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黑暗的深淵
曉曉獨自一人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明亮如霜，屋裏一片黑暗，她黑色的眸子裏倒映著銀白色光芒，可是臉色卻被這夜還要黑。
田蔚推門進來，看到屋裏的情景淡淡的說一句，“怎麽不開燈。”
曉曉沒有回答，隻是越發緊張的向後縮。
田蔚微微一笑，將手裏的雞蛋麵遞給她，“吃飯吧。”
曉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接過碗，“謝謝媽媽。”然後低頭大口的吃起來，這也是她今天吃的第一頓飯。
“曉曉，媽媽有件事要跟你說。”
曉曉抬頭看她，嘴裏還嚼著麵。
田蔚本來就長的精瘦，臉比較長，再加上沒化妝，皮膚蒼白幹癟，看起來像個老巫婆，“爸爸媽媽的公司現在運營不下去，就快破產了，你知道破產是什麽意思嗎？”
曉曉似懂非懂的點下頭。
田蔚歎口氣，說：“知道就好。如果公司破產，我們就沒錢供你和你弟弟上學，甚至連飯都吃不上。你現在嘴裏吃的這麵，還是我們晚上給你省下來的。”
曉曉看著碗裏的麵，眼睛泛酸，嘴抿成了一條直線。
“媽媽知道你最近受委屈了，不過你爸和你弟還沒有適應你在的日子，以後咱們會慢慢好起來的。”田蔚說的一半，握住她的肩膀。
曉曉嚇得身子一僵。
“隻要你這次能讓你趙阿姨幫咱們，爸爸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送你去上學，帶你吃好多好吃的東西，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曉曉捧著碗，看著裏麵碎成塊的西紅柿和雞蛋，慘白的麵條，不說話。
“曉曉，看著媽媽，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亂說話了，知道嗎？”
曉曉看著田蔚的臉，怯怯的點下頭。
所以，當方心瑩著急忙慌的趕去杭州，在田蔚家看到的，就是一番母慈子孝，其樂融融的情景，曉曉雖然還是膽小又木訥，但是絲毫沒有她在電話裏說的那麽誇張。
方心瑩為了防止顧修賢和田蔚撒謊，趁他們不注意，把曉曉領到陽台上去問：“他們對你怎麽樣？有沒有欺負你，打你？”
曉曉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倒映出她十分緊張的表情。
“沒有，他們對我很好。”
“很好？那你在電話裏，為什麽要跟趙阿姨說那些話？”
曉曉低下頭，一副自己犯錯了的樣子。
方心瑩無奈的歎口氣，說：“幹媽跟你說，你趙阿姨現在也懷小寶寶了，以後你不能在這麽任性，好好適應新的環境，知道嗎？”、
曉曉一臉驚訝，隨即落寞的垂下眸子，點頭說：“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乖。”
方心瑩臨走時，給她留下了不少零花錢和玩具，不過她前腳剛走，後腳所有的東西都被田蔚收走了，隻給她留下了一個男孩不感興趣的娃娃。
曉曉坐在床上，兩手揪著小白兔的耳朵，一開始傻嗬嗬的笑，可是笑著笑著突然用力抱住兔子頭，小聲抽泣起來。
趙依琳懷孕之後變得特別嗜睡，像是要把之前沒睡好的覺都補回來一樣。
霍燁霖開完會回來，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到她歪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紅唇微張，腿上放著一份報紙，一副正在做白日夢的表情，看起來憨憨的。
他無聲的笑下，輕輕關上門，從櫃子裏拿了條薄毛毯給她蓋上。
趙依琳眉頭微微皺起，手指輕輕顫動，不知道做著什麽夢，他心頭一動，忍不住低下頭和她碰下鼻尖，然後在她唇上輕啄一下，親完，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又親一下。
連著親了好幾次，趙依琳以為自己嘴唇被蟲子咬了，撓撓嘴唇然後接著睡。
霍燁霖不舍得把她弄醒，隻能把心頭的悸動按捺下去，然後回到辦公桌去工作。
自從把文閔月趕走之後，趙依琳慢慢成了他辦公室的常客，不管裏麵有人沒人，不管他有沒有空搭理她，她都會在這兒玩一會兒再走。
霍燁霖時不時的抬頭看她一眼，嘴角帶著幸福的笑，當他起身想去接杯水的時候，餘光無意中掃到桌邊的日曆，臉上的笑忽然變成被砸碎的鏡子，看起來陰冷又猙獰。
這時，趙依琳翻了個身，呻吟一聲：“曉曉，曉曉。”
霍燁霖手裏拿著空玻璃杯，緊鎖的眉頭慢慢舒緩下來，他走到趙依琳身邊，蹲下，幫她把毯子蓋好，輕聲說：“你就這麽擔心曉曉？”
趙依琳還在睡著不能說話，可是表情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似得，糾結又憂傷。
