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橄欖枝
王凱起身一邊帶上帽子一邊腳步匆匆的離開。
周庭含著勺子看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走廊裏，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
霍燁霖感到外麵的氣氛不太對，緩緩睜開眼睛，恰好看到這一幕。
周庭轉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說：“還剩個底兒，要吃嗎？”
這是霍燁霖平生第一次吃剩飯剩菜，但也是他吃的最感動，最滿足的一次，他拿著勺子，小心的舀起碗底隻剩下一兩口的粥，放到嘴裏。
粥涼了，但他的心確熱了。
周庭見他眼眶紅了，自覺的把臉轉到一邊，兩手插在兜裏，等他把剩下的粥和菜湯都吃的幹幹淨淨，再把飯盒接過來，把筷子收拾好，蓋子蓋上。
霍燁霖看他蹲在地上忙碌，低聲問：“你是誰，為什麽要幫我。”
周庭把飯盒外麵的保溫套重新套上，說：“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但是我認識你家老爺子。今天我幫了你，就算是報恩了。”
他說完，發現霍燁霖沒有追問他要報什麽恩，突然對眼前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肅然起敬，說他酒駕開車撞人，無論麵相品性都無法讓人相信。
“你真的酒駕撞人了？還有那個爆炸案也是你做的？”他忍不住問。
霍燁霖沒有回答，轉身朝裏麵走去。
周庭趕緊敲敲鐵門，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告訴我。當年要不是老爺子出手相助，我媳婦就得死在醫院裏了。當然，前提是你沒有做壞事。”
霍燁霖坐到床上，眼睛看著虛空。
高處頭顱大的氣窗透進來三寸陽光，灰塵靜靜的停在陽光中，仿佛時間跟著停止了。
“謝謝你的好意，有些事你要是不要參與的好。”
究根問底是警察的天性，何況周庭屬於那種有小聰明的人，聞言立馬覺得不對勁，知道霍燁霖是話裏有話。
他左右看看沒什麽人，小聲說：“現在監獄裏除了幾個新人之外，所有的獄警，犯人都被收買了。連我也收了個一萬塊錢的紅包。對不起我收下了，但是我不會聽他們的，你放心。”
霍燁霖發現這個周庭說話的風格和趙依琳很像，幼稚搞笑又單純，他臉上有了笑容，側頭看他，“謝謝你告訴我外麵的情況。我現在支持的住，暫時用不著你幫忙。對了，如果可以的話，下次有她送來的東西，幫我留下一點。”
“你老婆送來的東西唄？行，我盡力。”周謙側身依著牢門，像在家裏跟人嘮嗑一樣說：“我聽說那些證據對你很不利，但是大多都是間接性的，你隻要咬緊牙關死扛到底，法院肯定不能拿你怎麽樣。就算那些想害你的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憑空捏造證據出來吧。”
霍燁霖沒說話，眸子看向別處。
周庭心裏一驚，“等等，你那個表情.…… ……害你的人不會真那麽厲害吧！我去，這下可麻煩了，用我給你傳個話什麽的嗎？”
霍燁霖又揚下嘴角，“你怎麽知道我就是被害的，也許這些案子都是我做的呢？”
“那不能夠！”周庭很肯定的說：“我做了十年的獄警，那些犯人一進來，是犯什麽罪的我都能猜的出來。還有我這個人特別會看臉子，很多事兒別人不說我也能猜得出來。要不然我能在這兒幫你麽。”
他一番話說得吊兒郎當，可霍燁霖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許多，因為他聽出了一件無比重要的事，“看樣子讓你在這兒做獄警還真是委屈你了。”
“沒辦法，小時候家裏窮…… ……”周庭話說到一半兒，抬頭問：“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
在高速公路上行了兩個多小時，趙依琳和齊孝岩終於來到賈斯汀出事那天，山體滑坡的地段。
劃破的切麵已經被臨時用巨大的網兜住，輕軌鐵路周圍的碎石也已經清理幹淨。一個施工隊正在緊鑼密鼓的修複斷麵，爭取在雨季到來之前把鬆垮的坡麵固定住。
他們站在巨大的山坡下麵，顯得十分渺小。
趙依琳以前經常在電視上看某些地方發生泥石流、滑坡並造成重大傷亡，每次她都會啟動集團的公益基金捐款捐物，可是腦海中並沒有具體的印象。
如今她親身站在事故現場，才明白自然的力量有多麽的令人無法抗拒。
齊孝岩一手扶著她，一手插在兜裏，觀察周圍的環境，腦海中想的是另一件事，“從這兒到事故地點至少需要兩個半小時。那天輕軌恢複通行是在淩晨一點的時候。”
