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木已成舟
“琳琳，等久了吧。”齊孝岩氣喘籲籲的跑過來。
“沒有。”
“怎麽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好去小區門口接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得讓人接來接去。董芯來了嗎？”
“已經到了。”
齊孝岩一直很想記起以前的事，今天她特意讓董芯過來給他做一次催眠治療，看看能不能有效果。
董芯和趙依琳好久沒見，兩人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才開始準備治療。
“在開始之前我得強調一下。”董芯十分正經的穿上白大褂，指著他們兩人說：“治療期間，不要發出任何聲響，手機關了沒。”
“關了。”
趙依琳拿出手機給她看下。
“嗯，齊孝岩的失憶和你和霍燁霖的不一樣，你們的屬於心因性失憶症，單純是因為心理受到刺激造成的，治療難度大，但是治愈率高。而他屬於外傷性失憶，雖然體檢結果上沒有顯示有明顯的腦損傷，但是經過這麽多年，在目前的治療技術手段下，查不到真正的原因也是有可能的。針對這類失憶，我能做的，就是激發他大腦自身的潛能，即使有損傷，也應該能記起一部分來。效果.…… ……因人而異。”
趙依琳認真聽她說完，抬下肩膀，“你的意思就是不一定有效果咯，囉嗦這麽一大堆，快開始吧。”
董芯：“.…… ……”
齊孝岩對她微微一笑，側身平躺到床上。
那一抹不經意的笑容，勾起了她很多很多的回憶。
人還是得有記憶，知道自己是誰？讓喜怒哀樂充滿內心，這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趙依琳真心希望他能夠好起來，接受曾經被拋棄的過去，重新成為霍家的大少爺。
窗外夜深露重，四個格子的木窗像是按上了黑色玻璃，愈發顯得屋內明亮又安靜。
齊孝岩的家幹淨整潔，樸實無華，床上的被褥枕頭疊放的整整齊齊，紅色的舊木地板被擦的鋥光瓦亮，裏麵的家具都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東西，看起來就像一個生活在過去的人一樣。
“齊孝岩，你現在站在一個高聳的鐵門前，門裏麵有非常美麗的花園，遠處有老舊又神秘的別墅，伸手推開門，進去看看，告訴我你能到什麽？”
董芯開始進行催眠治療。
趙依琳跟著緊張起來，仿佛能看到小齊孝岩站在霍家老宅的門前推開鐵門的樣子。
她有點想哭，手抵住口鼻，對大部分人來說，過去的記憶是美好又幸福的，但是對齊孝岩，記起這些，就相當於喝下一杯苦酒，在骨髓裏，在靈魂深處種下一種名叫痛苦的情緒。
“花，好多粉色的花，在天上飛。”
齊孝岩整個人陷入深沉的夢境中，隻有嘴唇在輕輕張合。
董芯柔聲問：“再往裏走走，告訴姐姐，你能看到什麽？”
“好多的樹，還有來來往往的人。”
齊孝岩竟然發出了像小孩一樣的聲音，聲音聽起來尖銳詭異，讓人心裏發毛。
趙依琳不由得抱住手臂，真心有種董芯在對他施展妖法的感覺。
“人？你說你看到了人，都是些什麽人，他們都穿著什麽樣的衣服？”
“不知道他們是誰，衣服是白的和黑的。啊，媽媽！我不要跟你說話了，我要和媽媽去玩。”
“別，聽話，要是你想玩的話，應該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才對，比如.…… ……你身邊是不是站在一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齊孝岩沉默了，許久不說話，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滾動，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可是他不說話，這意味著什麽？
“怎麽不說話？是看不到，還是看不清？”
董芯想了想，回頭看趙依琳一眼，說：“齊孝岩，快回頭看看，有個很可愛的女孩在你身後。”
“琳琳。”
他終於又開口說話，趙依琳不由得鬆口氣。
“剛才發生什麽事了，你為什麽不說話？”
“那個男孩把我推倒了，還好琳琳把我扶起來。”
董芯趕緊把這一重要信息記下來，然後柔聲勸他，“那個男孩可能有點怕生，你好好跟他解釋，然後你們一起到別墅裏麵去玩。”
趙依琳不由得歎口氣，沒想到在齊孝岩小時候的記憶裏，霍燁霖就對他有這麽大的敵意。
也是，他本來就沒得到過父母的愛，又突然冒出一個眾星捧月的哥哥，換做誰都受不了。
而這種淡淡的醋意就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趙依琳隻要提一點有關齊孝岩的事，他就會火冒三丈，比如小時候齊孝岩的外號叫貓貓，他就很討厭貓。
