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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真得感謝,她是你們的女兒

  “你不配——”驟然一聲用力嘶吼出來的語言,是從房門口傳來的。


  聽聞這個聲音,除了白皓南之外,眾人的視線,幾乎猛然朝聲音來源處望去。


  隻見,下肢癱瘓的裴晉川,不知何時,雙手艱難地爬到房門口邊,噴火赤紅的老眸,死死地瞪著白皓南,像是恨不得吞噬了他。


  “爸!”裴思愉臉色驟變,撇開了客廳裏的人,快速來到裴晉川身邊,彎腰下去試圖將他扶起來。


  然而,裴晉川卻吃力的揮開了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著白皓南,沙啞而費勁地道,“你不配……你、你沒有資格……”


  他好像是卵足了勁,費力地說出這幾個勉強還算清晰的字眼。


  穆淑貞愣了住,“晉川……”


  “你、你滾……”抬起顫抖的手,裴晉川吃力地指著白皓南,一雙蒼老的眸子裏,寫滿了憎恨,“你滾出去,滾出去!”


  阿晨詫異地視線盯著他,當看到裴晉川爬在地上,完全沒有支撐點站起來時,他眼神有點說不出來的同情,不難猜測得到,裴晉川此刻是什麽狀況。


  隨之,他又看了看前麵的白皓南,眉梢微擰,有點擔憂的情愫,悄然而逝。


  白皓南眼眸沉了沉,慢慢回過身,淡淡的視線,略有冷漠之感,然而,他卻衝裴晉川微微一笑,叫了聲,“嶽父。”


  “呸——”裴晉川的態度,充滿了不屑的鄙夷,每說一個字,心髒起伏又愈發劇烈幾分,“我、我沒有……你這種女婿!”


  白皓南垂眸,無聲笑了笑。


  裴思愉望著這一幕,咬了下牙,也不顧裴晉川的拒絕,忙對一邊的玉姐道,“玉姐,過來幫我一起扶我爸。”


  呆愣而不知所措的玉姐,聞言後知後覺的回應,“哦、好。”


  她不太懂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從之前那些對話裏來看,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至少,她是聽懂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小姐的丈夫!

  這簡直就像一個晴天霹靂,她來裴家的時間也不短,但還是頭一次聽到,小姐竟然有丈夫了!


  玉姐匆忙過來,跟裴思愉一塊將裴晉川從地上扶起,裴晉川還想說什麽,卻被裴思愉搶先道,“請你們離開。”


  話是對白皓南說的。


  白皓南闔了下眼眸,視線漸漸調轉向她,“思愉。”


  “我不想再聽你說什麽。”裴思愉胸腔淩亂成了一片,有怒,也有深深的迷惑,然而此刻看著裴晉川,心底就滿滿的都是複雜,她沉著臉,重複道,“請你們離開。”


  阿晨見此狀況,擔憂地皺了下眉,禁不住上前一步,來到白皓南的身邊,低聲說,“南爺,今天不如先離開吧,繼續在這裏下去,也會得不償失……”


  話說到一半,接下去的語言,被白皓南冰冷地視線阻斷,阿晨即刻住嘴,不敢再繼續多言下去。


  冰冷地視線從阿晨的身上收回來,白皓南斂了下眼眸,隨後,又看了看裴思愉,見她臉上淡漠的神情,他眼底掠過一抹暗淡的情愫。


  邁開了腳步,沒再去看其餘的人,白皓南朝裴晉川跟裴思愉的方向走近。


  看著他的行為,以為他對裴思愉動什麽心思,穆淑貞驚恐著上前,“你要做什麽?!”


  白皓南卻仿佛聽不見她的話,長腿越過她,徑直來到裴思愉跟裴晉川的跟前。


  他睨著裴思愉,忽然笑了笑,淡淡的嗓音,有種溫情的感覺,“今天我可以暫時離開,之後再來找你,讓我跟嶽父說兩句話。”


  前麵的一句話,讓裴思愉鬆了口氣,可他後麵的,卻又叫她不由自主警惕起來,“你想說什麽?”


