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路可走
對於這個答案，葉清時的回答，簡直稱得上是言簡意賅：“無路可走的人，總是沒有選擇的。”
“那少爺又怎知，我無路可走？”許棠抿緊了唇，手指都不由得扣緊了。
這話，算是紮到了她的心裏。
葉清時垂下的眼眸透出幾分涼薄：“若有路可走，你就不會再來問我這話。”
許棠還欲問，葉清時已是倦了，揉了揉眉心，就吩咐翠屏：“將她安頓好。”
翠屏低聲應下，隨後就拽著許棠出來。
最後翠屏就將她安頓在了另一個丫鬟綠染的屋裏。
將她送過去的路上，翠屏斜睨一眼許棠，突兀開了口：“不管你是如何糊弄少爺，叫少爺對你另眼相看，不過你現在是丫鬟，記清了你的身份。”
翠屏是不知許棠的本事。
不過，許棠如此讓葉清時費心，卻也叫她覺得不妥。
於是她就越發排斥許棠。
許棠蹙眉，也懶得與翠屏多說。
一口氣發生這麽多的事兒，她隻覺得累了。
隻是屋裏莫名多了一個她，那個綠染也不大痛快，一臉不舒坦。
瞅了一眼綠染頭上的光團，許棠幹脆說了句：“最近小心，你怕是要倒黴。”
綠染頓時大怒，氣急敗壞就要來收拾許棠這個不長眼的丫頭。
結果不成想，當場就摔了一跤，腳踝脫臼，不僅是疼痛難忍，就連路都走不得了——
麵對綠染驚恐的眼神，許棠也有些無言。
這，也太快了。
反正看完了大夫後，綠染就開始躲著許棠。
許棠也懶得理會。
隻自顧自做自己的事兒。
恰逢第二日，葉清時的新老師來了宅子裏。
葉清時特意叫了許棠過去。
許棠一見，竟然自己還認得——這不是後來的戶部尚書，劉子謙嗎？
下意識許棠就看一眼他頭頂，隻見劉子謙頭上也有淡淡的黃光，不過沒有葉清時的明亮和鮮豔，反而是顏色淡淡的，更有些暗淡。
而且，劉子謙的光團裏，也是兩種顏色。另外一種顏色，是紅色。
不過在接下來，那團紅色光芒，迅速變成了乳白色。
許棠便忍不住悄悄琢磨。
劉子謙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多，見到了葉清時的時候，就愣了下：“少爺長得……”
怎和先皇那麽相似？
葉清時微一笑，心知肚明麵上偏不顯半點，隻和氣有禮：“看來是和先生的故人相似了。”
劉子謙半信半疑，半晌才說了句：“是有些眼熟。”
“那也是我與先生的緣分。”葉清時笑說著，又招呼劉子謙坐下，而後便讓他與自己講一講京城的事兒。
泡茶的事，許棠攬了過來。
這位首輔大人，最喜茉莉花茶，尤以屬地的碧潭飄雪為最愛。
葉清時這裏沒有，許棠就從花盆裏摘了三朵，放入茶碗。
上茶之後，劉子謙自然是驚訝萬分：“你們也喜愛如此喝茶？”
如今這種喝法還未有多流行，所以並不常見。
葉清時當然是一頭霧水。
許棠淺笑接話：“這是我們少爺特意打聽過的。”
劉子謙自然是受寵若驚。
葉清時看一眼許棠，目光平靜，可卻讓許棠覺得那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緊接著他收回目光，笑看劉子謙：“劉先生可滿意？”
劉子謙此時畢竟也不是以後那個戶部尚書，年輕一些，也更容易動容些：“清時實在是太費心。”
“接下來，我才是讓先生費心了。”葉清時的態度語氣，都是溫潤。
劉子謙看著葉清時，越看卻越心驚膽顫。
怎麽會這樣相似……
這日，直到回去自己住處，劉子謙也是依舊這般感受。
在劉子謙走後，葉清時自然看向許棠，麵上卻看不出喜怒。
許棠看一眼翠屏。
隨後，葉清時就讓翠屏退下去了。
翠屏縱有不甘，卻也不敢違背。
許棠從容的坐下來，正好坐在了剛才劉子謙坐的那個位置，正好是葉清時對麵。與他四目相對。
