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這是她能做到最後一次的讓步
傅寒深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衝出了門,什麽也來不及顧上,小張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後,一邊撥著電話一邊急切出了門。
望著這突然的轉變,在客廳裏正要打開牛皮紙袋的宋言臉色蒼白。
旁邊石恒也急忙說,“宋小姐,你跟小少爺在這裏,我去看看。”
說完,不等宋言說話,他人如箭一般的也跟著衝了出去。
宋小源大概聽出了方才小張的意思,頓時忐忑不安地看向宋言,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擔憂,“宋大言,是不是出大事了?”
宋言心裏有點窒息,渾身漸冷微僵,傅老太太跟傅老爺回去的時候遭遇塌方……
看了看手中的牛皮紙袋,她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倏爾,站起身對宋小源道,“你先去睡覺,我出去看看。”
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在這裏靜等消息。
宋小源心知事情的嚴重性,盡管想開口一起去,但看目前這種狀況還是覺得算了,他去了也隻會給他們添麻煩。
宋小源衝宋言點了下頭,宋言忙帶著他上樓讓他睡覺,出門前還不放心的叮囑,“記得不要亂跑,一定在乖乖老實的在屋內,我沒有叫你開門,千萬不要開,知道了嗎?”
宋小源蓋著被子,窩在被窩裏衝她點了點頭,對她說,“你快去吧。”
以前宋小源不是沒有晚上獨自一人在家睡覺,這倒是沒有什麽,他很有安全意識,不會隨隨便便就亂跑,就是現在心裏也不是很好受。
宋言最後看了他一眼,盡管不能完全放心,此刻卻也由不得她了,在這棟別墅裏,相對來說是很安全的,所以她最終還是關上房門,離開。
出到外麵,雨還在急促的下,拿過一把傘她就出了門,撥下裴思愉的號碼。
原本是要讓裴思愉去公交站接她,但後來由於傅寒深去了,宋言就讓她不用過去,可現在藝苑外麵顯然打不到車,隻好再次麻煩裴思愉。
裴思愉由於上班需要,裴家的人給她配了倆並不昂貴的車。
沒有多久,裴思愉就驅車來到藝苑外麵,宋言打開車門就上去,讓她驅車往傅家主宅的方向駛去。
裴思愉雙手掌控著方向盤,眼角時不時的瞟過身邊的宋言,遲疑了會,還是說了句安慰的話,“不要想太多了,可能沒出多大的事,傅家人命大,閻王爺不敢隨便亂收。”
麵對她的安慰,宋言隻能是苦澀笑了笑。
裴思愉又問,“你手中拿著的是什麽?”
宋言低眉看向被自己隨手帶出來的牛皮紙袋,神色複雜難以言喻,緩緩才道,“理由。”
“理由?”裴思愉狐疑地看過她一眼,見她微垂著頭不說話,心中了然了什麽,倒是沒繼續追問下去。
理由除了關乎於代孕的事情外,也讓人聯想不到其他的了。
慢慢地,宋言突然說道,“小源是我兒子。”
裴思愉一時間沒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笑道,“他不一直都是你兒子麽?”
“真正血緣上的兒子。”
“……”
裴思愉一滯,差點一個不穩沒掌控好方向盤就路邊轉彎了,她險險穩下車,在路邊停靠下來,詫異扭頭盯向宋言,雙眼充滿不可思議,“你說真的?!”
“做鑒定了。”宋言平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裴思愉完全呆滯住了,震驚過來冷靜下來想想,這才發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按照這麽說來,當初傅家是做了多少傷害到宋言的事情?可偏偏的,如今宋言跟傅寒深在一起,宋小源又是傅寒深的親生骨肉……
她現在是連想恨,都無法去恨的吧?