董芯想趕緊催促齊孝岩把別墅裏走，盡快看看更多的東西，沒想到小霍燁霖完全不肯放過他，兩人又打了起來。
趙依琳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想了想，低聲說：“董芯，今天就到這兒吧。”
“嗯，下次不能讓小霍燁霖出現，否則根本無法進行。”
催眠結束之後，齊孝岩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趙依琳走過去問他，“感覺怎麽樣？”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還不錯。心裏已經有點兒懷念和抵觸的情緒了，這就是回憶起往事的代價。”
“是的。”
趙依琳愈發覺得不好受，“其實你沒必要非得想起來，現在這樣就挺好。改天我帶你去見爺爺，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不想見他。”
“為什麽？”
齊孝岩從床上起來，走到桌前給自己倒杯水，“如果是你，你願意去見一個曾經拋棄了自己的人嗎？”
“可是，你才是霍家大少爺，你有權利去拿回屬於你的東西，甚至是到霍強麵前，說說你的恨和委屈。”
“我現在很好，有吃有穿，有地方住，有自己的朋友圈。如果回到霍家，也許我失去這些平凡又美好的東西。”
董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站起來說：“作為外人，我讚同齊孝岩的看法。經過治療以後，他或許能想起很多過去的記憶。而在我的患者檔案裏，凡是想去努力追求過去的人，最後都過的不太好，人隻有守住本心，往前看才行。”
齊孝岩點頭，拍拍她的肩膀。
趙依琳也點頭表示認可，“不過，隻要你想回去，可以隨時跟我說。”
……
當晚，趙依琳十二點多才回到家，走進客廳，看到霍燁霖坐在沙發上，他翹著腿，一手搭在沙發上，一手握著遙控器。
他臉色很嚴肅，不過精神明顯比白天好了許多。
她想開口打招呼，可是一想起白天他那副荒誕的模樣就來氣，轉身往樓上走。
“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
“不關你的事。”
“孩子問起你了。”
趙依琳停住腳步，心裏很愧疚，結婚這麽久，她好像第一次這麽晚回來，“去辦點事，以後不會回來這麽晚了。”
“給齊孝岩做催眠了？”
“你怎麽知道？”趙依琳回頭看他，心裏又驚訝又氣憤。
霍燁霖從沙發上站起來，把電視關了，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你隻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又怎麽樣，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怎麽還派人跟蹤我？”
他站在台階下，眉眼與她齊平，看似淡漠的眸子，從她進屋開始，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不是跟蹤，是保護。你現在被公子耍的團團轉，說不定哪天就被他綁去做人質了，所以必須提前把你保護好。”
“嗬。”趙依琳笑了，提步往上走，“難道你不想知道催眠的結果嗎？你在他的夢裏也是這麽霸道，完全不講理，上去就把他暴打一頓。”
霍燁霖嘴角有了笑意，伸手幫她推開房間的門，“反應不錯，很符合我此時的感受。”
趙依琳抬頭看他，心中有一些擔心，“燁霖，你不怕他的出現，會奪走你的一切嗎？如果他去見爺爺，爺爺更喜歡他，如果他記起了我，我愛上他，你怎麽辦？”
霍燁霖伸手撫摸她的臉蛋，說：“就算殺了你，我也不會讓你跟他走的。”
趙依琳白他一眼，轉身去浴室洗澡。
最後還是這樣，他的霸道言論讓兩人不歡而散，前兩天她還讓他抱一下，今晚幹脆在兩人之間用枕頭隔開。
“那麽喜歡你的小月月，幹嘛回家睡覺，幹脆住在她那兒嘛，不覺得憋的慌嗎？”
霍燁霖靠在床頭，他習慣在睡前看會書，“我還好，你呢？”
他直接把箭頭指向她。
趙依琳臉一紅，哼道：“當然也有欲求不滿的時候，不過我隻要想想被你碰到之後的感覺，就惡心的一點欲望都沒有了。”
“那就趕緊睡吧，別鬧了。”
說著話，他手扶上她的肩膀，不輕不重的把她按到在床上。
趙依琳躺在枕頭上，從下往上看著他的側臉，明明有好多甜蜜的情緒湧出來，卻被無情的現實堵住。
他犯的錯不值得被原諒，可是首先她得戰勝那顆愛他的心。
她背過身去躺著，他自然的伸手幫她掖被子，然後也跟著躺下。
“燁霖。”
“嗯。”
“你今天在辦公室提到的冠名權的事。”
“嗯。”
“我可以幫你要到冠名權，但是吳尊然必須被換掉。”
“為什麽？”
趙依琳猛地轉過身，想跟他麵對麵對質，可轉過去才發現，兩人的臉離的好近，鼻子快要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