趙依琳回過神來，接著他的話說：“是，也就是說。賈斯汀沒有等輕軌路段修好才離開，而是提前坐車離開了這裏。”
齊孝岩點頭，“那天是他的生日。趙玥冉一直在等他回家過生日，所以他很有可能會提前離開。然後在路上…… ……”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車禍的場景，她拿出手機搜索出事現場的地圖，一邊說：“有幾個很關鍵的點。那天是他的生日，他應該知道趙玥冉會為他準備慶祝活動，為什麽還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出差。我查過，鄰村的建設項目沒有那麽急，不是非得那天做不可。”
齊孝岩在一旁看著她的側臉，她表情很嚴肅，難掩憔悴，可是腦子在一刻不停的旋轉，仿佛要把這輩子會用到的推理能力在這些天全都湧上了。
“還有，他從哪兒拿到的車子，總得有人開到他那兒吧。雖然現在很多人會選擇無人駕駛。”
齊孝岩說：“你說的對，即使是無人駕駛，從車庫把車提出來，還得需要人開鎖。除非他家的車庫有什麽更高檔的機關。”
趙依琳抬頭看他一眼，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她把手機裏的地圖給他看，說：“那天賈斯汀的車和我們是側麵相遇的，如果他真是急著回家，應該和我們是相對著開過來才對。他繞了一下遠路，為什麽？”
齊孝岩手指不停的放大地圖，說：“兩條路的差距不是很大。考慮到交通等各項因素，賈斯汀確實沒有必要更改路線，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什麽。有些人就是比較喜歡換路走，不喜歡一成不變。”
趙依琳拿過自己的手機，失落的歎口氣，“這些證據我們都提上去了。但是沒辦法改變什麽。”
齊孝岩說：“怎麽不能改變。至少你讓法院那邊察覺到這件事並不簡單。酒駕致死，和對方有意自殺是兩個概念。最後判決之後的刑期也會截然不同。”
一輛黃皮子吊車轟隆隆，吱呀吱呀的朝他們這邊駛過來，趙依琳領著他向後退，退到施工牆邊的角落裏。
“燁岩，你怎麽知道他是自殺？”
齊孝岩眸子一晃，微笑著問她，“你這些天搜集這些證據，不就是為了證明他是自殺嗎？或者有其他的目的開車撞向你們。”
趙依琳沉吟了一會兒，苦笑著說：“原來我表現的這麽明顯了。你不會怪我一直沒跟你商量吧？”
“不怪。最近忙著公司的事，我的確有些無暇顧及，你能找到新的突破點是好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跟我說。”
趙依琳向他走進一步，握住他的手，說：“辛苦你了。我的確需要你幫忙查下綁架案的詳細情況，我聽說卷宗在北京，現在我們又去不了。”
她的小手有點涼，軟軟的，幹燥又細膩。
讓他的心有點癢癢，不由得想握緊，但是在收攏手指的時候，他控製住了，“好，今天回去我就派人去北京詳細的調查一下。”
“還有，真的沒辦法在監獄裏安插些人進去嗎？上次燁霖受傷的事把我嚇得幾天都沒睡好覺。就算他是鐵打的，也受不了一次次的受傷。”
“好，我會再想想辦法。這次我們這麽被動，主要是因為對方準備的太充分，而對我們而言又太突然了。”
“今天能不能下雨！”遠處的工人大喊一聲，不知道是在問誰。
戴著黃帽子的工頭走過來，朝工人揮揮手，“不能下。要是下的話手頭不會讓咱們開工，做什麽事兒都麻煩，現在的天氣預報都準著呢！”
趙依琳心頭突然閃過靈光，她用力握住齊孝岩的手，驚喜的說：“你聽見那個工頭說的話了嗎？”
“什麽？”齊孝岩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
“天氣預報啊！早早就預報說有大雨，還發布了橙色預警。賈斯汀是個很注重工作和生活品質的人，怎麽會在知道會下暴雨的情況下還去那麽遠的鄰村辦一件根本就沒那麽急的事情。有問題，有大問題！”
齊孝岩看著那個走遠的工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是啊。我們又發現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暴雨預警是三天前就發出的，賈斯汀完全可以用三天的時間策劃某件事。”
趙依琳側頭看他，“對。大雨可以掩蓋很多的真相，但是卻暴露了他的動機。隻是我不明白他怎麽舍得離開趙玥冉呢？他明明是那麽的愛她。”
齊孝岩沒有再回答她的話，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