麵對這種錯綜紊亂的關係,沉默良久,裴思愉咬牙,堅定地看她,說,“反正,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是站在你這邊。”又故作輕鬆的拍了拍宋言肩膀,“反正都還有我呢,你不是一個人,大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夠了。”
對於裴思愉的支持跟體諒,宋言心中感動,衝她點了頭,盡管她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做怎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可事實已然如此,她隻能順其自然。
裴思愉深深看宋言一眼,隨後在內心裏長長歎了口氣,坐直了身,繼續發動車子。
宋言坐在副駕駛座上,遲疑著,終於是鼓足了勇氣,打開了那份讓她感到沉重的牛皮紙袋,到如此地步,還不想知道理由是什麽,那一定是不可能的……
**
傅中天跟傅老太太所乘坐的車子事故發生在半路上,因傅家主宅位居較為偏遠的地區,在經過一處山坡時,因大雨衝刷,泥土鬆動,導致他們恰好經過的公路地段發生塌方。
傅寒深第一時間趕到事故現場時,救護人員跟市內警察都來了,傅中天地位不低,曾有眾多輝煌事跡,在暮城連市長都敬他三分,而在得知他乘坐回去的車子發生事故,連警察局長等等都親自前來。
塌方的地方很嚴重,公路一旁是高山,一旁卻是平底,山上的泥土滑下來,將這一片平底都埋成了一座山,從外麵看全是泥土樹枝等等覆蓋在上麵,連傅中天跟傅老太太所乘坐的車子半點影子都看不到。
但是偵查過後,可以確定的是,倆老包括一名司機,就在那片厚重的泥土下麵。
傅寒深整個人幾乎都失控著,森森沉沉的彷如閻羅,麵前是正在極力施救的眾多人員,他站在一旁不斷撥下傅中天跟傅老太太的號碼。
可電話裏卻總是傳來機械而冷淡的提示聲,“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內……”
景臣也在接到消息時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蹙眉站在傅寒深身邊,“寒深。”
“他們不能有事。”隻說了這一句話,傅寒深幹脆扔開手機,陰鷙著直接上前拿過一把鏟子,就去奮力刨土。
雨仍舊還在下著,打濕了他全身的衣物,一頭碎短的發,覆蓋住了他的眼睛,可那股陰沉之氣,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
景臣凝視他這個模樣,眉頭皺得更緊,他很清楚,在傅寒深心中,那倆老的地位有多高。
當即,也不做猶豫,衝旁邊的石恒跟小張道,“刨土!”
石恒跟小張對視一眼,然後用力點了下頭。
警察局長看他們如此模樣,來到傅寒深身邊,“二少……”
想說點什麽安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剛才偵查過,確定這片泥土下麵還有三條生命跡象,可以知道,傅中天跟傅老太太還活著,隻是,被如此大片厚重的泥土覆蓋,再繼續多耽擱下去,在車內也會窒息而死。
時間就是需要爭分奪秒,多耽擱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咬咬牙,局長心一狠,扔開傘,也去拿了一把鏟子,親自過來刨土。
誰都知道,傅中天若是出個什麽三長兩短,這責任,可沒幾個人能抗氣得起,再者說傅中天雖然平日裏嚴苛威謹,但對人,卻是十分不錯的,而傅老太太平日裏又是怎樣的人,接觸過的都知道。
看著連警察局長都親自出動去刨土了,當下還有一些站在一旁的人,也不敢繼續閑著,神色凜然,紛紛都去拿了鏟子,全部都過來跟著一起。
當宋言跟裴思愉的車子趕到時,看到就是這樣的一幅壯觀場景,兩輛掘土機在運作的同時,一幫人在其餘的地方用鏟子奮力刨土,沒鏟子的就用手,雨水打在他們身上,場麵好不壯麗而轟動。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的清楚,傅中天跟傅老太太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有多德高望重,不容侵犯,哪怕是曾犯過錯,恐怕,也依舊能得到任何人的原諒吧……
又想起牛皮紙袋裏的東西,她心中更為澀然……
傅寒深全身心都投在營救裏,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救出倆老,神色駭然的他讓人極度感到可怕,沒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靠近在他身邊兩米範圍內,直到他身側突然出現一雙細白的手,才叫他動作猛地一頓,緩緩僵硬地看向出現在身邊的人。
宋言卻沒有去看他,而是在找不到鏟子後,就選擇用手來去刨土,隻道了一句,“抓緊時間吧。”
清清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卻讓神色駭然的傅寒深,臉色終於是緩和了那麽一點。
沒說什麽,他把鏟子扔到她麵前。
宋言抬眸道,“我力氣沒你大,這個東西給我太浪費,你拿著比較有作用。”
“扔給你就拿著!”傅寒深卻根本聽不進她的話,她的手那麽白嫩,哪裏經得起這樣去挖土?
