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你們是要造反嗎?
祁連雲回頭,遙遙的望著之前的那個石牢,低聲道“如果說將蕭政比作一隻有勇無謀的黑熊的話,那蕭陌冥就是陰險狡詐的林中虎。這次謀反中,四海閣應該就是他蕭陌冥說動的”。
“什麽?四海閣參與了這件事?”周定山顯得極為震驚,相對於葉筱這個外來者來說,四海閣參與這件事對葉筱來說也不過像是一個江湖商業團體參與政事而已,但對曆經三朝的周定山來說,這不可謂不是顛覆三觀的一件事啊。
要知道,自從四海閣存在之始,就從未參與過政事,這正是他得以在三國之間自由行走的最基本保障。三國向來互不幹涉,卻在暗中虎視眈眈,自然交流甚少。而有了四海閣在其間的流轉,帶動三國之間經濟的發展,祁國兵器領先,整個國家中礦產豐富,四海閣便帶著祁國的武器前往其他兩國,而從其他兩國之間帶回祁國所需的馬匹和糧食布錦。
也可以說,除了四海閣沒有特定的封地,他跟一個獨立的小國沒有什麽差別了。但是同樣的,三國不可能允許再有一個這樣的國家出現,所以四海閣從不參與政事也算是給三國的皇帝喂下了一顆定心丸,來允許他在他們之間來往自由。
但是現在他卻插手祁國的內亂,若是讓其他兩國知道的話,恐怕之後四海閣再想這樣自由的在三國中發展商業,可能就不會像之前那麽容易了。
“嗯,之前朕秋獵遇襲回來的路途中,正巧見到了他出現在四海閣周圍”
祁連雲背過手,神色莫名。
“若不是如此,朕也不會讓你回來”。
“此次四海閣參與這件事正是蕭陌冥聯係的,也不知兩人之間達成了什麽約定,不管怎樣,有四海閣參與,蕭政回去後也無濟於事,四海閣是不會任由他放棄蕭陌冥的性命出兵攻打京都的。”
祁連雲肯定的說道。
“這…”周定山還有一些遲疑,畢竟這不是一般的事啊,一招不甚就可能更朝換代啊。
但看著祁連雲肯定的神色,周定山最後還是穩下心神。
“好,就依皇上的,先將蕭政放回去,老臣這就去準備”說著,周定山轉身帶兵準備去安排談判人員。
“等一下”
祁連雲出聲製止了周定山的腳步,迎著周定山疑惑的目光,祁連雲壓下眼底瀲灩的光澤,低聲道“放蕭政回去的時候不要告訴蕭政任何信息,也不要跟嚴鬆方麵說放回去的是誰”。
周定山眼光閃了閃,應道“是”接著轉身離開。皇上這是又有什麽主意了?
看著遠去的周定山,祁連雲唇角忽然掛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眼底劃過一絲危險的冷意。
他能這麽輕易的放蕭政回去,自然不止四海閣這個原因。昨天大殿上發生亂鬥的時候,他好像沒有見到蕭陌冥身邊的那個寒冰吧?
希望蕭政回去的時候,軍中的大權還在嚴鬆手中掌控著。若是沒有,到那個時候,蕭政啊,你會怎麽做?可別讓自己失望才好啊。
接著,他轉頭看向天牢方向,默默的勾了勾唇角,蕭陌冥,父子離間的滋味會是什麽樣的呢?希望你能好好感受一番。
不知為何,看著這個樣子的祁連雲,葉筱莫名的覺得危險,忍受著想要逃離的欲望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祁連雲瞬間回過神來,低頭見到擔憂的盯著自己的葉筱,冰冷的眼眸慢慢恢複了該有的熱度。
隨手揉了揉葉筱的腦袋“昨天夜裏是不是嚇壞了?”
見他恢複清明,葉筱才放下心來,扯下他的胳膊,故作嬌蠻的瞪著他“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我可是跟你並肩作戰的人呢!”
祁連雲失笑“好好,你不隻跟我並肩作戰,你還救了我行不行?”
“嗬,本來就是”
聲音隨著一高一矮身影的遠去而漸漸消散在空中,隻剩下遍地的屍體無聲的躺在地上,原本青灰色的大理石如今已經被鮮血洗刷的幾近黑色。
遠去的葉筱在即將拐角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空曠的地麵上被血汙布滿,殘肢斷臂七零八落,映著正當頭頂的太陽,隻餘一座宮殿淒厲的立在那裏,旁邊幾經風霜雕刻在石柱上的盤龍目光冷凝的正對著地上的慘烈,石刻的眼珠毫無慈悲。
葉筱輕歎一聲,掩下心底的悲戚,在現代她也算是真正上過戰場麵對過生死的士兵,但還從來沒有真正經曆過這樣朝代更替這樣慘烈的死亡。隻有真正經曆過生死,才知道生命的可貴,這樣的悲壯,讓葉筱的心情暗淡下來。
祁連雲發覺了,停下腳步攬過她的肩膀,回頭掃了一眼天牢前遍地的屍體,眼中卻劃過漫不經心的淡然,帶著葉筱轉身離開了這裏。
心思沉重的葉筱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跟著他的腳步離開了這裏。
這邊,心中滿是雄心壯誌的蕭政被帶回了城外的軍營中,在見到押解自己的士兵離開之後,蕭政終於按壓不住心底的狂喜,大笑出聲“哈哈哈,祁連雲,你放本王回來是你今生最大的錯誤,你就等著本王來取你的項上人頭吧”
緊跟著,蕭政匆忙的往將軍帳篷處走去,正巧遇到了前來接人的寒冰等人。
寒冰詫異的看著蕭政“怎麽是你?世子呢?”
