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他是英雄
閃電將黑色的夜空劈開一道裂痕,就如她的心,在看到他上車的那一刹那,碎成了兩半。
她穿著屋裏的脫鞋,不小心滑到,整個人撲在水灣裏,狼狽可憐到了極致,聲音也變得沙啞。
可他毫不停留的上了車,像沒聽見一樣。
“燁霖!”她拄著冰冷濕潤的地麵爬起來,雨水和淚水糊了眼睛,她看不清前方,卻能看到白色的車燈越來越遠。
她坐在雨中嚎啕大哭,心被碾成了粉末,像被世界遺棄的孩子,雨點瘋狂的敲打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
“小姐,你沒事吧,我是警察,快起來。”警察追了上來,勸說著將她扶起。
她盯著黑暗空曠的大門,心徹底的涼透了,他心裏不再愛她,對她恨也絲毫未減。連路過的警察,與她不認識的人都能上來扶她一把,可他卻像沒看見一樣,揚長而去。
閉上眼睛,她深歎口氣,把最後一絲眷戀拋棄在雨中,
忘了吧。
為了孩子,她要好好活下去。
警察扶著她回到公寓。
公寓裏的燈全開,走廊裏站滿了警察,有的拍照,有的提取現場證物,三個屍體還和原來一樣躺著,躺在最裏麵的人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黑色的刀柄,銀色刀身。
趙依琳怔怔的看著,想起他抽出匕首時的姿勢,拋出去時毫不留情,像設定好程序的殺人機器。
這些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為什麽會殺人,
又為什麽來救她,
還有這幫突然闖進來的人是誰?
“趙女士,我們恐怕需要問你幾個問題,可以配合一下嗎?雖然現在很晚了。”
那個把她扶進來的警察禮貌的問一句。
趙依琳看他和自己一樣,渾身濕透,感激又愧疚的點下頭,“我可以先換件衣服嗎?如果你不建議的話,也可以用我家的浴室衝個澡。”
要不是這位警察追上來,她不知道要在雨中哭多久。
警察很年輕,典型的歐洲人麵孔,大方臉,深眼窩高鼻梁,嘴唇偏厚,皮膚白得透出粉色,他聞言先是驚訝,然後不好意思的擺手,“謝謝你的好意,這點雨對我來說沒什麽。”
趙依琳也沒再強求,轉身去浴室,路過鋼鏰的房間,輕輕打開房門,屋裏亮著燈,鋼鏰正躺在床上看書,聽到聲響,他放下書,擔心的看過來,“媽媽,你怎麽都濕透了?”
“沒事,那些警察都問你什麽了?”
“沒問,我說我一直躲在房間裏,什麽都不知道。”
“好樣的,你沒有提那個叔叔吧?”
鋼鏰眼睛一亮,“當然沒有,他肯定是像超人那樣的英雄,被他救了的人都得保密。”他說著,指了指手裏的漫畫,裏麵超人正抱著女主角從高處落下,兩人深情對視,唯美浪漫。
趙依琳鼻子一酸,勉強著笑一下,疼惜的摸摸他的頭,“乖,待會我們去幹媽家去,你先起來換衣服。”
“好。”鋼鏰不明白媽媽複雜的表情,點下頭跳下床。
趙依琳走到門口,手把著門框,複雜痛苦的情緒突然湧了上來,“霍卿。”
鋼鏰正在衣櫃前選衣服,回頭看他,大眼睛裏充滿了疑惑,“媽媽?”
“你有沒有恨過媽媽,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有沒有羨慕過其他孩子,他們都有爸爸。”
鋼鏰眼睛變得很迷茫,想了想,說:“為什麽要恨媽媽?他們有爸爸,可是我有幹爹和幹媽呀?比他們還多了一個。”
“是啊,你還多了一個人疼呢。”趙依琳想回頭卻不敢回,眼淚不停的往外湧,止也止不住,“媽媽先去洗澡了。”
“嗯,去吧。”
浴室裏。
趙依琳脫下衣服,走進浴缸躺下,身子緩緩沉入水中,熱水漫到下巴。
她特意把水溫調的比平時高一些,可還是覺得不夠,皮膚雖然熱了,可骨頭還是冷的,胸口裝著一個大冰塊,冷冰冰,沉甸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浴室裏水汽彌漫,天花板也變得看不清楚。
所有的情緒隨著身體變暖也逐漸平息下去,她再去回想今晚發生的事,細枝末節,他的一舉一動,都表明他還是在乎她的。
尤其他們以為鋼鏰被綁架走的時候,他說的那句話,
“我會把他救回來。”
真心誠意,帶著濃濃的安慰,又像是在許諾。
趙依琳不由得抿嘴笑下,心底的怨氣少了幾分,可轉而又變成擔心,擔心他現在在做什麽,為什麽會毫無顧忌的殺人,這種天天舔刀口的事他到底做了多久,太危險了!