宋言看他固執,無奈,心底也湧起一股彷如被珍視的暖流,隻好拿起鏟子。
旁邊有人看到他們這一幕,雖然不清楚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跟他是什麽關係,但見傅寒深如此模樣,就有人主動過來把鏟子恭敬遞給他。
傅寒深沒有拒絕,拿過來又是繼續。
站在後麵望著這雨幕中的一切,裴思愉也加入這支莫名讓人感動的隊伍裏,而剛好鏟起泥土轉身拋掉的景臣視線裏,就這麽遂不及防的竄入一個既讓他陌生,卻又是覺得熟悉的側臉。
頃刻間的感覺就是,仿佛在心底心心念念了千千萬萬遍的女人,就這麽在他不經意的時候,闖入他的視線內。
他身形猛然震住,有一個深刻入骨的名字,幾乎就要從他喉嚨裏本能的灌出……
**
終於,被泥土深埋在最底部的車子見了影,大力拋開車門邊的阻礙物後,傅寒深猛地砸碎車窗,從裏麵打開車門後,他探身進去——
車裏麵,傅中天跟傅老太太因為缺乏空氣而陷入昏迷,傅寒深呼吸一滯。
“老頭!”他拍了拍傅中天的臉,然而傅中天卻沒有任何知覺,又叫了幾聲傅老太太,傅老太太更是如此,狠狠低咒了一聲,他即刻把昏迷過去的倆老從車內搬出來。
宋言站在一旁看如此狀況,趕緊去叫了醫護人員。
很快,昏迷中的傅家兩老就被擔架抬走,後麵還有一位也是同樣陷入昏迷的司機。
終於成功救出倆老,警察局長抹抹額頭上的涔涔冷汗,懸著不安的心總算落下不少,“二少,那我就先讓人收隊了,這段地區,為避免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會再讓人加強措施,等會安排好了,我再去醫院看看首長。”
傅中天跟傅老太太都被送往去醫院的路上,傅寒深此刻沒多餘思維停留在這裏,嗯了一聲拽著宋言就走,不忘對景臣吩咐,“善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景臣心知他心係倆老安危上,點了點頭。
隨後,傅寒深打開車門,讓宋言坐上去,自己再繞到另一邊上車。
凝視他們走遠的車子,裴思愉歎息了口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再是他們能幫得了的,想來倆老也是命大,有傅寒深在就更無須他們去擔憂什麽,而她也跟傅家兩老不熟悉,這會兒輪不到她去操心,隻好返身,欲回自己的車子離開。
可是,就在她上車要關上車門時,一雙手猛地板住她的車門,“喂!”
聽聞突然在車門外響起的男人聲音,她抬頭去看。
景臣神色複雜地盯著她,想試圖輕鬆一點,輕佻笑了笑說,“不打個招呼嗎?”
“我跟你很熟?”
