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閉膛連發
有道是——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裏種金蓮。
汞血與沈詢第二心髒中儲存著的[升華藥劑]相交匯，瞬間便被喚起了活性，升騰為蒸汽，在【織羅經布三相咒披】這一件裝備特意為此而預留的燃燒室中亂竄，推動杠杆與活塞，迸發雷鳴！
內家拳有易筋、易骨、易髓一說，講究變化二字，所謂“金骨雷鳴、汞血霜髓”便是得其精義，將功夫煉上身了的體現。雖然直接換血有取巧之嫌，但這卻也依然可見沈詢在“銃槍”這一形上的精深業藝！
雷鳴響徹，瞬息間震散了尊尼積蓄起來的氣勢，沈詢後撤一步，從細小毛孔中溢散的汞蒸汽縈繞周身，一片亮銀色的雲霧中，隻有他那雙昏黃色的妖異豎瞳依然引人矚目，在熠熠生輝。
“麻煩啊。”尊尼嘖了一聲，本能的感覺到了那隻手臂中正繼續著的恐怖力量，前衝之勢忽的一變，蹬踏地麵而起，整個身子都翻轉了，腳尖堪堪觸碰到了天花板。
——他想幹什麽？
疑問剛起，一種受到威脅的預感便自沈詢心底油然而生，下一瞬，他便看到尊尼身後那模糊的虛影凝實了幾分，已隱約可見，是一尊醜陋而怪異的倒坐菩薩像。
黯淡的深青色咒紋有如凸起的血管般爬上了尊尼的身軀，給他的氣勢平白添上了幾分銳利，卷起風刃如刀，催發於足趾之間，瞬間撕裂了天花板，剜下了大塊大塊的水泥碎板！
素手喧嘩，也即是徒手打架之意，從街頭鬥毆出身，尊尼最擅長的便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物造成最大的殺傷，包括自己的這個流派名字在內，也同樣他特意為欺騙敵人所為！
煙塵四濺，沉重的大塊水泥從頭頂墜落而下，斷裂處鋒利，絕不是可以輕易抵擋，加之那同樣被掩藏在飛塵中的尊尼，更讓人如鋒芒在背，若顧此則必失彼！
一時間，沈詢沒有了辦法，隻得在心頭暗道了一聲麻煩，為自己沒有多長出幾個部件而歎息。
——等等，多長出幾個？
——我好像也不是做不到啊。
忽然間，一線靈光突然間出現在了沈詢心頭，讓他想起了[月靈█液]本來的作用，迅速操控著皮膚下的液態金屬變形，從肩胛骨後伸出，凝固成了三角形的支架，搭配那本來就覆蓋在其上的堅韌皮膜，暗藏在其下的矢量噴口，自然也就組合成了一個簡單粗陋的飛行器的結構。
——百般武藝，此乃法兵形意-滑翔機象形拳！
體內汞血滾動，重心迅速前移，沈詢將身軀前傾，猛地一踏地，就獲得了初始動力，配合著背後已經開始運作的矢量噴口，身形當即便化作一道亮銀色的幻影，卷起無量風塵，憑借本身的材質，一個衝刺，硬生生的穿過了整間大病房，來到了另一頭。
嚓啦。
撕裂的聲音遲遲響起，他頭顱轉動，回首望去，便見煙塵已然消散，而尊尼正淌著血液的身影則映入眼簾，肋側被鋒銳機翼劃開的狹長創口極為醒目。
沒有等對方有反應之機，也沒有給對方留下任何一句話，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沈詢和尊尼都動了起來，一個是轉身腳蹬牆壁，又是故技重施，而另一個則是重新拉開架勢，一副任爾千般來去，我隻一拳分說的樣子。
黯淡的深青色血管狀咒紋爬滿了尊尼的全身，將他的精神拔升到了極限，冥冥中的百戰直覺前所未有的敏銳，就仿佛是額外多出了一雙全視角的眼睛一樣。
狂風淩厲若刀，割在皮膚上生疼，刮出了一道道血口子，以人的動態視力和神經傳導能力，在此刻恐怕隻能捕捉到沈詢飛掠後殘影。
然而……
“我終於……我看到你了啊！”
尊尼的聲音還沒出口，便被撕裂在了風中，眼睛明亮到嚇人的程度，在那一刻，如他所說的一樣，憑借剛剛領悟到的“心眼”，他終於在遲緩的時間中，捕捉到了隱藏於汞蒸汽中的殘影！
於是，一記千錘百煉的正拳就此轟出！
深青色的拳、亮銀色的影，一瞬間二者發生了碰撞，仿佛刀劍相擊的刺耳錚鳴便陡然生出，令人耳膜生疼！
明明是愚鈍的不能再愚鈍的肉掌，可在那黯淡的深青色咒紋的的加持下，卻變得仿佛鋼鐵……不，比鋼鐵更加強韌，完全不下於傳說中的名刀名劍！
火花迸起。
金屬摩擦的聲響進一步擴大了，幾乎可以說堅持了不到十個呼吸，在尊尼的手刀下，並不以強度而著稱的汞外殼迅速崩潰著，露出了些些肉色。
那是沈詢？
不，那是沈詢的拳！
以皮膜為槍膛、以骨骼作彈子、以血液為火藥……霎時間，熾烈的蒸汽推動著臂骨相互撞擊，龐大的力量被皮膜硬生生的拘束在了這狹小的方寸之地，最終構成了這足以生生轟裂厚重城牆的一擊！
【法兵形意-銃槍-閉膛連發】！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就此停滯了，在短短的一瞬間之內，沈詢出拳所留下的殘影便積累如潮，帶著狂猛的暴烈之勢，接連不斷的轟在了猝不及防的尊尼身上！
就連銃槍這個名字在這一刻也顯得有些名不副實，那與其說是“槍”，不如說是“炮”更為準確一點，交錯的一道道的轟鳴聲匯聚，就仿佛是一首由炮擊組成的協奏曲，理所當然的宣告著毀滅之時的到來！
五行母架為形意之祖，而銃槍一形便正是起源自古形意五行母架中的“鑽拳”和“炮拳”兩式，在這一刻的沈詢手中，它竟是真的有了幾分“炮拳”的風采！
一番酣暢淋漓的傾瀉暴力後，沈詢心神暢快，就在廢墟中那還未確認過生死的尊尼麵前，他忽然便將精神沉浸於莫名的領悟之中，好似毫無防備。
——那是大意嗎？
——不，那分明是對自己的自信！
沈詢低頭，望著手腕處的那串數字，很不滿意的樣子。
【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