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殤
趙依琳獨自坐在包廂裏，低頭看下時間，還有十五分鍾就要到約定時間了，按照美國人的習慣他們應該會提前幾分鍾到。
還有十幾分鍾…… ……
她左右打量餐廳裏的環境，弧形紅木棚頂，亮黑色磚紋牆壁，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棕色地毯。
全都是冷色係，她本來就有點緊張，在這種氛圍裏身心更加放鬆不下來。
“女士，請問您現在要點餐嗎？”
“哦，先點幾瓶紅酒。”
趙依琳翻開酒水菜單，看到那些紅酒的價格，忍不住在心裏吐舌頭，今天要是談不成買賣，她估計得把酒砸了。
翻到中間，看到有拉菲2000，腦海裏浮現出他站在酒架前的模樣，她手指滑過瓶身，好像在撫摸他的臉頰。
不知道他現在哪裏，有沒有做危險的事，那天之後，有沒有在心裏惦記她，她在網上查佛瑞斯資料的時候，並沒有其他信息，那天在體育場聽到的名字果然是錯的。
“拿一瓶這個，再拿一瓶它吧。菜等人來齊之後再點。”
“好的。”
服務員走到門口開門，看到門外有人急忙退到一邊，“請進。”
趙依琳急忙起身，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晚禮服的美麗女人走進來，金色的長發像一簇金色玫瑰披在背後，藍眼睛含笑看過來，端莊的點下頭。
“讓你久等。”
“沒有，請坐。”
趙依琳以為自己見到“美國王妃”，心裏很緊張，很激動，看她在對麵坐下，更加好奇她的丈夫，該是怎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才能娶到這麽美麗的女人。
戴維斯夫人坐下時，身子稍稍前傾，露出像美國大峽穀一樣的乳溝，她自己胸雖然也不小，但是瞬間就被比下去了。
“他在外麵打電話，馬上進來。”
“好的，這次您夫婦二人能前來，我真的很榮幸。先看下菜單吧。”
趙依琳不會說什麽場麵話，直接把菜單遞給她。
還好對方也算是個直爽的女人，笑著接過菜單看，“他很喜歡吃這裏的菜，你選對了。”
“那太好了。我先隨意點了兩瓶酒，如果戴維斯先生喜歡別的我們再點。”
服務員把兩瓶紅酒拿進來。
戴維斯夫人看到酒名，笑著點頭，“你確實不認識他？點的酒也是他喜歡的。”
趙依琳心中一喜，覺得自己離成功近了一半。
“確實不認識，不過我們中國人凡事講究緣分，有緣則聚，無緣則分。今天我們能隔著偌大的太平洋在這裏吃飯，就是有緣人。”
“緣分。”戴維斯夫人若有所思的重複一遍，“是的，命運讓我們相遇。”
趙依琳在心裏歎口氣，這次她抱著小小的希望找佛瑞斯談生意看樣子是找對了，至少這個公司的女主人跟她很談得來，不高傲做作，給人踏實柔和的感覺。
她低頭看菜單準備點菜，聽到門口有腳步聲，急忙抬頭。
“他來了。”戴維斯夫人微微一笑，看向門口。
趙依琳急忙起身迎接，充滿期待，可看到戴維斯本人，她身子僵住，心猛地縮成一團。
霍燁霖神情淡漠的走進來，看到戴維斯後，麵露微笑，將手裏的西服外套搭在椅子上，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一下，動作熟稔親昵。
她心被火燎著，滋滋兒的冒煙，眼淚湧到眼眶，可她沒有哭，努力放下肩膀，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戴維斯先生？你好，我是趙依琳。”
誰說愛情可以永恒，隻因為人的壽命有限。
誰說人不會忘卻，隻是未到傷心處。
那晚他出手相救或許是湊巧，或許念在舊情一場，可他最後毫不猶豫的離開，也是跟他們的過去說再見。
既然他已經忘了，找到了幸福，那她就必須接受，成全。
霍燁霖抬頭看到她的目光，伸出手，“你好。”
他們的手在空中短暫的握一下，又同時急切的分開。
趙依琳把與他握過的那隻手放到桌下，緊緊握住，摩擦，像把那抹氣息散掉。
“燁，我記得你說過很喜歡這家餐廳，還有這個酒，你也很喜歡。”
戴維斯把那瓶拉菲拿起來給霍燁霖看。
趙依琳努力穩住心神，左手拿起叉子，看到餐盤還是空的，趕緊放下，又去摸酒杯，發現杯子裏是空的，趕緊收手。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兩隻手很多餘，不，不僅僅是手，自己本身就是多餘的。
“嗯，我很喜歡這個年份，口感溫柔內向，優雅委婉。”
是嗎，原來這就是他喜歡這款酒的原因。
從來都沒有聽他說過。
是啊，他們才交往了一年而已，彼此都還不了解，愛又能有多深？
“依琳。”
“嗯？”她茫然的抬頭，看向美麗的戴維斯，“什麽事？”
“我們點菜吧。”
“好。”她笑著低頭看菜單，含在眼眶裏的淚水凝聚成滴，吧嗒滴落到菜單上，聲音不大不小。
她緊張的僵住，不敢抬頭。
霍燁霖和戴維斯說著話，好像聽到了什麽，轉頭看過來。
她急忙用菜單擋住臉，站了起來。
“這個菜單上有錯別字，嗬嗬，我拿去找服務員換一個。”
