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墮魔，化佛，獨我
羅刹，先為魔，後成佛，實乃異數。
成魔之時，使的應當是純正的魔氣，也可說是一種貼近魔的“羅刹之氣”。
成佛之後，悟佛道，得大日如來親傳佛氣灌頂，魔氣與佛家氣息互相混淆，成就了羅刹最終所擁有的，羅刹之氣！
說白了，羅刹一生中，共經曆了三個階段。
墮魔，殺心深重，魔氣衝霄，茫然之間，便入了魔道。
化佛，得大日如來傳法，渡西方極樂之境，化佛，成天尊，身居十二天之上，謂之羅刹天。
獨我，這一個階段，也是齊凡自己感悟出來的。
想當日在羅刹寺中一戰，那羅刹的分身，煞氣重到了極點！哪有半點佛家的慈悲之氣？
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那種魔性，還可隨意控製自己體內的氣息變化，這便是難得的獨我！
何為獨我，天地之間，三界六道之中，我，即為我！我，隻有一人！
無論是佛家還是道家，修習的東西都是先人傳下的，隻有少數人能夠自己研究出來自己要走的路子。
與先人不同，與所有人不同，與天道不同，與那三界六道的終生皆不同。
這，便是獨我！
“這是什麽招數？！！”
元戾此時的麵色，猙獰無比，眼中盡是震驚之色！他可算是震驚到了極處！
短短的幾分鍾裏，麵前的這小子，與自己對戰的這小子，氣息竟然徹徹底底的改變了！
不是那種普通的變化，而是那種自骨子裏而發出氣息的改變！
沒有了魔氣，沒有了普通人應該有的陽氣，詭異非常。
若是閉上了眼，元戾定然會覺得，這片天地之中唯有自己一人。
齊凡的氣息，此刻竟然完全感覺不到了！宛如他隻是一片虛無幻影，氣息全無！
“原來羅刹不是恨如來……”
齊凡似乎沒有聽見元戾的質問之聲，微微低著頭，緊緊的看著手中的唐刀墮魔。
臉色疑惑，自言自語了起來。
“原來.……他原先也並不是嗜殺的魔.……而是一個苦苦尋求大道的人.……”
緩緩抬起手，手腕動了動，將刀身翻轉了過來。
刀身上麵的墮魔二字，似乎沒有了往日的霸氣，也沒有了往日的殺意滔天。
而是……唯有難掩的苦澀之意……
“不求成佛，不求成魔，隻求脫離天道束縛，隻求得到自己心中所想的大自在.……”
說到這裏，齊凡似感同身受的歎了口氣，喃喃道：“可是.……誰又能得到大自在……就算是如來.……也沒有得到過……”
元戾小心翼翼的看著齊凡，將氣息迅速的提了起來，眼中閃過了一絲忌憚的神色，完完全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這齊凡做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麽招數，可自己卻感受到了那種恍如一人對抗天地般的壓迫感！
如果自己掉以輕心，隨時都可能死在這裏！
這絕不是沒有自信，也不是高看齊凡，而是元家妖魔天生所具有的第六感！
“入佛門，成十二天尊羅刹天，位於大日如來座下，成就已經算是非常高了，高到了常人想象不到的地步，可還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虛無縹緲的大自在.……”
“雖不得大自在，卻懂得了大慈悲，更感受到了那種寧靜祥和之樂，尋找大自在，已為往日舊夢。”
“成佛，總比原來自己為魔好，看來，這羅刹還學會了滿足。”
聽著齊凡的喃喃自語，元戾的心中，卻揪得越來越緊。
齊凡難道就不急著跟我死戰？！他的朋友親人可都還在封印之中拚命！他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淡然了？！
難不成，是走火入魔了？！
就在此時，齊凡緩緩抬起了頭，與元戾對視了一眼。
一瞬間，元戾心神猛然一震，警惕性已提到了亙古以來最高的地步！
齊凡的眼神，也變了.……
似乎，他現在根本就不在意戰鬥的成敗，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更不在意，那紅塵俗世之中，芸芸眾生的死活！
眼中唯有難掩的淡然！徹底的淡然！那種從他靈魂中不由自主散發出的風淡雲輕！
“元戾，你可想戰？”
齊凡溫和的笑道，氣息之中沒有半點殺氣，隻有著無窮無盡般的平和。
輕柔的語調，讓人聽了就起不了一點惡意，似乎齊凡是在跟一個老友說話，而不是自己的敵人。
“此時，不可不戰，唯有生死成敗。”
若是其他妖魔聽見齊凡的話，或許會愣上一愣，可他麵對的是元戾，並不是普通的妖魔。
聽見齊凡所問，元戾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低吼道：“別跟本座來這些虛招，一戰定生死。”
“好。”齊凡點了點頭笑道。
可惜現在羅刹不在戰場之中，若是在，定然會大為驚歎。
這齊凡此時的氣勢，此時的氣息，與在羅刹天中靜坐思禪的自己一模一樣！
不悲不喜，不怒不恨，無大惡，無大慈悲，唯有無盡淡然，或許這也算一種變相的大自在吧……
隻有羅刹自己知道，這種風淡雲輕的狀態，便是自己最強的狀態。
“墮魔，今日我便讓你感受一下，何為大自在.……”齊凡淡淡笑道。
連羅刹都沒有得到過的大自在，卻從齊凡的口中輕鬆說出，不知是該說齊凡狂妄，還是說他不知天高地厚？
“大自在，何嚐不是隨心，一心要掙脫天道，那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對於我來說，大自在，便是能跟家人兄弟愛人開開心心的生活，有飯吃，有地方睡，這便是大自在。”
“掙脫天道才是大自在？淩駕於天道之上，俯看芸芸眾生，那便是大自在？荒謬荒謬！”
“真正的大自在，便是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知足常樂，自在便得！”
“我此生已然無憾，已知足，對付你，隻能拚命了……”
話音一落，唐刀突兀猛閃了一下黑芒，霎時就沉寂而去。
誰也不知道，在這戰場外，位於九天之上，竟然也有人隨著刀芒閃爍發出了一聲低歎。
封印之外，佛家淨土十二天之中，羅刹天。
“沒想到，成佛了卻也犯了癡戒，掙脫天道之舉，也許隻是我過於執著罷了.……”
“好一個齊凡.……好一個.……知足者，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