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排後事
“唉，我家兩代郎中，一晚不睡地守在林家，已經盡力了。”
李老太太搖頭歎氣，已不願再提這個沉重的話題。
林家小子可是剛考上秀才啊，提親的人快踩破林家門檻了。
若非這小子野心勃勃，一定要金榜題名之後再娶媳婦，怕是這會兒就要多一個新寡婦或者望門寡了。
相比陸家二房那點事兒，在村東這一帶，還是林秀才的事更受人關注，令人扼腕。
隻不過這“撐不過七天”的話，隻有林家和她知道，這種話，萬萬不可在外麵說的。
也就是陸春雨這個救了林秀才的丫頭，她才忍不住一說的。
“我一副藥按昨晚的方子來，另一副我重新想了個方子。”陸春雨忍住心中驚訝，也就轉開了話題。
“新方子？”
林家村塾今天放假無人授課，李家孫子就在藥廬裏學習認藥，見陸春雨又有新方子，不由詫異。
這丫頭和他差不多大呢，他還在認藥，她竟然能開方子？
“你開方子沒問題，但我得讓我家老頭子看過，可不能讓你亂開，出了事連累我家藥廬。”
大約是昨晚被李郎中罵過，李老太太一聽新方，立刻虎下臉來。
且不管這丫頭為何懂得自己開方，絕對不能害他們藥廬。
“那行，李善全，你趕緊把我的方子記下來，我們一起去趟林家。”陸春雨立刻說道。
她也好去看看那個秀才，到底是怎麽捱不過七天了。
李家孫子李善全立刻把方子記下，便同陸春雨一起出了門。
很快到了林家，剛進院子，就聽見屋裏哭聲一片，陸春雨嚇了一跳。
就看到一個麵生的中年郎中和背藥箱的藥童走出屋子。
“不是在下不救，實在是……唉，善言相勸，安排後事吧，也好衝衝。”
“我可憐的幺兒啊！你咋就這般命苦哇！”郎中話落，屋裏哭聲更是驚天動地，悲慘淒涼。
附近鄰居本就在注意林家動靜，因而這邊哭聲一起，都以為林玉璋已經沒了，也不禁落下淚來，便紛紛跑了過來。
“先生不知，一般毒物都有生克之源？七星銀環蛇是毒，但以其蛇膽便可解。”
陸春雨聽得生氣，畢竟那秀才是她在這世界救的第一個人呐，怎麽能讓人隨便就說了“安排後事”？
因而，她也不急著進屋了，攔在中年郎中麵前，一臉怒容瞪著他。
“丫頭你懂？”中年郎中神情微愣，挑眉看向陸春雨。
“那你可知上哪兒去尋七星銀環蛇？又怎麽從一條毒蛇腹中取出蛇膽？”
“原來是尋不到解藥，不是無藥可醫！”陸春雨聽了不由嗤笑，“還有五天，為何不上山去尋？”
既然七星銀環山能在山上咬人，自然就在那山中出沒。
“我不擅毒，請恕無能為力，告辭。”
誰知中年郎中一聽卻是麵色一變，顧不上與陸春雨理論，立刻朝林夫子抱了抱拳，就大步往外走去。
“哼，自己怕死，卻說無能為力。”陸春雨嗤笑一聲。
“陸家丫頭，多謝你一翻好意，隻可惜……唉！”
林夫子才四十歲正是中壯年時，此時看來卻是華發頓生，一臉愁容已顯老態。
他擰眉紅了眼眶，想說什麽終是沒有說，歎息著便又回去屋裏。
陸春雨趁機跟在後麵也進了屋。
就見寬敞的屋子裏，一邊有大床、一邊竟然還盤了個小炕，不禁暗暗咋舌，這林家怕是李花坳首富吧？
此時床邊圍滿了人，女的在哭、男的在歎氣，活生生在送終的畫麵。
隻不過臨終的人卻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無妻無子的後生。
陸春雨想靠近林玉璋看看他的情況，奈何床邊人圍得太多了，而且村裏不少人也湧了進來，她根本擠不過去。
哭聲也吵得她頭疼，這時李老郎中卻從窗邊走了過來。
“春雨丫頭，你哪兒來的這方子？”
“我自己寫的，我爹娘身體不好，我琢磨過往年許多配藥，覺得這麽配有利我娘的病。”
陸春雨連忙說道，然後一臉認真地迎視著李老郎中審視的目光。
反正理由她找過了，愛信不信，方子沒問題就成。
“春雨丫頭，昨天你在山上是如何為林秀才放血的？他身上隻有銀針留下的痕跡，並沒有刀割的傷口。”
“……”陸春雨心中一驚，沒能立刻開口。
但李老郎中卻目光深沉地盯著她，讓她忍不住暗吞口水，心念電轉，忽然在腰間摸了摸，摸出幾支銀針。
“李爺爺說的可是這個？我用來防身用的。”
“你竟有銀針？”李老郎中大吃一驚，不敢置信地瞪著陸春雨。
“你有幾支？一套銀針少說一兩銀子，你這幾支若是齊整，怕要五兩以上！”
陸春雨撇唇，暗想她這銀針怕是千金難求。
“在我爹第一次生病時，我就發願要學醫救爹，後來我爹給我買的，我打小玩兒，還剩下幾支。”
陸春雨一臉無辜地解釋，小小年紀、模樣清純善良，十分無害。
“我就說你這放血方法太奇怪，你竟懂刺穴之法，以後來我藥廬做個藥童吧，我給你工錢。”
李老郎中神情有些激動，覺得這個小丫頭是可造之材，若能培養出來，成就怕在他之上。
“……好呀，不過我今天沒有空，我想上山去尋些草藥，順便看能不能找到七星銀環蛇。”
陸春雨本想拒絕，轉念一想，若她要光明正大行醫，先混個藥童當當，或許更合理一些。
不然解釋不了她懂醫這個問題，若她是個天才藥童，名聲在外，以後行醫賺錢，可不更有機會？
“七星銀環蛇……唉，你縱使華佗再世，若拿不到蛇膽，也是枉然。”
李老郎中搖頭歎氣，心情又沉重起來。
這一屋子哭聲，他卻說不出人還沒死不要哭的話來。
現在林玉璋這孩子，死與不死，有何差別？
林家人清早摸黑去鎮上，請來了仁德堂坐館名醫陳德清。
陳郎中都說安排後事了，可知，這毒沒人解得了，他一個村裏郎中也隻能聽天命了。
“春雨丫頭，你若無捉毒蛇之法，還是別去送命了，趕緊抓了藥回家去吧，你娘和你小弟小妹，可不能沒了你。”
李老郎中好意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