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朝政

  “放了他吧”


  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令人詫異的,竟是祁連雲開口!


  影一皺眉看他,有些不解他為什麽會放影三一次。


  祁連雲眼神空洞的看著不知名的方向,唇角勾起了一個怪異的弧度“他不是認為小筱兒死了嗎?現在讓他死去,豈不是成全了他,去陪著小筱兒的願望?朕就要讓他活著,活在再也不能與小筱兒相見的絕望裏麵.……隻是朕,再也不想見到他,將他趕出宮去,永遠也不能再回來”


  影一歎了口氣,出門將帶走的人留下來。


  屋內隻餘影七一個人留下。


  影七看著神情有些不正常的祁連雲,有些瑟縮的往後站了站。


  祁連雲沒有看他,卻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很痛恨朕?也恨葉筱?”


  影七神情有了一瞬間的慌亂,快速的掩蓋過去“沒有,屬下不敢”


  “嗬嗬”祁連雲伸手捂住自己的雙眼,唇角的譏諷愈加濃重“是嗎,若不然,子嗣那件事,柳迦柔怎麽會知道?當初這件事,全部由你來處理,身為十二部的人,怎麽可能連藥渣都處理不好?”


  “隻是,你恨朕就罷了,索性你對朕也做不了什麽,可是你為什麽要動小筱兒?”


  祁連雲驀地盯著他,眼神中的煞氣幾欲窒息。


  影七臉色煞白,無力的辯解道“不,我沒有……”


  祁連雲輕哼一聲“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知道朕為什麽願意放過影三嗎?”


  “朕知道,若是殺了他,你隻會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你已經報複了朕,你隻會在心裏暗自恨著朕”


  “可是,我怎麽能讓你如願?”祁連雲轉眼,緊緊的看著他,帶著深深的厭惡。


  “朕會讓他離開,讓他一輩子都不能回到京都.……甚至,會將你的所作所為,全部告訴他”


  “你不是喜歡他嗎?朕就讓你一輩子也不能見到他,生離和死別,那一個最痛苦?”


  “朕會讓你帶著背叛主子,被愛人厭棄的痛苦,活在這世上,一輩子”


  祁連雲閉了閉眼,不再理會他。


  影七痛苦的握緊了拳頭,最後悶聲說了一句“對不起”便再也忍不住,離開了房間。


  屋內,祁連雲終於放鬆了肩膀,將頭深深的埋進雙手中。


  在這個沒人的時刻,他終於漏出了滿身的脆弱。葉筱消失在他麵前的場景一遍一遍的循環在他眼前,而他的心髒,似乎早已被痛的麻木了。


  摸了摸胸口的傷痕,他苦笑著狠狠的扯開紗布,看著被暴力對待,又重新滲出鮮血的傷口。


  這是她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了,他怎麽能讓它消失?

  朝堂上,皇帝已經消失了三天,早朝也就停了三天。


  這三天,京都裏麵的大臣惶惶不安,稍微消息靈敏的,這次竟也什麽也查不出來。


  看著禁閉的皇城,不僅不少人都在暗咐,是不是皇上得了什麽惡性疾病,身體已經到崩潰的邊緣?


  眾人都惶惶不安,群臣無首,本來楚地剛收複沒多久,四處各地征稅嚴重,祁國四處又開始了小範圍的波動。


  左右丞相無奈,多次進宮求見皇帝,可都沒有得要應允。


  就在眾臣就要進宮逼見皇帝的時候,周老將軍回京了。


  大臣們可算是找到了一個依仗,紛紛向周老將軍告狀。


  周老將軍應付了一幹大臣,連家都沒回,直接進宮。


  這次,影一帶著他,親自找到了祁連雲。


  等周老將軍見到祁連雲如今的模樣,歎息一聲。果然,祁國皇室,盡出癡情種。


  祁連雲將自己封閉在屋內,連續五天不吃不喝,與酒作伴,胸前的傷口早已不成模樣,感染讓他抵抗力下降,甚至還發著高燒。


  周老將軍相信,若是他再回來晚一段時間,怕是他就再也見不到皇帝了吧?

  歎息一聲,周老將軍還是走進了屋內。沒辦法,當年擁立他為皇帝,就該預料到如今的狀況。


  皇位對祁連雲來說算什麽?怕是也隻是一個好玩的玩具罷了,他沒有是非觀,做事全憑興趣。


  就算他從小悉心教導,但藏在祁連雲骨子裏的冷漠,從未消失。


  責任對祁連雲這種人來說,簡直就是無物。


  好的話,他會為了她全部收斂起心底的冰冷,專心做一個世人意義上的好皇帝。


  若是壞的,怕也就眼前這模樣了,不理朝政,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其實他該慶幸的,好歹祁連雲還沒有到濫殺無辜的境地,也僅僅是在屋內喝個悶酒而已。


  可是,周定山怎麽會知道,祁連雲哪裏會這麽仁慈,他隻不過是想到當初夢中,葉筱跟他說的話,以及影三的話,才忍住了心底的殺虐而已。


  屋內的祁連雲乍然接觸到陽光,伸手擋了擋,在見到來人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繼續往嘴裏灌酒罷了。


  周老將軍進屋,跟著他席地坐在地上,默默無語。


  祁連雲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喝著悶酒。


  最後,還是周老將軍沒有忍住。


  畢竟,屋外還有成千上萬的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中,他又怎麽可能坐的住。


  “祁連雲,你知道當初我擁立你當皇帝,最害怕什麽麽?”


