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一枝梅花
陸春雨和林玉璋又跑了兩趟，將那邊屋子也收拾幹淨了，再重新鎖上才回來。
雪勢雖漸漸弱下來，但並未停下，視線中依然是紛紛揚揚沒個終點。
陸春雨將兩幅畫再次展開在炕桌上，又心情愉快地賞了會兒，這才檢查了顏料情況，就小心地鋪到了床榻之上。
反正現在他們都擠炕了，書房那邊太冷怕新畫容易回潮，就沒拿去書房。
希望年前有機會去鎮上，將這兩幅畫都裱起來。
她希望這兩幅畫都掛在林玉璋的書房中，有事沒事可以去欣賞一下。
林玉璋又往炕裏添了柴，再抱了些晾了半天的幹柴送去上房那邊，回來見她還在賞畫，不由開心地笑了。
媳婦兒喜歡就好。
屋中的安靜被東廂那邊傳來的喊聲打破。
“二嬸！”
“二叔！”
林霖醒來見妹妹忙著吃而不理他，他就想回西廂找二嬸玩耍去。
可是大雪攔路，他過不去呀！
林玉璜給他穿好棉袍棉鞋卻不讓他下地走，抱在手中站在屋簷下，想著等他覺得冷了就趕緊抱回屋去。
然而小家夥卻勁頭十足地喊著，一點也不氣餒的樣子。
張嘴呼吸的都是冰涼的冷空氣，呼出的都是白霧團子。
小家夥立刻扭頭將小臉埋在爹爹的頸間，尋找溫暖。
陸春雨推開窗子看了看，也回道：“霖兒陪妹妹，等吃晚飯了再過來。”
這是陸春雨中午就提過的事情，林霖不開心地噘著嘴，大聲說：“不要！妹妹不理我！”
“霖兒，我們去賞花。”
林玉璜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兒，也沒征詢兒子的同意，就抱著他往院門方向走。
沿著屋簷卻不向院門口方向，而是將東廂屋側近頭一處籬笆推開，就到了塾那邊的屋簷下。
這裏平時都是籬笆攔著的，學童們就不會從這裏隨便跑過院子，而他們平時進出塾裏也是走的院門，這裏到是極少用到。
而今天鏟雪時就打開了。
其實隻要到東廂屋側不用過去就能看到雪中梅花的風景了，但林玉璜想讓兒子也走到樹下去，這才打開了籬笆小門走了過去。
“霖兒，梅花好看嗎？”林玉璜看著兒子發出驚呼的燦爛笑臉，有意問他，“會背有梅花的詩嗎？”
“會會會！”
林霖到是反應快，立刻將昨晚二嬸教過、今天早上自己又背過的詩念了起來。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小家夥記性是真的好，早上背時，林玉璋在窗外還糾正過他，這會兒就沒有出錯了。
“霖兒真棒！”當爹的滿心感動，為兒子能背這首應景兒的詠梅詩而自豪。
此時此刻，這首詩可不正好？
林玉璜抱著林霖在樹下轉了一圈兒，就從不起眼的枝頭伸手折了一小枝梅花，讓林霖小心地拿著，拿回屋裏給娘和妹妹看。
“嗯，外頭太冷了，娘和妹妹不能凍著，拿回去給她們看。”林霖到是很明白地自己解釋著。
林玉璜忍笑地應和著。
父子再回東廂，還在門外，林霖就先開心地嚷了起來：“娘！妹妹！我們摘花回來啦！快看呀！”
而在西廂，陸春雨從半開的窗子聽見對麵的動靜，忍不住撇了一下嘴，心下暗歎。
她也想摘一枝梅花回來插瓶呀。
這樣冷嗖嗖的天，屋外白雪皚皚，屋內就靠著燒炕取暖，幹巴巴的冬天，若有一枝鮮花就能打破這無趣的日子了。
可她也隻在心裏嘀咕了一下，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畢竟摘花的是大哥父子，那是林家長子長孫，當然她家玉璋哥若去摘花應該也沒有問題。
但若摘花的是她，情況就不一樣了。
再受寵的媳婦也是媳婦，不是兒子。
何況她並不是受寵的媳婦呢……
再看林玉琪完全沒有要去那邊賞花、摘花的意思，可見往年就是這麽過的。
若說林玉瑛還在家，或許還有可能去摘。
林玉琪？
這小姑娘如今性格和處世是有進度，但顯然還不夠膽大到去做這種事情。
陸春雨最後咬咬唇，放棄了摘花的想法。
卻沒想到，她的微妙情緒還是被坐在對麵的林玉璋看入眼中。
林玉璋悶不吭聲放下書，出門一會兒就拿了枝梅花回來。
“家裏沒有花瓶，書房到是有個瓷筆筒合適，我去拿來。”
林玉璋把一枝梅遞給表情呆傻的小媳婦手中，說完又轉身出了屋。
“……”陸春雨似還沒有反應過來，目光落在手中突然多出來的一束美景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啊！哈哈哈哈……”待回過神來時，已是高興得哈哈大笑。
什麽也沒說，也說不出來，就是滿心喜悅溢於言情。
林玉璋在書房裏都聽見了，不由勾了勾唇，暗道：這個傻丫頭！
待林玉璋拿著青瓷筆筒回來時，就聽見陸春雨在屋裏開心地唱著歌。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林玉璋嗬嗬一笑，彎腰將筆筒舀了積雪，這才走入屋中。
東廂那邊，林玉璜也找了差不多的東西代替了花瓶，將梅花插放起來。
隻不過林玉璜折的梅枝沒有林玉璋拍的大，卻依然讓母子幾個都開心不已。
林夫子一覺睡醒正歪在炕上也在悠閑地看書。
他根本不知道他心愛的梅花已被兩個兒子偷折了，還不約而同挑的不起眼的角落，從屋前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是從塾裏院落的角度，就算從村道上經過，也不易覺察，再加上積雪覆蓋，不就近細看又如何得知？
當然兄弟倆耍的是讀書人的心眼兒，到也沒去想這種事情又是否瞞得住？
肯定是瞞不住的！
就林霖那開心的嚷嚷聲，也不可能瞞住了。
可兄弟倆一個要哄娘兒仨、一個要哄小媳婦，其實也不在意。
大不了讓爹也摘一枝回去插瓶，爹的上房可是有花瓶的呢，春天的時候就摘過桃花。
他們可記著呢。
到吃晚飯時，林玉璜把林霖抱去廚房裏，再端了倆人飯菜回東廂。
廚房裏油煙重，又燒著明火，霞兒會受不住，又不能將孩子一個人擱在屋裏，林田氏自然不能離開。
林玉璜回屋陪媳婦一起吃飯，則是他身為丈夫的一點陪伴的心意。
所以這些日子，大家也習慣了他們吃飯不同桌。
而林霖即使被爹叮囑過，也還是忍不住開心地和二嬸、小姑說起他賞花、摘花的美事兒。
林夫子知道後幾次瞪起了眼睛，卻又在孫子燦爛的笑容裏緩和了表情。
林玉璋和陸春雨相似一眼，微微一笑，誰也沒說他們也摘了。
就讓霖兒寶寶在前頭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