葉清時神色竟還能穩得住，半點不動。
最後，還是許棠隻得先開口：“少爺不好奇，為何我知曉劉大人的喜好？”
葉清時竟然還是一派淡然：“為何要好奇？知道這個又如何？一個癖好罷了。無傷大雅。”
同樣，更不影響大局。
許棠隻能拋出一個更大的誘餌：“若我告訴少爺，我知道他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呢？”
葉清時盯住了許棠片刻，神色依舊淡然，隻端起茶杯輕飲一口：“你想要什麽？”
許棠刹那間有些微微泄氣，覺得自己被葉清時牽著鼻子走。不過，想想對方將來的身份，又覺得理所當然。
對於葉清時這樣的人，她既有些恐懼，又覺得欽佩。
不管在什麽時候，他都像是明了一切，讓人覺得，根本瞞不住他。
“我想要少爺將賣身契還與我。”許棠實話實說，“我願輔佐少爺，直到少爺登上那個位置。用我的預知力。”
“若你是我，你會如何？”葉清時輕笑一聲，隻留下這麽一句話。隨後便起身去了桌案跟前，揚聲叫了翠屏進來收拾杯盞。
許棠愣愣的坐在那兒，心中某些東西，就仿佛是被一隻手給剝開了上麵的光鮮美好，露出了內裏的髒汙黑暗。
因為就如同他說的，她站在他的角度去思量這件事情，就發現，這是最好的結果。否則，另外一個結果就是，殺了她。
不能為自己所用，那更不能為旁人所用。否則，對自己太不利。
這樣做的話，其實也有好處。
這樣一來，他掌控住了一個擁有奇異功能的人，隻要她有異心，他用任何手段處置她都可以。而正是這種東西，可以完美將她控製和束縛住。
不怕她有異心，也不怕她跑，更不怕她想要謀害自己。
因為這樣的身份下，一句話……
其實，葉清時就算是憑著手裏那些人，想要威脅她，脅迫她做事兒，也是易如反掌。
之所以還花這麽大的心思，其實也未嚐不是一種示好。
許棠想明白這些之後，忍不住心想，自己的確是太衝動了。
從貿然來見葉清時，就太衝動了。
隻是，她沒有選擇。
然後她又有點兒慶幸，慶幸自己並不是一無所用。
許棠神色一鬆。
而翠屏收拾茶盞退出去後，葉清時忽然又開口：“若有一日，你真正的讓我感受到了用處，我自然也會將賣身契還給你。”
對於真正有能力的人，既要掌控，卻也不能讓對方覺得束縛捆綁。
如此，方能達成真正的控製。
給對方自由，但不是絕對的自由。
許棠此時此刻，卻並不能理解葉清時真正內心的心思，反倒是因為這一句話，瞬間感受到了希望！
許棠看住他：“少爺不會騙我吧？”
葉清時連眼睛都沒有抬：“不會，你放心。”
不過區區五個字而已，許棠卻莫名安心下來。
葉清時這樣的人物，大約也不會騙她的。
“我會盡快證明自己。希望少爺也好好看著。”許棠深吸一口氣，輕聲說完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的出來了。
她既不想做個丫鬟，那她就要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丫鬟。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想做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報複許大牙。
她恨。
如果許大牙拿了錢，就真放了她自由，她就算以後不可能再報答養育之恩，可絕不會恨。
但是……
許棠剛思量出一個法子來，還未曾實行，忽然孫老頭跑過來，氣喘籲籲的說：“許棠你快回家去看看吧，你爹被牛給頂了！怕是人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