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可怕
綠染沒敢再想什麽下馬威的事兒。
一整晚，沒敢和許棠再有任何的目光接觸。
不過卻忍不住將許棠說的話翻來覆去的想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甚至於心裏頭也不那麽確定，翠屏跟自己說這話的目的了。
第二日早晨一大早，許棠自然還是直接就去了許家。
同樣也帶了肉粥回去。
這是特意給許大牙帶的。
一想到許大牙能多撐一會兒，多受罪一會兒，她就覺得開心。
許大牙身上的臭味，比昨日更加明顯了。
而且發起了高熱來。
整個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不過，在看見許棠的時候，卻總是大聲嘶吼，像是看見了極為恐怖的東西。
王大花不敢讓許棠靠近了，隻能拉著許棠在外頭去。
王大花現在完全已經失了主心骨。
往日，主心骨是許大牙，她從來都聽許大牙的。如今，許大牙倒了，所以她也不知該聽誰的了。
王大花將三個兒女叫來一處，滿麵愁容：“你們爹這樣，我們該怎麽辦？”
許梅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許金寶就更不知道了。他才七八歲，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吸溜著鼻涕玩。
說來好笑，最後三人竟然都看向了許棠。
許棠倒沒有什麽無措茫然之類的情緒，反倒是十分沉著：“還能怎麽辦？就這麽熬著，多熬一日是一日。然後等咽了氣，就裝殮下葬。”
許棠的表情是平靜的，說這話時候，語氣半點波瀾都沒有。
許梅忍不住，不痛快的指責：“你這是什麽話？！”
許金寶縮了縮脖子。
他也怵頭許梅發火。從前三個孩子裏，就屬許梅地位最高，說揍他就揍他。
王大花沒吭聲。
許棠也就懶得多說，隻慢悠悠反問許梅：“那不然你說能怎麽辦？”
許梅噎住，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她毫無辦法。
許棠仔細的拍了拍自己衣裳上的褶皺，說句大實話：“娘就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起來吧。別叫旁人看了我們家的笑話。到時候，咱們也風風光光送他上山。”
頓了頓，她又說一句：“銀子的事兒，不用擔心，有我。”
她現在不覺得這銀子花得不值，所以自然也不心疼。
許梅心裏憋著火，聽見這話更來氣，總疑心許棠是故意顯擺自己，所以沒好氣的譏誚一句：“真是仗著自己現在跟我們不一樣了，說話怪大氣。”
許棠現在半點不怵頭許梅，看著許梅，隻覺得好笑——她這樣的年歲，看還不到十五的許梅這樣稚嫩的上躥下跳，可不是覺得好笑麽？
不過許梅也不見得多壞，就是看她不順眼罷了。這個許棠還是知道的。
所以許棠故意噎了許梅一句：“要不然，我問問少爺，還缺人不缺人？橫豎咱們家也缺錢。而且爹去了，你將來也不好說婆家——”
許梅氣得眼眶都紅了，轉頭就跟王大花告狀：“娘！”
王大花卻是訓了許梅一句：“好了，梅花！你妹妹也是為了家裏好。你別跟她對著來了！本來就是家裏對不住她，你更該讓這她才是！”
聽見王大花這個話，許棠就忍不住低下頭去。
心裏微微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許梅也不知是委屈還是真想通了，也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王大花愁眉苦臉，一開口就帶著哽咽：“咱們以後可怎麽辦啊——”
許棠輕聲道：“還能怎麽辦？娘你放心，有我在，我總歸是不會讓你們餓死。”
許大牙雖可惡，可王大花到底還是對她不錯的。
如果她真不是王大花親生的，那麽，王大花對她，更算得上是好了。
至於許金寶——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總歸也有那麽幾分感情在。
就是許梅，她也不至於就到了恨的地步。
所以……自然不至於看著她們無路可走。
不過許棠這個話，王大花卻不太往心裏去：許棠也才多大啊？
就在一大家子都是陰雲密布的時候，家裏大門卻被“哐哐哐”的砸響了。
幾個人都驚了一下。
王大花還以為是親戚來看許大牙的，一麵問“誰啊”，一麵過去開了門。
結果一開門，幾個凶神惡煞的人就杵在門口，頗有些凶狠的喝問：“是許大牙的家？”
許棠一瞬間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王大花已嚇得不輕：“你們是什麽人？”
“許大牙欠的十兩銀子，什麽時候還？這可到了期了！”對方完全不客氣，張口就點明了來意。
還從懷裏掏出了借據來一揮，顯示出自己的光明正大。
許梅也是嚇得摟住了許金寶，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許棠走上前去，站在王大花的旁邊，沉聲道：“許大牙在屋裏，你們要不要去看看？能要到錢，你們就要。”
來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其中一個“呸”了一口痰：“怕什麽？幾個小娘們，還敢耍花槍？我去看！”
許棠拉著王大花讓幾人進來，卻對許金寶吩咐：“去請三太爺他們過來幫個忙。”
她們幾個女人，就算拿出來錢，說不定反倒是被搶了。到時候，更麻煩。
而且，不將別人請來看看，大家又怎麽知道她的好，她的孝順？
既要花這銀子，那就要花得值，得了好處！
許金寶還算聽話，一溜煙就跑著去了。
等見了許三太爺，更是高喊救命。嚇得許三太爺也不敢馬虎，趕緊叫了四五個人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許棠家。
而這個時候，那三個要債的，已經是被許大牙那樣嚇得退了出來，站在院裏，連聲叫罵，直說晦氣。
那個最凶悍的，更覺得許棠是故意耍他們，“你們想賴賬？我可告訴你們，許大牙自己也說了，還不上錢，他兩個女兒一個老婆，都任我們帶走！”
他本想說，幹脆就拿許棠抵債，不過目光卻落在許梅臉上，登時就是一愣：“喲，許大牙長得不咋樣，這女兒還挺漂亮——賣個十兩八兩的正好！”
這人嘴裏說著，手裏就直接抓過來了——
許梅嚇得驚叫一聲，整個人都趕緊縮到了王大花身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更緊緊攥著王大花：“娘，娘，娘！”