  “就是你今天這個模樣”


  “你說你如今,和你當年的父親有什麽兩樣?同樣的逃避政務,逃避現實你說這有什麽用?”


  祁連雲依然不理會。


  周老將軍無奈,隻能繼續說著“不過你比你父親還慘,你父親好歹是那個女人不喜歡他,而你呢?卻是自作孽.……”


  “祁連雲,今天來,我就想問你一句話你還想當皇帝嗎?”


  祁連雲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周老將軍再接再厲“若是你不當皇帝了,你便再也沒有權利利用影衛搜尋皇後的下落,你就再也不能知道皇後究竟是生是死,甚至,就算你找到了她,你也沒有能力救她!祁連雲,你就甘願如此嗎?”


  終於,祁連雲沙啞著聲音開口“朕的皇位,隻要朕還想要,就誰也沒有可能拿走”


  見他有反應,周老將軍更是憤然起來“你既然想做這個皇帝,你就要扛起相應的責任!祁連雲,別光想著皇帝的好處,卻將責任拋之腦後!”


  “嗬,朕隻要這個位置,至於其他,你自己看著辦吧”祁連雲依舊不上心。


  周老將軍歎了口氣,環顧房間一周,忽然,在一處角落發現了一片幹淨的區域。他信步走了過去,卻發現那裏掛了張畫像。


  上麵那人正是葉筱。


  這個女子,他見過兩麵,卻從他孫女的口中聽說了無數遍,聽說她守住了錦州城,聽說她解決了錦州城的危機,聽說清剛匕首被芝琦送給了她……

  這一切,都印證著她的不平凡。


  “她一定很美好吧?不然你和芝琦,甚至蕭陌冥,你一個個的,都為她癲狂,真是一個神奇的女子”


  “你相信她還活著嗎?”忽然,周老將軍這樣問道。


  祁連雲放下手中的酒壺,定定的看著畫像,堅定的回答“活著,她一定還活著”


  “那你就要振作起來,就算是為了這個女子,你也該將祁國治理的井井有條!”


  祁連雲抬眼,看他。


  周老將軍背對著他,低聲道“你應該沒有找到她吧?若她現在還活著,大概是流落到民間了吧?如今祁國各地紛亂,你就忍心她一個重傷昏迷的人,在混亂中生活?”


  “人心有多可怕你不會不知道,她這樣美貌,又身受重傷,民眾趁著混亂能做出什麽事情你永遠也想不到”


  “所以,你就忍心讓她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嗎?你還是要不理朝政嗎?你每拖延一天,她身邊的危險就增多一分,你究竟要怎麽辦,看你自己”


  說完,周老將軍便離開了房間,隻留祁連雲一個人在屋內。


  祁連雲踉蹌的站起身,走到畫像麵前,看著畫像上笑靨如花的麵容,周定山的話語一直在他耳邊徘徊,如同魔咒一般,讓他不得解脫。


  “她該怎麽辦?她一個弱女子,她該怎麽辦?”


  “影一!”忽然,祁連雲高聲喊道。


  影一迅速的閃身進屋,看著滿地的狼藉皺了皺眉“怎麽了?”


  “準備衣服,上朝!”祁連雲眼神流連在畫像上,終於恢複了往日雷霆模樣。


  影一激動的應到“好好,這就去準備,隻是要不要先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朕的話你沒聽清楚嗎?即刻上朝!”


  “是”


  影一默了默,轉身離開。


  心中卻十分的敬佩周老將軍的睿智啊,不過是在屋內呆了一段時間,就能將一個崩潰邊緣的人重新拉回來,隻不過精神還是有些不正常而已。


  但是不能否認的是,現在他祁連雲終於開始進食處理朝政了。


  為了防止祁連雲再突發神經病,周老將軍幹脆留守京都,沒再離開。


  隻是,經過一段時間,眾大臣又是苦不堪言。偷偷的組隊前去尋找周老將軍。


  “周大人,皇上最近.……”大臣指了指腦袋,悄聲說道“這裏是不是受刺激了?”


  周定山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上麵的茶葉“當初皇帝不理朝政,你們不同意,如今,皇帝全身心投入朝政,你們又不願意”


  說著‘砰’的一聲,將茶杯放在桌子上,震得眾人心頭一顫。“這天下是祁國的天下,這朝堂,是祁家的朝堂,你們隻是臣子,要注意好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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