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讀書非一日之功
“是的呢，昨兒雪太大了，還是不放心家裏邊，剛過去看看呢。”
陸春雨笑著解釋，卻沒說送了肉去的事兒，他們出來半天了，全是給人送吃的，要說起來又是半天了。
“真是孝順的孩子，家裏邊還好吧？”老村長聽了不由笑道。
“嗯，我和玉璋哥去看了，家裏邊沒受影響，柴和糧也還有。”陸春雨笑道。
“那就好。”老村長點頭。
“這麽冷的天兒，村長爺爺怎麽還在外頭呢，小心凍著呀。”陸春雨關心了一句。
“沒辦法呀，這不要四處看看，怕哪家房子不結實，怕哪家有困難要幫忙嘛。”老村長便笑著說明原由。
每次大雨或大雪之後，身為一村之長自然要去村裏各處瞧瞧看看的，耆老們也多是自發去巡視，有問題及時發現，也好處理。
李花坳在十裏八村中算是環境好也富裕的村子，但一村好幾十戶人家呢，總會有日子好過的，也有日子不好過的。
就像陸家二房，以前也會過去瞧瞧的，隻不過如今有陸春雨和林玉璋撐起了家，也就少些擔心了。
但其他人家也有困難的，一樣需要幫襯就得幫襯。
陸春雨聽得感慨，由衷感謝了老村長對村裏的貢獻，又閑話了兩句，這才兩邊告辭。
很快到了岔道口再往南，道旁已經有不少奇形怪狀的雪堆了，不過還在玩堆雪人的少年並不多，都被家裏喊回去了。
有看見他們過來的，都嚇得往家裏跑，似乎生怕被先生逮著，等開學了被抓典型教訓。
看著那些個有落荒而逃嫌疑的小子們，陸春雨好笑地看著林玉璋。
“你到底做啥了？”她是無法將家裏的他和塾裏的他聯係起來的。
不過，似乎也有些理解。
畢竟當初她剛進門，和他還不熟的時候，他是有些清冷的，瞧著高深莫測，性格自然也是穩重而有城府的。
那時她在他麵前也是多有防備而小心翼翼，隻不過在何時，她便不怕他了？性格還變得活潑開朗起來了？
回顧過往，她也說不清了，總之在那無數個朝夕相處的日子裏，他們的關係便微妙地親昵起來了。
林玉璋看著她嗬嗬一笑，卻是不說話，抬頭看向那些堆起來的雪人，就在陸春雨見他不說話而伸手掐他手臂時，才緩緩開口。
“我才帶了幾個月的班呀，能嚇人到哪裏去？”
最多就是連著小考、每堂必有點名提問課，課課必背書。
那陣子可把那幫小子們給治得服服貼貼，看到他比看到他爹還怕。
陸春雨見他不肯說細節，又掐了一下，哼了一聲，也不再追著問了。
他不愛說，她還不愛聽呢。
“趕緊走吧，出來半天了，也回家去暖和暖和。”林玉璋再次垂眸笑看著耍小性子的她。
“知道了，我忙著呢。”陸春雨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倆人回到家中，東廂屋裏已經很熱鬧了，林霖正在唱歌，霞兒也開心地笑聲。
林玉璜又拿了把椅子坐在虛掩的門內，手裏正拿著書在看。
陸春雨忽然覺得，大哥並不是嫌屋裏太熱，而是嫌屋裏太熱鬧。
迎門而坐，外頭的寒氣撲麵，能讓人變得清醒一些，注意力也容易集中一點吧？
聽見腳步聲，林玉璜抬起頭來，看見他們微微一笑，正要說話，突然目光側屋中轉了轉，便沒有開口。
還朝他們做了個噓聲，似乎也不讓他們說話。
陸春雨正要打招呼，見狀連忙閉了嘴。
或許大哥是不讓他們驚動了屋裏玩耍的小兄妹，免得林霖又鬧著要過西廂去。
這每天都是二房在幫帶著，難得孩子回來自家，就當是給二房裏小倆口一個歇歇的機會吧。
何況他們剛從外頭回來，忙了這半天也不容易。
這時候東廂熱鬧，上房那邊，林玉琪也在娘屋裏做針線，林夫子則在廳上燒了火盆，也在看書。
塾裏放了假，以教書為業的父子三人便閑得很，正好用來讀書，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用擔心家計不繼。
陸春雨打開西廂屋門，再將背簍舀了半簍雪擱在屋簷下，就去廚房打熱水。
林玉璋則往炕灶添柴，把已經熄滅得隻剩下火灰的炕又燒了起來，屋裏沒有外頭冷，但也不算暖和。
他去了趟茅廁，回來洗了手臉，陸春雨已泡了熱茶擱在炕桌上。
“你趕緊看書吧，今天一晃又過去了，轉眼又到過年，親戚往來也花時間精力，轉眼年一過塾裏又要開學了。”
陸春雨叮囑林玉璋，別再為雜事消耗精力了。
這一趟去縣城浪費了他太多時間，又陪她跑到這裏那裏的忙個不停。
就算接下來又下雪，也不要再被瑣事分散時間，要集中專注地讀幾天書才好。
林玉璋明白她的意思，兩手捧住她的臉，目光溫和而淡定地看著她。
“放心吧，讀書非一日之功，我們讀書人都是從小就打下的紮實基礎，如今看書都是為了增廣見聞、提高思考和經驗的高度。”
那些要練、要背的知識，早在考秀才時就完成了，學過的，都擱在心裏呢，時時溫習便可。
怕她擔心，怕她因為最近的事情而覺得連累了他，這才有此一說。
“嗯，要博覽群書，假若將來高中，放官六部，有各門各類常識和閱曆在，做官做事，也會容易得多了。”
陸春雨微微仰頭，目光含著笑意看著他，順著他的話提醒他。
吏部、戶部、兵部、工戶、刑部、禮部，是最好的高層職屬部門，多專於一道。
而若放官地方，就要融合匯通，取其綜合管理實力了。
因此，既然目標是入仕，當然要做一個有準備的人，不管入哪一類，多學多思多靈活運用，門門精通才是有備無患。
“好。”林玉璋沒想到小媳婦還挺貪心的，別人能精一門而實用，她卻要他門門都學，有備無患。
不過既然是小媳婦對他的期待，他當然願意試著去學，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一直是他們讀書人常悟的道理。
現在他沒有條件行萬裏路，那至少要盡量多讀書，做好學問儲備，胸有山海、腹有日月，氣度自華。
倆人相視一笑，之後一個看書、一個做針線活兒，炕漸暖，屋中最後一絲寒意也消散了。
筆筒中的梅花在暖室中開得很是燦爛，冷香撲鼻，讓人神清氣爽。
這一晚，在他們準備歇下時，外頭又開始飄揚起大片的雪花，北風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