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黯然
他們是坐著覃嶼的車回去的。原因沒別的,餘遲實在是開不動車了,隻好把車停在動物園門口,想著明天有空了再回來開。
餘苗苗早就已經睡深了,靠在林甜甜的懷中,看起來還真像是她的親兒子。
有時候餘遲在想,或許林甜甜可以輕易地接納餘苗苗,隻不過是因為這孩子實在是和餘舊年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基因真是神奇的,即便餘苗苗從小跟著姚紅梅長大,卻一點都沒有沾染那些不良的習氣,相反的,他善良又懂事,雖說年紀小,但對他說道理的時候,他還是能明辨是非的。
看來上天終於意識到餘舊年與林甜甜的這條情路走得過於坎坷,決定讓他們將來的路走得暢快一些。
覃嶼開車的速度不快,穩穩當當,餘遲靠在車窗邊,望著外頭逐漸閃過的風景,一顆緊繃的心也慢慢地鬆懈了下來。
這一整天,唐紹修都沒有在她麵前出現,這一點,讓她有些詫異,但是認真想一想,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或許對唐紹修而言,她隻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餘興節目而已,今天有些忙,就懶得把這餘興節目提上日程了。
“小遲,有沒有看天文報道?這兩天天上有一顆星星,特別漂亮,他們說那是一顆能夠讓你感覺到幸福的星。”覃嶼的聲音打破了車廂中的沉默,聽起來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餘遲抬起頭時,覃嶼已經把天窗打開。寂靜的天空中,的確是有幾顆明亮的星,餘遲對天文並沒有什麽研究,但是過去也試過在清清爽爽的夜裏觀賞漫天的繁星。
她記得那一天,唐紹修抱著一個望遠鏡來到她的房間裏,興衝衝地告訴她,晚上天空中將劃過流星雨,百年難得一遇。那個時候的餘遲稚嫩得很,唐紹修這麽說,她就這麽聽了。一整個晚上,她與唐紹修守在窗邊,等待著天空中灑落的流星,但很可惜,天不遂人願,到了後來,餘遲昏昏欲睡,竟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餘遲哭得稀裏嘩啦,她說,沒有見到流星,許的願望就永遠都沒辦法實現了。
唐紹修卻隻是笑著揪了揪她的臉頰,“不要緊,我已經幫你許了願望。”
“你怎麽知道我想許什麽願?”餘遲困惑地看著他,別看她年紀小,但是也沒那麽好糊弄。
“我當然知道,你希望,永遠和唐紹修在一起。”唐紹修眯著眼睛笑著,一臉的了然於心。
餘遲立馬尖叫,捂著唐紹修的嘴巴,“不可以把我的願望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閉上眼睛,餘遲冷笑,看來願望說出來之後,還真是不靈了。永遠與唐紹修在一起,這隻能成為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望,留在過去。
“小遲,看見了嗎?那顆星星。”覃嶼騰出一隻手來,指著天空。
“沒看見。”餘遲搖搖頭,“也沒興趣,我困了。”
餘遲再也不想仰望星空了,那隻能讓她意識到自己有多渺小。即使看見了滿天的繁星又如何?反正不會有任何一顆是屬於她的。
“好,那你先睡一下。”覃嶼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他淡淡地說,“馬上就到家了,我一會叫你。”
一直合著眼睛試圖給他們多一些獨處空間的林甜甜終於是忍不住了,抬起眼瞪了餘遲一眼,仿佛在責怪她對覃嶼的態度太差。感受到林甜甜充滿怨念的眼神,餘遲將視線收回,閉上了眼。
她有些困了。
這一段路,開得緩慢,開得沉穩,直到將車子停在家門口時,餘遲都沒有醒來。
睜開眼睛時,餘遲看見覃嶼坐在駕駛座上一手翻著案卷,另一隻手則撫著自己的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餘遲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他們呢?已經回去了嗎?”
覃嶼的車子停在餘遲與林甜甜所住的公寓樓下,那裏很安靜,的確是一個非常適合辦公的地方。但即便如此,餘遲仍不認為在車裏辦公是一件有樂趣的事情。
“他們先回家了,我看你睡得這麽香,不忍心吵醒你。”覃嶼淡淡地笑著,將案卷合了起來。
餘遲睡了片刻,像是充足了電一般,精力旺盛,她笑眯眯地看著覃嶼,忍不住打趣道,“大叔,原來你是個暖男。”
“暖男?”覃嶼挑眉。
餘遲點點頭,“就是一個特別溫暖的男人,現在流行這麽說。看來你的前妻把你調教得很好哦。”
餘遲一臉促狹的笑意,怎知覃嶼的眼眸卻逐漸黯淡,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該想到的人,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麽不應該回憶起的事情。
每個人的故事都應該被作為隱私,隱藏在內心的深處,不必被提及,隻要藏在最幽深的角落,時不時在心中品嚐就夠了。
“是,她很好。跟她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覃嶼笑了笑,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惆悵。
餘遲最見不得別人在自己麵前表現出落寞的一麵,畢竟人生已經這麽艱難,若是與朋友相處仍得不到快樂,那就太悲哀了。
於是她便笑著打趣,“大叔這樣就不厚道了。上一秒還說非我不娶,現在又開始緬懷過去。”
似是心中一池失落終於被攪散,覃嶼抬起眼時,眼中的黯然終於散去。
他笑了笑,淡淡地說,“我的前妻是個好女人,你也是個好女人,一生中試過對兩個女人動心並不算是很過分吧?”
一生中,對兩個人動心,這算是過分嗎?餘遲總覺得覃嶼的這番話是意有所指的。
她攤了攤手,“我不知道。”
覃嶼笑著看她,眼中是化不開的濃情,伸手撫了撫她垂在耳邊的發絲,他說道,“不過,小遲似乎是承認我在追求你了,對嗎?既然你已經認可我了,那我就要再接再厲,早日迎娶美,人歸。”
餘遲噗嗤一笑,“大叔,我們之間大概有些代溝。我剛才隻不過是看你心情不好,所以哄你兩句,逗你開心而已,不作數的。”
覃嶼點點頭,湊近了餘遲,用最沉緩的語氣淡淡地說,“小遲怕我不開心,所以哄我開心,我想,這已經算是一個好的起點了,對嗎?”
餘遲一愣,隨即無奈地一笑,再沒與他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