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藏於心中的疑惑
陸家，陸方氏和陸明月正在井邊打水，看到她來都有些詫異。
“娘，回頭給家裏再買一口大缸吧，等安兒回來，一起把缸裏多蓄些水，等冰雪天氣就方便一點。”
陸春雨快步走過去，將手中籃子往妹妹手中一塞，就上前幫忙把搖上來的水倒進水桶裏，在提了往廚房走時，她提議道。
“蓄多了水容易結冰，反而是井裏水暖一點。”陸方氏無奈地解釋。
家裏沒個男人，隻有婦孺，平時這點力氣活兒不算什麽，到了冰天雪地時簡單就是災難。
過往他們最害怕的就是冬天，最難捱的也是冬天。
而像今年這般好過，還真是過去不敢想的，自從陸有富倒下之後，家裏就再也沒有安穩日子了……
“灶下火一燒，屋裏暖和起來，冰就會融開的。”陸春雨卻道。
雖然鹽能解決這一問題，但她不能說，家裏也不可能會用，鹽是多精貴的東西，若非生活必需，誰舍得？
“也是，那就再買個小缸，等過年時還能醃幾塊肉，到了雪天直接把雪倒在裏頭，也能變成水。”
陸方氏一想也心動了，多一口小缸幾十文錢，卻能做多種用處，到是方便得很。
“村口鋪子裏有賣瓦壇，應該也有瓦缸，回頭娘請他們送一送，不然就不買，若他們想做成這筆生意肯定會送的。”
陸春雨提醒娘，有錢根本不用怕買不到東西，有的是人送貨上門。
陸方氏連連點頭，又朝籃子看了一眼，奇怪地問：“你今兒怎麽回來了？”
“我想著天冷了，就買了兩個湯婆子送來，安兒讀書可以隨身帶著，給月兒也買了一個，不呆屋裏時抱在手裏也暖和。”
“如今咱們家不差錢，能不吃的苦就不要吃了，尤其凍了手腳很難受的，以後還容易年年凍，娘你自己也是一樣。”
“哪怕以後每天就蒸幾個饅頭吃上一天，也盡量減少碰冷水、去外頭吹冷風受凍，有什麽活兒都可以留到來年天暖了再做。”
“等天寒地凍時路上也不好走，我也過來少，有什麽事兒你就往左鄰右裏找人幫忙，人情以後慢慢還。”
陸春雨接過小妹泡來的茶喝了一口，繼續叮囑娘。
“娘你有寒症，都是以前日子苦沒照顧好自己落下的病根兒，到了天寒地凍的天氣裏就尤其要注意，萬莫逞強。”
“你若倒下，讓安兒和月兒咋辦呢？”
陸春雨就怕娘不聽勸，又祭出殺手鐧，當初她就是這麽勸娘不要多思多慮，才能養好的身子。
“知道啦，你別擔心我們，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聽說林家大姑娘要出嫁了，林家想必也忙得很，你別衝在前頭，別落後頭就行了。”
“畢竟你隻有這年紀，上頭也還有大嫂呢，意思意思就行了。”
陸方氏笑看著叮囑沒完的孩子，反過來叮囑她。
她不會教自家孩子賢惠的道理，她認為任何事都要以自己利益優先，在這前提上再酌情考慮。
不做精明小氣人，但一定要做機靈和氣人。
不小氣，也不要太大方；
不得罪人，但也不要太好欺負；
要孝順父母長輩，但不接受被壓榨；
要妯娌和睦、姑嫂和睦，前提不是單方麵付出，被人白使喚。
反正就是優先自保，做一個不張揚、處事中庸的小媳婦。
不拔尖兒，又有存在感，這就夠啦。
聽著娘說了這麽多做媳婦的叮囑，陸春雨突然覺得，這個娘做媳婦也真不容易，想來都是與陸家大房那邊打交道的經驗。
可是，在她的記憶深處有關原主兒時的記憶，他們二房雖總被大房那邊欺負算計，但其實爹在時，情況還沒有這麽嚴重的。
畢竟當初爹是被賣出去的，等他回來已是大人，還帶著妻女回來，也是自行買田買地、自行起居。
他們二房與大房本就是個尷尬關係，也沒得過大房半點，便有幾年養育之恩，在被賣而且簽的死契之後，所有恩情就一筆勾銷了。
所以娘這份謹慎和防備，應該不是在陸家練就的。
陸春雨心中有些猜測，既然爹之前是給藥商做藥童小廝，那娘很可能就是那戶人家的丫環什麽的。
之後被家主指了婚、還了自由身，給了些安身立命的賞銀，這才得已成親回家。
看娘這般勤勞辛苦而且低調本份，總不至於是那家的小姐？
想到七月半時娘避開他們祭祀，或許就與他們回村之前的經曆有關。
是原家主嗎？
因為爹娘對外說的也是於藥商老爺有過救命之恩，這才還了自由身回來的。
可是為何不是直接供上牌位以報恩？
隻是爹已經去了，如果娘不願意說，她也不好多問。
眼下見娘這般教她，一時感慨就想起了這些事情，早就藏於心中的疑惑。
“娘，我得回去了，離大姑娘出嫁隻有半月了，我得趕緊再賣一幅繡品，也好拿出添妝銀子。”
陸春雨就在廚房裏陪娘說了陣兒話，就起身要走。
“你連菜都買回來了，竟不在這裏吃飯？”陸方氏詫異地看著她。
“我去買湯婆子，順便買些菜回來，娘平日裏肯定不願意為幾兩肉過一趟畈的，就買來給你們補補油水。”
“娘你別說了，我知道要節儉、要攢錢，我手裏頭如今可還有幾十兩呢，繡花都不著急了。”
陸春雨笑著阻止娘又要對她說的那些道理。
“等明年玉璋哥去鄉試，就算林家不給盤纏，這錢都足夠用了，何況林家必然也必須要給盤纏的。”
“所以呀，若是明年中了舉，後年春闈的盤纏自然是要多一些的，我如今也不圖別的，就先攢春闈盤纏吧。”
“是呀，你自己有數就好，林家的是林家的，還是要你們自己手裏頭有餘錢，要做什麽才方便。”
“我可不信你能從婆婆手中要到錢，玉璋心好，待你也好，但他能要到，卻不見得能為你要到。”
“所以你還是要時時謹記，誰待你好，都不如你自己待自己好，一輩子都要記住這句話知道嗎。”
陸方氏拉著陸春雨的手，語重心長地提醒著她。
看著這個閨女性子變了之後，氣勢也強了不少，處事機靈又周到，她心中感慨又不禁想。
這就是陸氏女本來應有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