  對於她的警惕,白皓南並不在意,微微俯下身,他靠到裴晉川的耳邊,用低到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極輕淡笑地說,“我知道,你哪怕全身都癱瘓了,腦子一定還是清楚的,之所以還會叫你們一聲嶽父嶽母,真得感謝,她是你們的女兒。”


  “……”


  “你們把她從我身邊帶走銷聲匿跡這麽多年,這筆賬,我總會慢慢跟你們算,今天算是來跟你們打個招呼,”他殘忍地笑了笑,輕淡的嗓音,一字一字的灌入裴晉川的耳裏,“另外,既然已經被我找到了,你們還是做好,她遲早會被我帶走的心理準備,不然,免得到時又舊事重演,大部分身體癱瘓了不要緊,連腦子也跟著癱瘓,就比現在要遠遠麻煩得多了,那種情況,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畢竟,你還沒有看到,她會如何被我從你們的視線裏帶走,也還沒有算算我們的賬的。”


  他雖然在笑,然而那些字眼,卻猶如冷酷,如同一根根的針刺,狠狠地紮在裴晉川的心頭上。


  裴晉川頓時憎恨氣得心口不斷跌宕起伏,胸口裏好似被萬千憤怒充填,用力地瞪向他,“你——”


  想說什麽,然而不斷起伏的胸膛,由於堆積的情緒跟憤怒過多,好像是被什麽堵住似的,反而青紫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倏然攥緊的僵固雙手,跟劇烈起伏的胸口,和驟變的臉色,彰顯出他此刻慢慢滔天而無從發泄的怒意。


  白皓南不多做停留,輕淡地笑了笑,適時站之身,不顧穆淑貞跟裴晉川仿佛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摟過裴思愉的後腦勺,在她眼皮上輕輕烙下一吻,“今天我先離開,等你想起我來之後,就不會再對我陌生了。”


  裴思愉想別開頭之前,他就先吻上了她的眼皮,也不多做留念,很適時的退了開。


  之後,不再跟任何人多說一句,他倏然轉身就走。


  阿晨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又看了看裴思愉一眼,這才不作一聲的離開。


  其實從他們來這裏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後麵不會發生多麽令人愉快的事情,甚至,他已經做好了白皓南會對裴家兩老如何的打算。


  而現在之所以沒怎麽對付裴家兩老,恐怕,還是因為裴思愉在這裏的因素。


  但,這並不能說,他是有多在意裴思愉的感受。


  以阿晨對他的了解,不過隻單單的,因為她在這裏,不太合適罷了。


  白皓南跟阿晨前腳才剛剛踏出門,後麵,盯著他們離開背影的裴晉川,心跳起伏不定,被白皓南的那番話,刺激得腦袋充血,麵色由於憤怒而漲紅,想說什麽,卻由於激動的情緒,導致他一個字音反而也發不出來,僵凝的手指用力地攥成拳頭,嘴角不停的抽搐張合著。


  第一個注意到裴晉川愈發不對勁的,是攙扶著他的玉姐。


  玉姐臉色一變,“老爺!”


  穆淑貞跟裴思愉的思緒,驟然被玉姐的這一聲話拉回來。


  見到裴晉川異樣的神情,穆淑貞疾步過來,“晉川——”


  而裴思愉同樣也是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

  景臣再次見到裴思愉時,是在離裴家最近的一家醫院裏。


  由於兩天時間來,裴思愉的電話都處於關機的狀態,雜誌社也沒有去,他便讓商五去打聽了關於她的消息。


  在得知裴晉川中風癱瘓的病情加劇之後,他便扔下公司所有事宜,匆匆趕來。


  剛從電梯裏出來,到走廊還沒走幾步,景臣就睨見坐在病房外椅子中的女人,他眸光滯了一滯。


  她坐在椅子中,仿佛是困極了,低垂著頭,完全熟睡了過去,頭發有些散,身上的衣服還是之前他為她準備,一起去裴家時的那套。


  醫院走廊上不時有醫生護士走過,卻都沒將她驚醒過來,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很疲憊,模樣有點說不出來的憔悴。


  景臣悄然走近她,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動作輕柔地給她披上,直至在她身邊坐下來,也沒把她叫醒過來。


  而裴思愉也是累極了,兩天沒能闔過眼,此刻並不能感覺到,身邊坐著他。


  須臾,玉姐從病房裏退出來,見到外麵坐在裴思愉身邊的男人,吃驚地擴大雙眼,“景少爺……”