霍燁霖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給蓋文打了個電話。
不知過了多久，等趙依琳醒來的時候，發現霍燁霖正坐在電腦前看東西，聲音開的很小，但是能聽到富有節奏感的音樂聲，他一手托著下巴，表情很認真，應該是在看上周服裝部門的新品發布會。
整個辦公室被紅色霞光籠罩，安靜溫馨的像是世外桃源，趙依琳撐著身子坐起來，腦子迷迷糊糊，聲音軟糯的問：“幾點了。”
霍燁霖見她醒了，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摟在胸口靠著，說：“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
“啊？！”趙依琳坐直身子，哭笑不得，“不會吧，我還想開個會呢，怎麽就睡到下班了！你也不早點叫醒我。”
霍燁霖抿嘴笑，低頭在她耳邊說：“你是沒看到自己的睡像，沒人會忍心吵醒你。”他說完，拿起手機把照片給她看。
趙依琳看到照片裏那個張著嘴，夢遊天外，傻裏傻氣的女人，直接去按刪除鍵，霍燁霖眼疾手快，把手機搶過來，說：“不準刪，以後說不定能用這個照片威脅你點什麽。”
“威脅？”趙依琳沒所謂的笑下，“前三個月的財務報表馬上要出來了，沒人在背後搗鬼，我那部門的效益肯定是超過了當初咱們打賭定的水平，你就等著乖乖答應我的條件吧。”
霍燁霖看她那副得意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揪她鼻子，“你還好意思提打賭的事，要不是我在董事會上幫你說話，您以為那兩個人有那麽容易被開除嗎？”
趙依琳剛想反駁，聽完他說的話稍稍愣了一下，“那我還得謝謝你咯，謝你把小三和她的手下趕走。”
霍燁霖不敢再提文閔月的事，低聲問：“要喝水嗎？”
“嗯。”
他起身去倒水，趙依琳看著他的背影，身姿挺拔的像山澗的古鬆，步伐剛勁有力，可是卻與他最近做的事並不相符。
男人可以被女人糾纏到何種程度，愛和性對男人來說分的有多清楚，她總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趙依琳回過神來，看到是方心瑩的電話，急忙接起來問：“瑩瑩，怎麽樣，曉曉還好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片歡笑和尖叫聲，方心瑩說話的聲音比平時大了很多，“她很好，可能就是對新家不習慣所以那天才撒了謊。”
趙依琳對她的回答有些不放心，“你跟她私下說話了嗎？你看沒看她身上有沒有傷？”
“放心，我都看過也問過了，沒什麽問題。”
雖然心裏還有疑問，可是既然方心瑩親自去調查後的結果也是這樣，趙依琳也就不好再說什麽，“好吧，你現在在哪兒，為什麽這麽吵。”
“我正帶曉曉在遊樂場玩呢，來，曉曉，跟阿姨說說話。”
趙依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關係，現在心裏的母愛感爆棚，一聽到曉曉要跟自己說話，瞬間濕了眼眶。
霍燁霖走過來，把水塞在她手裏，嚴厲的盯她一眼，“好好說話，激動什麽。”
“知道了，你快走開。”趙依琳擺擺手將他推到一邊，然後聽到曉曉跟她打招呼，語氣和上次完全不一樣了，變得輕鬆活潑，“阿姨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關係，阿姨知道你現在還不適應，不過愛撒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知道嗎？”
“知道了。”
趙依琳想了想，又問：“還需要我幫助你的爸爸媽媽嗎？”
電話那頭安靜下來，方心瑩小聲在旁邊鼓勵她說實話，曉曉淡淡的說：“不用。”
“為什麽不用？”
“爸爸媽媽是大人了，自己的問題應該自己解決。”
趙依琳側頭看向霍燁霖，後者神情淡淡的，好像對小姑娘的遭遇並不是太關心，她突然有種滿心疑惑沒有辦法宣泄的感覺。
掛了電話之後，她起身走到霍燁霖身邊，伸手將他電腦蓋子合上，氣嘟嘟的說：“你怎麽這麽沒愛心，曉曉的事這麽奇怪，你就不能幫忙查查。”
霍燁霖抬頭看她，“方心瑩都親自去看過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就是不放心！”趙依琳有點破罐破摔的感覺，“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即將做母親的人的第六感肯定是最準確的，曉曉肯定還瞞著我什麽事情。”
霍燁霖笑了。
趙依琳氣道：“你還笑！”
“不笑不笑。幫你查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