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關你的事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看著茶樓的門口，三樓的火勢雖然小了很多，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更重的濃煙。
火災中大部分人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活活嗆死的。
霍燁霖戴著防毒麵具還好些，昏迷在火場裏的張佑真，情況堪憂。
消防隊長點了兩個老練的隊員，準備冒險進火場救人。
就在這時，人群裏不知誰大喊一聲，“他們出來了！”
趙依琳昏暗的眼睛瞬間有了生氣，她用力抬起頭，想看清霍燁霖的樣子。
可與此同時，茶樓發生第三次爆炸，馬上就要跑出來的兩人被震到在離大門隻有幾米的地方。前去幫忙的消防員也摔倒在地。
房屋的牆體再也承受不住，不停的有碎石滾落下來，原來裝飾在外麵的吊燈，廣告牌嘩啦一聲砸在地上，激起一團煙霧。
“不好，房子要塌了，快出來！”消防隊員大聲喊，不顧危險朝茶樓衝過去。
圍觀群眾很多人長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在眼眶裏打戰。
趙依琳直愣愣的盯著殘垣廢墟中的霍燁霖，他好像把防毒麵具讓給了張佑真，他在努力背著他站起來，像背著泰山一樣，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著顫抖一下。
求求你，燁霖，再堅持一下，快出來，快點出來。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霍燁霖像聽到她的聲音一樣，霍的站起來幾步衝到門口，將張佑真交給了過來接應的消防員。
趙依琳剛要鬆口氣，卻聽到一聲驚呼，“杆子倒了，快跑！”
她猛地看向茶樓的右側，有個巨大的三麵廣告牌，快有兩層樓那麽高，因為三次爆炸的衝擊，支撐的架子折斷，全鋼鐵的身軀吱呀一聲向茶樓倒下。
“快跑！”她張著嘴，在心中疾呼，卻見剛走出大門的霍燁霖無力的倒了下去。
人群中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那一刻她反倒平靜了，靈魂和身體隨著他一起倒了下去。
她絲毫沒有懷疑，如果他死了，她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不如跟他一起走，在開滿彼岸花的世界中相遇，那時，她一定要好好的，跟他說一聲：“對不起，我愛你。”
……
附近的某協立醫院同時接收八名火災重傷患者，急診室裏忙作一團。
趙依琳雖然沒受重傷，但是煙塵吸入過多，導致肺炎複發，高燒不退，昏迷了一整天才轉危為安蘇醒過來。
可一睜開眼睛，看到霍強坐在床邊。
她心猛地提起來，眼淚在眼眶打轉，“燁霖，他.…… ……”
“他沒事，還活著。”
趙依琳臉上還保持著要哭的表情，呆呆的，不知道還作何反應，突然咳嗽起來。
霍強眸子一縮，怒意慢慢爬到臉上，“我，很後悔。這是我平生第二次說後悔兩個字，第一次是霍岩和允賢出車禍的那天晚上，他們冒雨出去開會，我總覺得心神不寧，不想讓他們去，但是又擔心公司裏的事被耽誤，最後，事情還是耽誤了，我的兒子和兒媳也沒了。”
他淡淡的說著，嗓音蒼老卻不失威嚴，“第二次就是答應你和燁霖在一起，是我這一生作的最壞的決定。”
趙依琳深吸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本來已經忘卻的恨意又排山倒海的襲來，“是嗎？恐怕我媽也是一樣的想法，她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從沙漠裏把你救回來。燁霖和孝岩一生最大的悲哀是有你這樣一個爺爺！”
霍強臉一沉，舉起拐杖用力戳到地上，木椅被他擰的吱呀響，“霍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
“不！我才是這件事裏最有發言權的人！”趙依琳指著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齒的說：“你失去的，不過隻是麵子，可我失去的是母親，是摯愛的人，還有美好的童年！就算你把整個霍家賠給我，也彌補不了我的損失！”
霍強眼睛狠狠的盯著她，她也絲毫不退縮的迎上去。
許久後，他握緊拐杖的手慢慢鬆開，眼神慢慢飄向遠方，似乎想起了什麽。
“霍爺爺。”趙依琳打從心裏叫他一聲爺爺，因為她曾經那麽的崇拜他，“如果你肯自首，我可以盡可能的不讓這件事鬧大，霍氏集團依舊是商業巨頭，霍燁霖依舊是董事長，什麽都不會變。”
霍強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他很疲憊，但是不會讓人看出他的疲憊，“你怎麽那麽肯定，我就是害死雅麗和燁岩的凶手。對你而言，殺人這麽大的罪名是隨便可以扣給別人的嗎？”