  “噓!”食指輕輕按在嘴唇上,他示意著玉姐不要說話。


  玉姐一眼就了然了狀況,知道裴思愉這兩天一米不離的在裴晉川身邊照看他,沒能得到休息,這會兒難得睡著了,實在不便打擾。


  歎了口氣,玉姐也不再說話,衝景臣點頭示意了下,拿著保溫水壺就離開了。


  待玉姐走了開,景臣偏頭看了看身邊依舊熟睡的裴思愉,倏爾,斂了下眼眸,他適才起身,腳步輕緩地走如病房。


  病房裏,此刻隻有躺在病床上的裴晉川一個人在,鼻嘴上帶著呼吸器,本就比同齡人顯得蒼老的老臉,此刻就愈發泛白而滄桑。


  就像一個隨時隨地,都會隨時逝去而毫無知覺的老人一樣,昏迷著沒有清醒過來。


  視線從裴晉川的老臉上調開,景臣又打量了一遍整個病房的布局。


  單人間的病房,說不上好跟壞,很普通,但這卻讓他眉梢緊擰了起。


  等他再退出病房,來到距離裴思愉較遠的位置之後,景臣拿出電話,撥下商五的號碼,吩咐道,“幫我聯係最好的私人醫院,聯係好了告訴我。”


  “呃。”大體明白了什麽,商五愣了愣後,很快又應道,“好,我馬上去辦。”


  沒再多言,電話收線,景臣將手機隨手放回褲頭裏,接了熱水的玉姐恰好折回來。


  景臣叫了住她。


  玉姐在他麵前停下,詢問道,“景少爺,有什麽事嗎?”


  “裴老爺的狀況怎麽樣?”


  “唉。”玉姐忽然是歎了口氣,惆悵傷感地說,“隻能說,人還活著,什麽時候醒來,就不太清楚了,醫生說他的情況比以前更嚴重了,以前還能勉強抬抬手,現在啊,別說抬手了,恐怕是連腦子也影響到了,做了CT照,醫生說沒檢查出什麽,要等老爺醒來之後觀察情況,才能下定論,現在小姐跟夫人的工作都得放下,小姐沒日沒夜的守在這裏,夫人就是到處跟醫生谘詢情況呢。”


  頓了頓,玉姐語重心長地又接著道,“真是一家苦命的人,老爺這一病況加重,以後母女倆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幸好夫人振作得快,簡明幹練,對於這方麵有點知識也有熟悉的人,小姐雖然在這方麵幫不上很大的忙,不過卻也是每天守在醫院裏照顧老爺,要是換做我啊,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守著一個沒有希望未來整天隻能趟在床上的人,這種辛苦跟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


  聽聞玉姐的這番話,景臣眉梢擰得更緊了,眸光下意識的,朝椅子中熟睡的裴思愉看過去。


  玉姐看得出來,他對裴思愉感情的不一樣,由衷地說,“景少爺,你別看小姐好像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啊,她不是不在意,隻不過都是把在意放在了心底,不善表達出來罷了,看上去她是比較難接觸,但心思,恐怕比任何人都敏感著呢,這可能跟她以前的什麽經曆有關吧……”


  說到這裏,玉姐突然又不再說下去,因為又想起了那個裴思愉丈夫的男人。


  她雖然不怎麽聰明,但從那天裴家一家人跟那個男人的對話以及態度來看,隱隱之中,她已經想到,裴思愉是忘記了什麽事情。


  確切點來說,是失憶了。


  可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就失憶,而再從穆淑貞跟裴晉川的態度來看,這裏麵恐怕有不少秘密,隱隱的讓人感覺到,似乎是跟裴思愉的丈夫有關。


  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裴思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丈夫,似乎跟裴家倆老的關係十分差,甚至可以說,是水與火的對峙。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能理會的事情,裴思愉為何失憶,因為什麽失憶,怎麽就失憶的這些事,輪不到她深究下去。


  玉姐不懂自己說的那些話,有多少是景臣聽進去的,她也不想在別人的家事上參合什麽,便說道,“景少爺,我先進病房了,你在外麵陪陪小姐吧。”


  景臣點頭示意了下,玉姐提著水壺就往病房內走去,然後輕輕帶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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