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讓一切變得合乎常理
外頭有村裏閑婦又過來了，想要了解最新情況，都讓在院子裏的李靈芳阻止了。
“裏頭在施針，不可驚擾。”
小丫頭九歲了，說話伶俐清楚，就攔在籬笆院門口，不讓那些人湊近。
這是李郎中早就交代過的。
李善全已經上學去了，李大娘和李袁氏在家那邊忙著，藥廬這邊就由小姐弟倆個守著門。
因是脫了上衣施針，藥廬門板也關了小半，留著光線而已。
好在正午天氣還不錯，比昨天要晴朗。
陸春雨一邊施針一邊解釋為何這麽做，為了掩飾自己的實力又掩耳盜鈴式地歎了口氣。
“可惜我爹當年也隻學了些紮針手藝，還是原來的主家老爺看他機靈才教的，藥材到認識不少，就是治病沒正經學過，全靠自己多個心眼兒。”
“但主家老爺是做藥材買賣的，又不是開醫館的，連藥鋪都不知算不算呢，也就是東一下、西一下地接觸到了就學些。”
“可惜……他給我講過許多故事，我都忘了……”陸春雨自己解釋了半天，旁人聽了也很感慨，便信了她幾分。
畢竟陸有富當然跟藥商老爺的事兒，她已經說過了，這次並沒有說錯。
而陸方氏不許她學醫怕她擔不起治不好病的後果，本就是孤兒寡母了，她又是一個小丫頭，這層擔憂也能理解。
至少李老郎中一輩子行醫，就很清楚這個後果有多嚴重。
而陸大實卻是很想多聽關於當年陸有富的事情，奈何陸春雨卻一句“年紀小，若非印象深刻的事情，早就忘了”就不肯說了。
陸大實心裏想著那個可憐的孩子，那個遺憾的兄弟一家子，身上漸漸有了知覺也渾然不知。
陸春雨將第二副針的最後幾支插到了陸大實頭上幾處穴位。
當行針到這裏時，她的表情十分專注，目光炯炯如山潤明月，清澈而幽深。
本就盯著她行針的幾人，也能清楚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氣勢不同了，忍不住瞥她一眼，就看到她這近乎神聖的表情，心下一震。
別說李家父子了，就連林玉璋都一時看愣了。
這就是他媳婦兒，與平時不同的模樣，這模樣就是在給唐哲治腿時都沒有露出來過。
也對，唐哲是一條傷腿，而陸老爺子卻是整條性命都在她手中。
他心神一震，連忙集中注意力盯著。
他心中有些害怕，怕她走錯針功虧一饋，因為知道她現在的認真，也表示正經曆著十分嚴重的事情。
最後，陸春雨緩緩地長籲了一口氣，收回了空手。
最後一支銀針竟插在眉心。
陸大實在思緒中被點了睡穴而不自知，頭部的針，他是沒有感覺的。
陸春雨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沙漏，全部行針完成，看似輕慢實則迅速，整個耗時也不過半刻鍾。
這兩套針法連貫而行，為了教李家父子，才行得慢了些，也是要讓陸大實自己適應，不然她能在兩息之間完成。
效果也會更好。
但她也清楚若一次出手太厲害，還是會引人懷疑。
現在，隻能慢慢地走一步算一步了。
總之就是不能不救，不能救太快，要盡可能讓一切變得合乎常理，也在情理之中讓人接受。
之後讓李郎中盯著陸大實的情況，萬一出現什麽變數也好及時通知，之後她就要把剛才行針的所有穴位和順序寫下來。
李老郎中和李郎中剛才都是親眼看過一遍的，與他們平日的施針方式確實有些不同，自然也想好好學到。
這時候聽說要寫下來，可高興了，李老郎中立刻小跑著進了櫃台後麵，就把紙筆硯台拿出來。
林玉璋連忙過來幫著研墨。
陸春雨一手娟秀正楷小字，瞧著沒什麽特點，但又清楚工整，要說是陸有富教寫的字，也能理解。
這也是陸春雨為了掩飾太多而特意隻挑了最簡單的入門字體來寫。
她打算等這次繡花完成後，多騰些時間出來看醫書和練字。
林玉璋書房裏有好多字帖，她可以挑自己會寫的來假裝練習一下，為自己一點一點展露實力而做個鋪墊。
看醫書也是，隻有看了醫書，才能了解這世界裏的醫術界情況，以及有個可以光明正大展示醫術的理由。
光靠去世的陸有富做幌子，是騙不了娘的，而村裏這些淳樸百姓，又能次次相信嗎？
就拿今天這施針術來說，還能解釋得過去，可這病光靠施針術能好？
根本就是看人家願意不願意懷疑你，願意不願意拆穿你了。
先前李老郎中那些話，怕不隻是說她對徐婆子動手的事兒，也有這一手醫術要低調點，財不露白。
以她現在的年紀和身份資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怕的就是這個。
將寫好的施針方案寫完，她又謹慎地檢查了一遍無誤，這才放下筆，就過來看陸大實的情況。
老人因為銀針效果漸漸顯露，而身體跟著放鬆下來，加之睡穴被點上，此時睡得安寧多了。
陸春雨又看了一眼沙漏，拿了凳子在一旁坐下，小心地扣腕把脈，確定老頭的身體正在向好的方向變化。
“今天不要再施針了，晚上繼續喝藥，藥丸也行。”輕輕放下手腕，她才開口。
“明天上午還用李爺爺那套針法，下午差不多時間，再用我這一套，治腰疼的針法繼續，到……大後天紮完再看效果吧。”
陸春雨叮囑著在一旁的李郎中，又提了幾處要注意觀察的地方。
李郎中聽了不禁笑道：“你這丫頭，平時乖乖巧巧的，這時候到有一種特別的氣場，像個老郎中。”
小丫頭變成老郎中，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確實感覺到了，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二叔，人家連小郎中都不算，你還說像個老郎中？”陸春雨目光微閃，突然起身做了個挼胡子的動作。
那老氣橫秋的模樣頓時逗得李郎中忍笑不已，若不是陸大實沒有醒過來，他真想放聲大笑。
這丫頭也就比他閨女大了三歲，卻跟個小大人似的，確實不容易了。
“我打算教靈芳也學醫，說不定幾年後那丫頭也能像你一樣，有些風範呢。”李郎中突然感慨地道。
“行呀，我看靈芳煎藥就很讓人放心，想來也是打小就耳濡目染的，若不多學一點兒也太可惜了。”
“就算將來不行醫，有藝傍身照顧家人也是好的。”陸春雨連忙認同地點頭道。
閑聊了會兒，待沙漏顯示過了兩刻半鍾後，大家就都聚到了一起，陸春雨開始拔針，拔針順序不是按下針順序來的，正好相反。
因而一定要記住下針順序，不可亂了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