廢品。


  我的嗓門大,每天放學後,爸爸騎著三輪車,我坐在三輪車上,我就大聲吆喝著——“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


  那時候的浮圖街,很安靜,就像是一個沉靜的夢在搖籃裏蕩漾著、蕩漾著,沒有喧鬧的交通聲音。所以我的聲音,充斥了浮圖街每一個角落。


  男人愛喝酒,女人就拿出酒瓶來賣,因而我們每次出去都能夠回收好多的酒瓶,我看見爸爸滿頭大汗卻滿臉笑意地數著一個又一個啤酒瓶,我的心裏真是比吃了蜜還要甜。


  那一年的許家和上四年級,每天放學後都會在家裏看《四驅兄弟》,每一次聽到我的吆喝聲,他都跑得很快,噌噌噌從二樓下來,找出幾個啤酒瓶給我。等到我在浮圖街吆喝完之後,他還會要請我去他家看電視,那時的我天真的以為許家和大概是喜歡上我了,後來啊,我才知道,是他媽媽,讓他多幫幫我,因為他好心的媽媽說尹薇薇才多大啊,就跟著爸爸滿大街的吆喝著,她看著也心疼。


  後來的我知道了喜歡和同情兩個名詞原來是不能畫等號的。


  第一次我幼小的心靈起了小小的波瀾……


  爸爸媽媽之間的矛盾再也無法調和,他們鬧上了法庭,簽了離婚協議,我被判給了爸爸。


  那一年,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鎮上最好的中學,許家和與我同班。


  爸爸開始酗酒,家裏的酒瓶開始多了起來,我除了要回收浮圖街上的酒瓶,還要回收家裏的,每天放學後,映襯著夕陽的餘輝,我一個人踏著三輪車,挨家挨戶吆喝著:“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


  隻是到了許家和的家門口前,我開始會下意識地低下頭來,聲音放低,因為他們家的大房子,是整條浮圖街中最豪華、最氣派的。


  也正是在這一年,我迷上了畫畫,班上學畫畫的人很多,我卻不是其中之一,因為畫畫要交很多的錢,爸爸沒錢。


  於是我就更加賣命地吆喝著:“酒幹倘賣無?酒幹倘賣無?”我想等我回收了好多好多的酒瓶子,我就有錢學畫畫了,畫畫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我開始攢錢,一塊錢一塊錢地攢,終於攢夠了一學期的費用,那一天放學後,我依舊踩著腳踏車挨家挨戶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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