裴思愉眼神狐疑地盯著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剛才一起營救傅家兩老時,她是有注意到,這個男人總時不時的會很奇怪的瞥她。
被一個男人總時不時的盯著,總是會讓人不快的。
沒想到他現在居然還主動搭訕上來了,裴思愉臉色頓時嫌棄,攏了攏長發,“雖然姐姐長得如花似玉,貌美如花,可不代表什麽樣的嘍囉都能隨便跟我搭訕的,景公子,麻煩別擋著我的車,謝謝。”
說完,她直接用力推開景臣的手,大力甩上車門,發動車子離開。
景臣,也算一個有名氣的人,她是在雜誌社工作的,對於這樣的人自然不會陌生。
今天她心情不算好,懶得去刨別人的八卦,所以也懶得搭理他。
望著漸漸遠去的車子,景臣定在原地,雖然很明顯的被人嫌棄了,卻絲毫沒影響到他的心情問題,眉頭倏爾複雜沉重的擰起。
她好像……並不記得他了……
否則,再看到他,怎麽可能會是如此平淡的反應……
或者……她隻是在故意裝作不認識?
**
由於傅老太太有心髒病,傅中天的情況不如她的嚴重,進了急救室沒多久,情況就好轉過來,被推送了出來,而傅老太太則還在急救室內,情況比較棘手,直到很久之後,才總算穩定下來,也被送出了急救室,倆老被安排在一個病房裏。
盡管傅中天跟傅老太太終於安然無恙的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半夜淩晨四點了,卻陸續有眾多人前來探望噓寒問暖的,來人無一不是這個城市的高層者,而相比起來,被傅寒深一起帶來的宋言,就顯得渺小許多。
她站在病房外麵,並不進去打擾他們,那樣的場合也不適合她出現。
見石恒從裏麵走出來,她抿了抿唇,朝他道,“你跟傅寒深說一聲,我先回去了,小源一個人在屋內,我不放心。”
石恒有點為難,剛想說什麽,傅寒深就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們身上都還是方才那套衣服,有不少泥濘粘在上麵,很是狼狽。
她剛想對他說話,他就先牽過她的手,口吻有點疲憊,“回去了。”
宋言微怔,“你不繼續多待在這裏嗎?”
傅寒深長指穿插過額前的發,淡淡的嗓音道,“已經沒事清醒過來,現在又有這一群人在,到明天早上也嘮叨不完,我們在這裏也是浪費時間。”
宋言嘴角抽了抽,你可是他們的兒子!
剛才還著急得好似天塌下來似的,現在一見倆老沒事了就這幅毫不在意的模樣,真讓人哭笑不得。
傅寒深牽著她剛要走,秘書小張卻在這時走了出來叫住他們,“二少,首長讓你帶宋小姐進去。”
“什麽事?”傅寒深回頭。
小張遲疑看了看宋言,“這個……”
看小張猶豫樣,傅寒深就大體猜出來了,盡管覺得此刻沒太有必要,但也還是衝宋言道,“進去看看?”
宋言抿了抿唇,須臾點頭。
一看到傅寒深牽著宋言進來,傅中天就對眾人道,“已經很晚了,你們先回去吧,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趕緊都回去休息了。”
屋內的人都是地位不容小覬的人物,他們早就見到了宋言一直站在外麵不進來,現在又看傅寒深跟她的關係如此親密,連手都牽在一起,有人笑道,“首長,這是您兒媳婦?”
傅中天沒料想一開口就有人這樣問,心底惆悵地看了會宋言。
旁邊又有人笑著說,“劉局你這話就說得有點多餘了,不是兒媳婦那是什麽?沒看到傅二少連手都牽著麽?”回頭來,對病床上穿著藍白相間病號服的傅中天跟傅老太太道,“首長,老太太,恭喜啊,傅二少總算找到如意佳人,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傅中天,“……”
傅中天眼角瞟了眼傅老太太,那意思就完全就是,“看看你平日裏老給傅二找媳婦讓所有人都以為傅二找不到老婆了!”