戴維斯莫名其妙，“你可以看我的。”
“不用，順便去趟洗手間，你們先點，不用管我。”趙依琳拿起手提包，舉著菜單，逃也似的出了包間，直奔洗手間。
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她笑話，可最想笑的是她自己。
五年來，她哭著，笑著，懷念著，一個人帶著孩子走過來，始終在心裏支撐她的就是一個念想。
要見到他，跟他道歉，好好的再和他愛一場。
我們的結局不應該是那樣。
可是今天她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命運，就是你無論怎麽折騰，寫劇本的人是老天，不是你。
趙依琳渾渾噩噩的走到洗手間，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她明明沒有哭，也不想哭，可眼淚總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到他和戴維斯的交往，他們應該是很相愛的。
那她呢，什麽時候能幹脆利落的忘掉，重新開始。
霍燁霖坐在包房裏，將菜單合上，抬眼看到對麵空空蕩蕩的座位，那裏剛才有個傻女人很狼狽的逃走了。
“菜單上有錯字？虧她想的出來。”他冷笑，無意識的從上衣兜裏掏出煙，彈出一根。
戴維斯：“你這個一緊張就抽煙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這裏不讓抽煙。”
霍燁霖看她一眼，手緩緩放下，將煙揣回兜裏。
“資料都拿來了嗎？”她問。
“嗯，不過她不會回來，那個膽小的女人。”他輕蔑的說一句，伸手拿起酒杯，眼睛盯著她的座位。
戴維斯無奈的搖搖頭，“你曾經說我不明白中國人的愛情，當時以為你在找借口，現在終於明白了，確實是我不懂。”
“我不愛她。”他冷冷的說一句。
“那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我要看著她付出代價，背叛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他想起當年，愛她愛的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甚至把自己的尊嚴，勇氣，靈魂都丟掉了，隻為了能跟她在一起。
可是最後隻換來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個又一個謊言。
真相那麽重要嗎？不是的，隻是在她心裏，他霍燁霖一點也不重要。
戴維斯看他又變成那副冷冰冰，被恨意填滿的樣子，忍不住歎氣，“你好不容易走出來，就不讓自己再走回去。你們中國有句話叫人往高處走，你也要這樣才行。”
霍燁霖幾乎沒聽到她在說什麽，眼睛盯著她的座位，心裏一秒一秒的數著，每過去一秒，他的恨就加深一分，可又隱隱覺得痛快。
轉眼，五分鍾過去。
他緩緩把杯子放下，“走吧。”
“再等一會兒。”戴維斯勸他，捂住他的手腕不肯鬆手。
“她不會回來，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他的嗓音像是從肺裏擠出來，沉悶嘶啞，讓人聽著不痛快。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起身。
這時，房門打開。
趙依琳站在門口，看到他們手牽手的樣子，垂下眼睛走進去，“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霍燁霖怔在那兒，看著她的臉，所有的情緒湧進胸口，讓他一陣恍惚。
戴維斯偷偷拉他一下，“沒事，菜還沒有上來。”
趙依琳坐下，兩手交疊在膝蓋上，看到他一手握著外套，要離開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戴維斯先生是要走嗎？”
霍燁霖順著她的眼光看到手裏的西裝，直接拿起來，撐開，披到戴維斯身上，“當然沒有，她怕冷。”
如果換做以前，見到此情此景，趙依琳一定會逃跑，但是現在她是公司的掌門人，是鋼鏰的媽媽，隻要能守護住自己的家，就算讓她親眼看他秀恩愛，開口求他都沒什麽。
她要用自己的不幸福，去換更多人的幸福，用自己的悲哀去換他們的快樂。
“剛才回來的時候，我已經點過餐了，你們都點好了嗎？”她笑著問。
戴維斯微微側頭看霍燁霖一眼，他表情很平靜，可是脈搏在瘋狂的彈她的手指，“點好了。”她笑著把手收回來。
趙依琳給自己倒杯紅酒，“聽說貴公司也是近幾年發展起來的？”
霍燁霖眼睛筆直的看著她，語氣很犀利，“和你的公司同一年成立，同一年上市。”
“是嗎，真是不能比。”她直視他幾秒就受不了，慌忙向戴維斯看去，心被刺的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