她捂著胸口,身子蜷縮起來,曾經天天求老天爺讓他們再次相見,可沒想到見到之後他們隻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擔驚受怕。
“燁霖。”她喃喃的喊一聲,小小的聲音被放的無限大,連她都聽出了自己的想念,愧疚和眷戀,難道他就感覺不到嗎?
……
黑色越野車行駛在公路上,大雨把道路洗刷的煥然一新,車輪過處濺起細小的水花。
孱弱的雨滴落在厚實堅硬的車身上,一下就摔碎了。
蓋文坐在駕駛座上,側頭看他一眼,“你有責任跟兄弟們解釋這次單獨行動是為了什麽。”
霍燁霖摘掉了偷窺和護目鏡,衣服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肌,他手上拿著一盒煙,彈出一根,叼在嘴裏,“為了救人。”
“救誰。”
“a woman.”
“嗬,你在刻意強調。”蓋文冷笑,說話向來尖銳,“如果你不肯把a換成the,就不要搞這種無聊的單獨行動,也不要打電話讓我深更半夜出來接你。”
霍燁霖吸口煙,淡淡的說:“我記得打的是阿爾傑的電話。”
“他正在和女人睡覺,沒空搭理你。”
“.…… ……那艾德。”
“他在給自己的阻擊槍做保養,沒時間。”
霍燁霖一口煙嗆在喉嚨裏,用力咳嗽幾聲,靠在椅背上,橙黃色的車內燈,映出胸前一個豎向的傷口,淺色像閃電一樣的紋路從左胸直到腹肌,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蠕動,像有生命一樣。
“當初我說過,隻帶你們做賺錢的事,今天的事和錢無關。”
他用力吸口煙慢慢吐出來,眼前煙霧繚繞,好像能看到她站在陽台上神情怯怯的,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他走過來。
“她被那夥人盯上了?”蓋文換了個說法,“你一個人對付不了,需要我們幾個幫忙。”
“不需要。”
“你可以給我們錢,按照現在黑市的價格。”
霍燁霖側頭看他,嘴角上揚,“你要的還不少。”
“你公司賺的那些錢也沒用,趁機花一花。還是說,你想專門給某個人花?”
“你嘴很欠抽。”霍燁霖冷冷看他一眼,低頭看煙已經快燒到頭,可他隻抽了一口。
……
昨天狂風暴雨之後,氣溫驟然升高。
街上開始出現穿短袖的人,陽光灼熱又張揚,把地麵上的水汽全都蒸發回去。
黑色寶馬車停在公司門口。
張佑真先下車,臉色很不好看。
趙依琳打開車門,提著很重的手提包,半天沒下去車,“阿真,快來幫幫我。”
“你不能先下車再拎包?”
她不服氣的撇嘴,人先下去,再把包拎出來,關上車門,“別那麽小氣好不好,昨晚那麽晚了,我怕打擾你休息才沒打電話的。”
“你就不怕我氣死?”
他冷冷丟下一句,鎖上車門,直接往台階上走。
趙依琳趕緊追上去解釋,“怕,我最怕你生氣了,剛來美國那會,你第一次生氣我就在大街上走丟,第二次生氣公司股票下跌,差點開不下去,第三次生氣,鋼鏰差點沒法在這兒上幼兒園了。你這次再生氣我怕.…… ……”
“怕什麽?”張佑真兩手插兜駐足看她。
“我怕公司被人並購走,以前咱們所有的努力不就打水漂了麽。”
張佑真哭笑不得,伸手掐她臉蛋,“你的意思是我威脅你了?”
“沒有沒有,我是離不開你,生活上處處都需要你。”她嘴角被扯著,口齒不清,看起來很滑稽,“你就行行好饒過我這一次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張佑真想了想,慢慢鬆開手,“你還真是個惹事精,好好地能被一群強盜盯上。”
警察經過調查之後,發現夜闖她家的幾個人都有搶劫殺人的案底,在市內已經發生兩起類似的案件,前幾次的受害者都無一幸免。
趙依琳笑著打哈哈,“怎麽說我現在也屬於中產階級了,被盯上也很正常,平時進進出出就我和孩子兩個,對他們來說就是待宰的羔羊。”
張佑真神情又嚴肅起來,腳步沉重的往上走,“如果你答應跟我一起住,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這次你什麽想法?”
昨晚的事讓她的確很後怕,住在治安那麽好的小區,還是高層都能被人闖進來,要不是霍燁霖及時出現,她和孩子的命早就沒了。
她的確需要人保護,可是如果被霍燁霖知道,他又會是什麽心情。
她還沒敢告訴別人那個救她的人是誰,張佑真突然這麽問,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上班的人群繞過他們往大廈裏走,熙熙攘攘。
她和張佑真在台階中央,不上不下。
“要不,在找到合適的房子之前,先住你那兒?”趙依琳想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張佑真冷冷的看著她,很顯然明白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