傅老太太接收到傅首長的視線,哼了哼聲,沒理會他,反而對宋言招招手,“過我這來坐。”
站在這麽一群人物裏,宋言真是站著也如針鑽,睨了睨身邊的傅寒深,他表情依舊沉穩,眼神對她示意了下。
無奈,宋言隻好硬著頭皮,到傅老太太身邊。
明白人就算不用多點明,也看得出現在這個場麵這個是什麽意思了,忙有人帶頭笑道,“那首長,老太太,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你們好好養病,我們就先走了。”
傅中天衝他們擺擺手,眾人眼神都意味深長地瞟過宋言後,這才笑了笑,陸續走出去。
每個人離開前幾乎都會看自己一眼,宋言尷尬,坐在傅老太太的床沿邊,手都不知該放哪才好,旁邊的傅老太太拍拍她肩膀,“不用緊張,都是些熟人,不用在意他們。”
宋言暗想,在這種時候麵對這麽多大人物,想不緊張,實在有點困難。
待所有人幾乎都離開,傅寒深雙手抄在褲兜裏,睨了睨傅中天道,“有什麽話,快點說,我們好回去。”
“有你這樣跟你老子說話的嗎?”傅中天一聽他那口氣就不樂意,“你個混賬東西,我們才剛醒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趕緊回去?就這麽巴不得趕緊離開是不是?”
傅寒深懶洋洋的,“您孫子一個人在家裏。”
一句話,輕易就把傅首長堵住了。
扭頭,傅中天衝站在門口的石恒道,“你去藝苑看看孩子。”
石恒領命,不敢多留,連連點頭,“是,我馬上就去!”
傅中天這才略有得意地看向傅寒深,那老眸裏透出來的輕蔑仿佛在說,“看你還有什麽理由!”
傅寒深頭疼,“若您平時肯聽從大家的意見,多讓幾輛車子跟著,也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幅狀況。”
“天災人禍,擋也擋不住,多幾輛車子就能沒事了?”傅中天看都懶得看他,“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什麽思想。”
“行了。”傅老太太瞪了兩人一眼,“一說話就要吵架,你們倆就不能消停點?你們沒事,我還是病人呢!”
傅老太太的威懾力對於這兩人來說是相當大的,當即兩父子誰也不再吭聲。
傅老太太收回視線望向宋言,看到她身上也有不少泥濘粘著,就不難猜出之前的救援中就有她。
這內心的滋味,就又更惆悵了,還有一點點的感動。
把她的手拿過來握住,傅老太太語重心長地道,“也辛苦你了。”
這句話裏包含的辛苦,可不止單單就隻是她也參加救援這事。
但宋言沒聽出來言外之意,扯唇淡笑,“都是應該的。”
傅中天在這時插了一句,“那個東西,看了?”
語氣很是生硬,讓宋言一聽就能聽得出來是在對她說話。
宋言看向他,傅首長麵色僵硬嚴苛得很,板著臉像是不快的樣子,卻讓人感到他在別扭。
對於這樣一個連眾多大人物都前來觀望的老人,宋言心裏沒由來的更加尊敬了,知道他指的是那個牛皮紙袋裏的東西,老實回答,“已經看過了。”
然後就沒下文了。
“話這麽少。”傅首長皺起眉,威嚴老眸瞟過她,臉色板得很難看,“以後要是進我們家門,還是這麽少話要怎麽相處?以後要多說點話。”
宋言,“……”
怎麽感覺自己話少也被嫌棄了?
傅寒深看傅首長在“針對”她,伸手就把宋言拉到身邊來,站得筆直的掃過傅首長,語氣冷淡,“您想每個人都跟您老婆一樣,您就滿意了。”
“混賬小子,說什麽呢!”傅首長犀利瞪他,“我有說過我不滿意了嗎?”
“但您最滿意的就是媽那樣的就是了。”
“……”
傅首長竟然無言以對。
傅老太太在旁邊略有得意的道,“那是自然的了,我跟你爸青梅竹馬,他不滿意我還能滿意誰?怎麽說當初我也是追他追了好幾年才答應的,不是很滿意就他那臭脾氣我早就把他休了。”
聽聞,宋言驚訝。
原來他們竟然是青梅竹馬!而且還是傅老太太主動進攻,傅首長居然是被攻下的那個?傅首長居然被攻!