蕭政看著本不該在這裏的寒冰,以及不見了蹤跡的嚴鬆等人,心中陡然浮現了一絲不可置信與惶恐。
“冥兒還在天牢內,本王先行回來了”蕭政不在意的回道,接著,好像隨意的問道“嚴鬆呢?怎麽沒見嚴鬆在這裏?怎麽沒見他出來接本王?”
蕭政裝作好奇的看向周圍,在見到周圍已經沒有自己的人後,蕭政的心更是跌落到了穀底。
“嚴將軍身體不適,現在正在臥床休息”
寒冰垂眼貌似恭敬的說道。
“那左將軍呢?難道他也生病需要臥床了?前將軍,吳將軍他們都生病了?”
蕭政抑製不住心底的恐慌,暴怒起來,伸著顫抖的手指著寒冰。
寒冰仍是那副恭敬的態度,表情絲毫沒有一點變化。
“好,好啊”蕭政轉頭看著周圍一些麵生的將士,一個個對上他視線的人都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再跟他對視。
終於,蕭政轉身進了帳篷,即使他心底有了一個不太好的認知,但他仍不死心。
這是他離皇位距離最近了一次,就這麽讓他放棄重新回到楚地當一個不知所謂的鎮北王,他不甘心啊。
穿上盔甲,拿上放在一邊的利劍,蕭政再次出了帳篷,看著周圍暗自盯著他的將士,揚聲道“現在拔營出發,像皇宮發起進攻”。
然而,在他說出這話後,周圍的將士都隱隱的看向寒冰。
寒冰抬頭,看了一眼滿含怒火的蕭政,冷靜的說道“世子還在皇帝手中,請王爺三思”。
聽到這話,忍不住激怒的蕭政伸手拔出掛在腰間的利劍,將劍抵在寒冰脖子旁邊,怒道“本王是王爺還是你是王爺,本王做下的決定,那有你插嘴的地方”
轉頭看向周圍麵麵相覷的士兵,蕭政厲聲嗬道“看什麽看,沒聽到本王說話嗎?即刻發兵”。
旁邊的一個小將領,看了一眼仍然冷臉沒有反應的寒冰,躊躇了半晌還是站出來說道“王爺,世子還在宮內,還是謹慎為好啊”。
蕭政一腳踹開那個小將領,虎目怒瞪“本王讓你出兵你聽到沒…”
忽然,寒冰驀地出手,在蕭政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奪走他手中的利劍,一計手刀砍暈了他。
周圍的將領們都噤若寒蟬,紛紛低下頭對眼前這以下犯上的一幕表示沒看到。
即使昏迷前,蕭政的最後一句‘你們是要造反嗎?’還在眾人耳邊回響。
他們也表示無動於衷,他們這不就是在造反嗎?造祁國的反。
寒冰拎著蕭政的衣領厭惡的掃了一眼,若他不是主子的父親,或許現在連他叫囂的地方都沒有。
隨手將手中的蕭政丟給身後的士兵,看了一眼一個個都如鵪鶉一樣縮著腦袋立在那裏的將領,寒冰眼中閃過鄙夷。
“現在即刻拔營,返回楚地”
說完,寒冰便轉身就走。
若不是主子回來後還需要這些士兵,這些懦弱的家夥,也許他早就一刀了解了他們。
忽然,寒冰陡然想到一個月前那個在月色下傲然倔強瞪著自己的那名女子,腳下的步伐微頓,現在能有這樣骨氣的人不多了,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在見到寒冰徹底消失在眼前的時候,餘下的眾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那名抱著蕭政的士兵愁眉苦臉的看著懷裏的燙手山芋,悶聲問道“這可怎麽辦啊?王爺醒來後一定會削了咱們”
旁邊的一個士兵鄙夷道“你剛怎麽不說?現在想起來王爺會削了你了?剛剛王爺跟那個閻王對峙的時候也沒見你上去幫一把,現在到想起來了?”
另外一個看起來低位頗高的士兵嗬斥道“好了都別說了,咱們反,王爺以後削咱們,咱們不反,那個寒冰現在就能削了咱們,你們沒見嚴將軍的情況嗎?”
話音一落,周圍的士兵都瞬間安靜下來,是啊,他們要是不這樣做的話,估計現在連小命都保不住了,他們可不想嚴將軍,至少那個閻王不敢拿嚴將軍性命如何,像他們這些小嘍嘍就不一定了,到時候死的一文不值。
更何況他們也不算造反啊,寒冰不還是世子的人,聽世子的和聽王爺的沒差。眾人紛紛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