“我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趙依琳實話實說，“如果有的話，你現在已經在監獄裏了，那麽多的人也不會因此丟掉性命。直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承認，對嗎？那些和孝岩有關的資料，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那麽隱秘的保護起來，隻要警察稍微調查一下，所有的疑點一定都會指向你，你逃不掉的。”
“嗬嗬.…… ……”霍強低聲笑著，看著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我為什麽要承認。依琳，你比你母親更天真。我不敢說在全國，至少在東南部地區，沒人敢動霍家一分。即使你去找警察，找私家偵探來調查我，也什麽都改變不了，隻會讓你自己更憤怒，更絕望。”
被單被趙依琳抓得擰成一團，眼前這個老人，臉上還帶著和藹的笑，說出來的話卻像是魔鬼的低語。
如果霍燁霖之前對她的阻攔像一堵高牆，那霍強就是一座山，高聳陡峭，她想翻越，將他踩在腳下，幾乎是做不到的事。
“你愛燁霖嗎？”
他突然一問，趙依琳心抖了一下，眼淚在眼眶打轉。
“很喜歡吧，你們之間的事我聽說了，你為他死過，他為你瘋狂過，我都沒有出手阻攔，你知道是為了什麽嗎？”
病房裏很安靜，趙依琳能清楚的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為什麽？”
她和霍燁霖糾纏了這麽久，霍強自從答應他們在一起之後，確實沒再管過分毫。
“因為，隻有這樣，等到事情到了無法逆轉的時候，你們才能徹徹底底的分開，就好像今天這樣。”
他不緊不慢的說著，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趙依琳打了個冷戰，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前有多天真，霍燁霖明知自己的爺爺有問題，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她，或許不單單是為了保護霍家，也是在保護他們的愛情。
她鬥不過他，霍燁霖也鬥不過。
“那又怎麽樣？就好像時隔二十年，我偶然做的一個夢，就讓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麵，你躲不掉的，早晚得為自己的過去付出代價。”
霍強完全不將她的威脅和挑釁當回事，眼神像在看路邊一個垂死掙紮的蟲子，鄙視裏帶著厭惡。
“既然你說了，很多事我和燁霖已經回不去了，你不如把當年的真相告訴我，好讓我對你們霍家完全死心。”
“為什麽要告訴你，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
“我說過了，不完全知道，還有很多細枝末節的事，比如，我媽究竟是怎麽死的。你為什麽時隔二十年還是不肯放過孝岩，他隻不過查了下自己的身世，根本對霍家沒有威脅！”趙依琳說到一半又開始咳嗽，肺部疼的厲害。
讓她沒想到的是，霍強竟然從椅子上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到飲水機前，給她接了杯熱水，然後又一步一步的走到床邊，遞給她。
趙依琳吃驚的看著他，沒有伸手接，霍強很強勢的瞪她一眼，“接過去，沒毒！”
她緩過神來，接過水杯，幹淨的玻璃杯裏，水波蕩漾，熱騰騰的水汽敷在臉上。
“謝謝。”
霍強拄著拐杖看她喝水，嗓音溫柔的說：“燁霖最像我，你…… ……也很像雲錦。”
趙依琳沒明白他的意思，水有點燙，她吹了好一會兒才喝一口，心裏頓時暖了許多。
“燁霖確實很像您，強硬，冷漠，聰明。可是又不像，他有良心，有底線，而您沒有。”
霍強扯下嘴角，並沒有生氣，兩手拄著拐杖，深深的看著她，像在看一個故人。
那種很熟悉的親切感又冒了出來，她以前真的不討厭霍強，甚至有些崇拜，喜歡，可是現在…… ……
她喝完水，霍強很自然的把水杯接過去，成了一個善良貼心的老人。
趙依琳歎口氣，“雲錦又是誰？”
他回答的聲音倒是很冷漠，“不關你的事。”
“.…… ……”
護士推著車子走進病房，“趙依琳，打吊瓶，家屬請回去吧，過了探視時間了。”
霍強很聽話的拄著拐杖，沿著牆邊往外走。
“爺爺，我想見燁霖。”
霍強側頭看她一眼，直到走出病房才不耐的說一句，“想看就看，問我做什麽。”
趙依琳不由得鬆口氣，“護士，霍燁霖和張佑真的傷勢怎麽樣？”
護士專注著手裏的活，拿著吊瓶和她床頭的名字對了一下，確認患者的身份後才將吊瓶掛上去，“霍先生身上多處燒傷，兩條小腿粉碎性骨折，手術成功了，張佑真先生腎髒和肺部受傷嚴重，再加上缺氧，現在還在深度昏迷中。”
護士說完，握著她的手背準備打針。
“我去看他們。”趙依琳掙脫護士的手，滑下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