傅中天老臉登時一紅,見宋言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光澤,忙嚴肅瞪向狀似還要繼續說下去的傅老太太,“都在說什麽呢!”
傅老太太不快瞟他,“怎麽?還不能說啦?也不想想當初你是多麽欠揍,追你那麽多年才答應,明明對我有意思還矯情的不接受,我當初怎麽就看上你這德性的男人了?”
傅首長老臉被說得更紅了,奈何偏偏宋言又場,恁是說不出話來。
傅老太太白他一眼,“算了,在年輕人麵前給你點麵子。”
問題是,他現在還有麵子可言嗎?
宋言抿唇,想要止住笑,可嘴角還是不由自己的勾起,傅首長一眼掃過去,冷哼一聲,“不準笑。”
宋言立刻板直背脊,收回笑容,眼神有點肅然起敬的味道。
傅寒深見他又把戰火瞄到宋言這兒來了,不悅攏眉,“你跟你老婆的恩怨往事,能不施加到別人身上嗎?”
傅首長老臉掛不住,尤其是在宋言麵前,看自己老婆不但損了他,連兒子也幫著宋言說話,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內心真是有怒意也發布出來,幹脆擺手,“行了,你們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們!”
傅寒深嗯了一聲,對傅老太太提醒,“注意他,別讓他高血壓上來了。”
“臭小子你咒老子是不是!給我滾出去!”傅中天抄起旁邊的一筒卷紙就扔過去。
傅寒深輕易抬手接住,又把卷紙放回去,看了兩老一眼,這才抓住宋言的手往病房外走去。
但還沒走幾步,身後又傳來傅中天的聲音,“當初因為會在裏麵動手腳,是因當初情況太急一時間找不到合適提供卵子的人,也沒有其他合適代孕的人,又因當時因為不允許,不能直接出麵跟你商量,這個做法很卑鄙,是我……”
“不用說了。”宋言知道他在對自己說話,停下腳步後回頭,淺笑道,“都是過去的事情,如今我也感謝您當初那樣做,不然……”她自失笑了笑,“我的兒子,就會變成別人的了。”
雖然不太能接受那個做法,但冷靜想想,事情已經過去了,真是再怎麽怨怎麽恨都沒用,他也不是十惡不赦,罪不可恕的人。
“至於您為什麽又會決定不要孩子,我也知道了。”宋言說,“所以,不用您不用再說,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當初會不要那個孩子,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不容許他們做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國家裏,代孕不是一件能上得了台麵的事,原本是很保密的計劃,消息在關鍵石卻被捅露出去,傅家身份敏感,這件事被捅露出去,影響到的可不止單單傅中天一個人。
而傅中天跟傅老太爺當時不是沒有想過辦法留下來,但最終的結果,卻隻能選擇犧牲掉孩子了,否則,必然會有很多人的命運將被改寫。
做出這個無奈這個決定後,傅中天這麽多年來一直活在這個悔恨裏,宋言能感覺得到,雖然她很想問難道因為要保住他們這些人的命運,就要犧牲掉孩子是不是太殘忍?
可最終覺得,不問了吧。
問了又能如何?想要讓一個將近六十歲的老人陷入更深的悔恨中?
他本身也並不是可恨之人,那個決定是理智,同時也是讓他自己也痛心的,而如今大家都平安無事,宋小源對他們的感覺也不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舍棄了她的不甘她的怨恨,這是她能做到最終也是最後一次的讓步……
傅寒深跟宋言離開了,傅中天躺在病床上,整個人又蒼老了不少,宋言說的那些話,非但沒讓他如釋負重,反而心裏愈發沉重。
傅老太太也歎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